杨倩惊喜万分,她把戒指拿在手中,就开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套,食指,无名指,中指,小指,一个个试了 一遍,戒指无一例外地都大了。“戴不上呢,白姐,”杨倩嗔道,“你戴小了,我戴大了。”
白茹高兴万分,可她嘴上却说那真是太可惜了,姐明天就去给你重新加工,啊,今晚不要走了,陪姐说说话。
杨倩愉快地答应了。
白茹给楼下的饭店打了个电话,订了几道菜,很快,饭店就告诉她菜做好了,已经送上来了。
白茹立即开了门,一边招呼着杨倩去厨房拿盘子来盛。
今晚的菜可真够丰盛的。醋熘鱼,煎排骨,嫩黄瓜,鸡丝木耳菜,还有一道鳜鱼汤。“我下楼去瓶干红,咱姐 妹俩好好地喝一盅。”
白茹下楼去了,杨倩把手中的珀金戒指慢慢地推大了。她一边推,一边笑。推圆了之后,杨倩打了个电话,“ 一切按计划进行。”
那边赞叹了几句,“我栽培的人中,数你最有出息。什么你都能搞得定,吃了苦没?”
“哼,她试探了我一次,可惜她没想到,我学会了你的读心术呢,”杨倩说着,认真地听着外面的声音,楼梯 那里已经有脚步声了,她迅速地挂断了电话,随手打开了客厅的电视。
“不着急吧?”白茹气喘吁吁地问道。
“不急,不急呢,”杨倩善解人意地拿出了手帕,替白茹在脸上抹了抹。
“傻丫头,现在是冬天呢,这么点路,我哪里会有汗。对了,外面下雪了,今晚你就不要走了啊,”白茹说道 ,她麻利地拾好餐桌,又拿出了两个酒杯。
“啊?我的男朋友还在我家呢,”杨倩皱着眉头叫了声。
“给他打个电话,说你在我这儿,我一个老娘们,还会把你这个美人儿给怎么了?”白茹格格地笑了。
睡到凌晨时分,白茹忽然听到房间里有动静,她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一看,竟然是杨倩。杨倩正在摸自己的衣 服,然后一件一件地往身上穿。白茹好奇地看着,一声不吭。
杨倩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就走了出去。白茹悄悄地跟在后面。外面寒风呼啸,真是滴水成冰的季节,杨倩这是 要去哪里呢?
杨倩走到外面的客厅,忽然就站在了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白茹实在是冻得受不了,她啪的一下打开灯,杨倩却还是一动不动。
白茹走到杨倩的前面,她吓了一跳,这个杨倩眼睛还是闭着的,难道她梦游?
白茹牵着杨倩回到房里,又扶她慢慢地躺了下来。经过这样一折腾,这一夜,白茹是再也睡不着了。
陈光义从下白沙村赶回到城里,坐在公交车里,他感觉头痛得不行。回到沿江小区之后,把行李送到家里,他 立即找到社区卫生服务站,量了量体温,41度。
“打点滴,”医生认识陈光义,笑笑对他说,“你这副身板真棒,烧成这样还扛得住,换个体质弱的,早就趴 下了。”
陈光义摇摇头,“不,开点退烧药吧,我手头有事。”
“什么事也赶不上命重要啊,我的警官,”医生有些恼了。
陈光义还想辩说什么,可是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连话也不想说了。医生扶着他进了病房,配了药水,刚给 陈光义吊上,他发现陈光义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唉,玩命哪,”医生叹了口气。
陈光义一觉醒来,忽然看到床前坐了个人,“你,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打了电话,是医生接的,”唐丽嫣微微一笑,她拿起一个苹果,熟练地削了起来。刀顺着苹果转了一 圈,长长的皮卷在一起落到了桌上,“吃吧,发烧体内缺少水份。”陈光义接过苹果,顺势在唐丽嫣白净修长 的手上亲了一口,狼吞虎咽地吃起苹果来。
点滴吊好了之后,唐丽嫣挽着陈光义走了出去。“想吃吗?”唐丽嫣问道。
“上我那里坐坐吧,都到了门口了,”陈光义邀请道。唐丽嫣的脸更红了,她点了点头。
“这里的风景的确是好啊,你还有这样的眼光,真是难得,”唐丽嫣站在阳台上,眺望着冬日里平静的江面。
雪虽停了,却还没有来得及消融,江边到处都是白漫漫的一片,几艘驳船停在岸边,越发显得眼前如画。
“我小的时候,哥哥就告诉我,一定要好好上学,将来考上了学校,就能进城。城里什么都有,吃的,喝的, 玩的,城里人都讲文明,不用种田种地,哈,我全信,哥哥就是我眼里的神,”唐丽嫣接过陈光义递过来的茶 ,轻轻地嘬了一口。
“你很会照顾人,将来谁嫁给你了,真是当太太的好福气,”唐丽嫣夸道。
陈光义深情地看着她,不出声。
“你怎么了?”唐丽嫣的声音低得像只蚊子。陈光义取过唐丽嫣手中的水杯,放到桌上,然后猛地将唐丽嫣抱 在怀里,嘴唇就压向那两片薄薄的红唇。
唐丽嫣没有拒绝,她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任由陈光义在她的唇上口中肆虐。陈光义吻着吻着,一只手抄在唐丽 嫣的后脑,另一只手抱起了唐丽嫣的腿,正要向卧室走去。
“不,”唐丽嫣的眼睛睁开了,静静地看着陈光义。
陈光义心里一凉,放下了唐丽嫣。“对不起,”陈光义木讷地说道。
“傻,怎么说这个,现在还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唐丽嫣垂下了头,露出了白皙的脖子。
“你,也是这里人?”陈光义换了个话题。
“算,也不算,我在这里上过学,母亲和哥哥他们都在这里,”唐丽嫣的话,把陈光义说迷糊了。
“我出世才几天,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带着我住在一个山区,那里交通闭塞,常年都看不到外面的人,而里面 的人也很少出去。大伙儿都种山地,种山芋,日子虽然过得苦,可还是能熬得下去,可是父亲那几个打光棍的 族兄,早就把目光盯在我母亲身上了,他们不停地骚扰我母亲,母亲被逼无奈,告诉族长说她要出去找活路, 那个族长,论辈份我得叫他曾祖,却不肯答应,说女人嫁了人,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死了,也得守。 母亲没办法,把家里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全部送给了他,最后他松口了,说你要出去也行,但我得向族里有个交 待,这样,你把丽嫣留下来。放在其他地方你不放心,放在我家里,你总该放心了吧?”唐丽嫣说到最后,语 气里有了恨意“我母亲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她向族长跪了三个晌头,说那我家丽嫣就托付给您了,族长淡淡地摆了摆手, 不,不是托付给我,这是有代价的,山外好东西应有尽有,你回来,不要忘了给我带两担白面粉。其实他就算 不说,我母亲也打算好了,每趟回来要带些东西给族长家,可听他这样无耻地一说,我母亲心里反而不是个滋 味,她强笑着说行,只要爷爷您答应,我能做到。族长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你的心早就飞出去了,外面有了人 了,对吧?你做不到也没关系,你夫家叔伯兄弟多,小丽嫣长大了,你要是还没有回来,别怪我让他们替她开 苞。我母亲听到这些,骇然地站在那里。”
唐丽嫣说到这里,浑身哆嗦,“光义,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死?他们哪里是人,分明就是披着人皮的禽兽啊 。”
陈光义轻轻地把唐丽嫣拥进怀里,“我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悲惨身世,别说了,都过去了。”他抚摸着唐丽嫣 的秀发,左手手指也叉开,和唐丽嫣的手缠在一起。
“更可恶的在后面呢,我还没有说到我哥,我说过,你真的很像我哥,这大概是我喜欢上了你的原因吧,”唐 丽嫣情绪终于平静了,那些往事,是她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梦魇。如今在心上的人面前,她终于有了倾诉的机 会。
“母亲一个女人,在外面找生活,哪有那么容易,后来她还是把自己嫁了出去,那个人比她大很多,儿子只比 我母亲少几岁,可是,他们一家都很善良,对我母亲也很好,我母亲看到时机成熟了,就提出要把我接过来, 那一夜老天下着瓢泼大雨,我正在门口的屋檐下找蛐蛐玩,我娘回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我哥,哥哥担着一担 米面,他的腰里还装着400斤粮票。这是我哥家,也就是我娘的新家里所有的家底,族长见到我母亲回来,点 了点头,指着我哥问,这就是你的相好?我娘气得眼睛发直,我哥很机警,他淡淡地说我是挑夫,给她送东西 来了。我女儿呢?我娘问道。呶,屋檐那个不就是吗?我娘看到我面黄肌瘦,****着上身,哇的一声哭了,时 隔两年多,我也不认识娘了,见到一个陌生的女人抱住了我,我也吓哭了。族长收下了东西,挥挥手道你们别 在这里嚎了,回自己的家慢慢叫春去吧。那时候堂屋里还有族长的两个儿子,膀大腰圆地站在那里,我哥说, 我这个挑夫不仅仅是送东西来的,还要带东西走。族长愣了,问你想带什么?我哥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我的母 亲,族长哈哈大笑,说我就猜到了,她在外面找了人了。不行,她可以走,不过小丽嫣得留下来,她是我们唐 家的种,要玩也得让我们唐家人玩。我哥听到这里,怒不可遏,举起扁担,一下子撂倒了族长的一个儿子,族 长的另一个儿子见势不妙,冲进厨房就要拿菜刀,我哥又是一扁担,击在他的腰上,他软软地倒下了。族长和 他婆娘扯开嗓门就吼了起来,不好了,杀人啦杀人啦。我哥冲过去,两拳打晕了他们,然后冲着我娘一声大喝 ,还不快走?那一夜,我哥背着我向山外逃,我娘是小脚,跑不快,加上山路泥泞,后面早已有人点着火把追 了过来。‘杀死这对奸夫****,杀了他们,他们跑不远的,’一句句喊杀声,吓得我哇哇直哭。我娘实在跑不 动了,就对我哥说,你带她先走,我断后。我哥不同意,我娘向我哥跪了下来,儿啊,你带她先走吧,我有办 法,我有办法的,我保证能和你们会合,你在前面山口等我。到了山口,就安全了。我哥没办法,只得一步一 回头地背着我跑,渐渐地,我看不到我娘了。我只看到她还跪在那里,长跪不起。那一团团火把早就追到了, 哥哥把我背到了山口后,把我放了下来,拍了拍我的后背,小妹,你别怕,呆在这里,我去接你娘,不许哭哦 。他像是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干子糖来,摸索着喂到我嘴里。那糖好甜,是我到现在为止吃的最甜 的一颗糖了。我哥在天快亮的时候才背着我娘赶到了我这里,他们全都满身血污,我怕得要命,哥很聪明,他 把衣服放到泉水边洗干净了,给我娘换上,又把我娘的衣服洗干净了,再从她那里把自己的衣服换回来。那一 晚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了,我娘到死也没有告诉我,我懂事后,问过我哥,我哥只说你娘有本事,就再也没说 下去。我在郊县上小学,后来因为不适应,我娘只好把我转到了她娘家那里上中学。大学毕业后,我想到了我 哥和我娘都在这里,就想到这里来,恰好这里招考公务员,我就填报了这里。”唐丽嫣说着,如释重负地笑了 。一场恶梦醒来,原来她躺在自己的王子身边。
“你娘和你哥,他们好吗?”陈光义问道。
“他们都死了,好多年了,我继父也早就过世了,这个世上,其实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了,”唐丽嫣忧 伤地答道。
“不,你还有我呢。”陈光义接上话茬,“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吃的。”
“我得走了,说是来看看你这个病人,到现在我还没有回去,记得下午还有一个会呢,”唐丽嫣整了整衣服, 又到卫生间理了理头发,向陈光义嫣然一笑,这才起身而去。
唐丽嫣走后,陈光义回想着刚才她所说的话,不由得痴了。这个女孩,她的身世竟然是这样的可怜,他原来以 为唐丽嫣是一个很有后台和背景的人,要不,她这样的年龄,怎么可能坐到正处的职位呢,现在看来,她不但 是没有后台和背景,甚至连个亲人都没有。从她的话里,陈光义明显地可以感觉到她对自己哥哥的感情。是的 ,正如她所说,爱上自己是因为自己长得像是她哥哥。
胡乱地弄了点吃的,陈光义打开了笔记本,他这一趟去下白沙村,很有收获。起码他知道了田娥是谁,尽管这 根线索因为田娥和乔雅先后死去而折断了,可是陈光义分明看到了案子后面有个人,他一直不停地在做这做那 。这个人是谁?他到底想做什么?
更令陈光义欣喜的是,自己的岳母解开了他一直留存在心里疑惑,小惠的确被人下了降头,岳母甚至还调查了 降头的起因。想到了岳母和小惠,陈光义拿出了岳母交给他的那本硬面抄,一张一张地认真翻阅起来。
一翻下来,陈光义就体会到了岳母的用心,她这些年时间,基本都用在回忆上面了。记录分成三个部分,分别 以“我”、“老伴”和“宝贝女儿”命名。
“我”的这个部分,记录的是她作为妇联主席期间,在全镇各个村抓妇女结扎上环的事儿,有时间有地点,还 有证人。怎么会有证人呢?陈光义挠了挠头,他突然想到可能是岳母记忆得不清楚,找人却验证的。
“老伴”这一部分记载的是岳父下乡收公粮余粮,还有委派民工上圩挑方,可能对丈夫的工作不十分清楚,上 面记录的不多,每一条后面都有政府文件号。看来这是从政府文件中查阅到的。
“宝贝女儿”这一部分写得详细些,不像前面都是纲,这里成了记叙文,描写了女儿在学校里的种种趣事,唯 一写到冲突的,就是小惠嘲笑了一个同学。
陈光义又翻看了一遍,和第一遍看完的感觉相同,全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因为这点小事就去陷害小惠,那也 太不合情理了吧。
第三遍看完,陈光义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上面出现了两个刘姓的人,一个是白沙镇中心小学的老师,而另一 个是下白沙村村长,名字都叫刘世相。“刘村长做过小学老师?”陈光义奇怪地说道,但是这与小惠被人施术 的事没关系,他也没打算问一问自己的岳母,就合上了笔记本。
小马的电话适时而来,“头儿,好消息。找个地方见面吧,我把消息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