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万仞缓缓道:“你们走吧!”杨若焰、宋寒涛等人惊讶地望向岳万仞,陶笑之等几人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胡炎心中得意,想道:“果然如此!”但脸上还是装出一脸惊讶。
岳万仞道:“方才这位薛少侠也说了,他输给了你们,而老夫与夏先生那场也算一场的话,老夫勉强赢了一场,那么三场下来,两方平局,贵方也不算输。所以,你们走吧!”
陶笑之叹了一声,想道:“依师兄的性格,即使我们赢了,他也会放过九霄宫一伙人的。的确,现在尽量还是避免较大的冲突为妙。”
胡炎谢了一声,道:“好,岳掌门,那我等就先行离开了,将来必会就今日这下毒一事给贵派一个解释。”转过身,大踏步地下山去了。
紫霄使关露凝临走前,又看了南曦语一眼,想道:“这丫头也长大了啊!”便跟着大队人走了。
薛傲见到了岳万仞“日照泰山”的功夫后,沉思片刻,上前道:“岳掌门,晚辈前来请教!”声音似乎有些不敬,在场之人一怔,之后又有人开始嘲讽起薛傲来,有人责备薛傲目中无人。
南曦语几人倒听了出来,薛傲这次真是重视岳万仞了,他以前基本上就是自称“我”,但是在岳万仞面前竟然自称起了“晚辈”,说明岳万仞也不得不令他佩服,不过对于薛傲来讲,他骨子里的那分傲气并没有因此而磨灭。
岳万仞眉头略皱,道:“薛少侠当真要与老夫切磋?”薛傲淡淡道:“晚辈也想亲手试试岳掌门的功夫,还请指教。”
岳万仞道:“既然这样,老夫便陪薛少侠过几招,不知薛少侠要比试什么?”薛傲道:“晚辈望以剑法来请教岳掌门所长。”
岳万仞默然片刻,薛傲问道:“岳掌门同不同意?”岳万仞颔首道:“也罢!”两方摆好阵势。
薛傲一双冷眼直盯着岳万仞,少倾,问道:“岳掌门认为晚辈能支撑几招?”岳万仞一愣,无奈地摇摇头。
沈裕通看见薛傲的狂妄后,心中有气,想道:“几个月前我与师父切磋,只不过过了十余招,这家伙看上去年纪比我大不了两岁,还能接多少呢?”但也不敢太轻视,便开口道:“这位兄台,你就试试能不能在家师手下过二十招吧!”
岳万仞斥道:“裕通,不要多嘴!”沈裕通歉然道:“徒儿知错了!”
薛傲对沈裕通的话置若罔闻,道:“岳掌门,晚辈先得罪了!”立刻出剑,如丛林中突然跃起扑向猎物的狼一般。
岳万仞右臂一转,反向抓住了薛傲的剑锋,但是薛傲将剑往自己的方向一转,自己身子一扭,剑锋几乎贴着自己的脸颊转过,重新攻向岳万仞。
岳万仞继续使用“摩天手”控制攻向自己的剑锋,薛傲也是攻得微微吃惊,想道:“不愧是‘岳上摩天’!”自己的剑法渐渐变得凌厉起来,短短半盏茶的工夫,不知变化了多少次。
其实岳万仞应对薛傲的剑法也是感到一丝惊讶,想道:“此少年剑法奇诡,变化多端,而他现在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到达这样的境界也是难能可贵啊!单论剑法,他如今已经不在裕通之下,过上十年,在武林中可能已经罕见对手。”惜才之心顿起。
沈裕通耐心地数着招数,嘴角轻声说出一声“二十一”时,不由得落下了一滴汗。
陶笑之凝视着仍然站在原地保持守势的岳万仞,仔细一看,他额上已经出现了一滴细小的汗珠,想道:“师兄方才故意使出大耗内力的‘日照泰山’来震慑夏擒龙等人,现在内力恐怕不到原来的一半,这到也是那个薛傲能过上这么多招的原因之一。但是,师兄继续保持守势的话,久而久之,难免会给薛傲可乘之机,他到底何时能反守为攻呢?”不禁眉头略皱。
南曦语看着薛傲,也是心思澎湃,想道:“他已经过了这么多招了,到底想怎样呢?”
薛傲一边出剑,一边轻声道:“岳掌门还不进攻?”岳万仞略微摇头道:“老夫暂时还没有把握一招反攻便能打败你,那样的话还不是回到防守上了吗?”
沈裕通听到此话,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到现在还令自己的师父没有一招反攻制胜的信心。其实,惊讶的人何止是他一个。
薛傲冷冷道:“再这样下去,岳掌门不怕浪费时间吗?”岳万仞叹道:“好吧!老夫试试。”便抓住了薛傲的剑锋一转,薛傲顿时双脚离地,在半空中身子跟着一转,着地后,抽回长剑,朝四方攻击,剑势如群狼共袭,将岳万仞包围在剑圈之中。
岳万仞默运玄功,突然双掌向前拍出,薛傲顿感一股劲风袭来,立刻横剑阻挡,但也还是后退了两步。
薛傲还没有放弃,将真气不断从掌心输出,附着在长剑上,朝着岳万仞攻击。剑招之繁,气势之强,在场不少人都不禁暗暗赞叹起了这个少年。
岳万仞突然右手快速伸向四方,薛傲暗叫一声“不妙”。原来岳万仞这一招已经化去了薛傲的剑气,并且他边化解剑气边在掌心聚力,最后拍出一记劈空掌。
薛傲斜剑一挡,又令自己使劲站稳,但是自己还是双脚在地上后滑,最后散去双腿上的内劲,后退两步,方才化解。
薛傲收回剑,抱拳道:“岳掌门,晚辈输了,日后再来领教!”便直接走着穿过翟河与徐红缎,喊了一声“走”。翟河与徐红缎对视一眼,马上跟上了薛傲。
南曦语见到薛傲带着翟河与徐红缎默然离开,喊道:“薛傲,你们去哪儿?”薛傲头也不回,脚也不停,道:“你已经到泰山了,以后不用再缠着我们了!”
话说得响亮,不少少年听后心中皆是一喜,他们本以为薛傲与南曦语关系非同寻常,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同行罢了!
岳万仞看着薛傲远去的背影,想道:“此人看似狂妄自大却并非如此,只是不知他日后对武林到底会是怎样的存在呢?”不自觉叹了一声,对沈裕通问道:“裕通,你有没有计招啊?”
沈裕通红着脸答道:“总共……总共三十一招。”岳万仞又叹了一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岳万仞看着四方,道:“各位,还有哪位要上前比试?”
宋寒涛站起来抱拳道:“岳掌门神功退敌,理当继续担任盟主之位!”
古长青也站起来,撑着自己的手杖,诚恳道:“老朽也恳请岳掌门继续担任盟主之位!”四方的豪杰纷纷叫起。
岳万仞倒是面露难色,想到此次“皇顶论武”被九霄宫打扰,比试也变了味道。参玄大师也站起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岳掌门为武林泰山北斗,当此大任,自是最合适不过,老衲也恳请岳掌门继续担任!”
最后,岳万仞答应,大家都欢呼了起来。赛哈智站起身来,祝贺道:“恭喜岳掌门!”岳万仞回礼道:“多谢赛大人!也多谢汤大人帮助敝派揭穿了那个贼子!”汤辽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只是目光时而瞥向任宜潇。
此时的任宜潇已经被沈裕通等人扶下,坐在了董千越的位子上,被岳万仞揪出来后身体暂时轻松了一会儿,但是马上又渐渐出现膨胀感,现在已经忍不住了,面上尽现痛苦之色。
卫芊见状,惊道:“任大哥,你怎么了?”岳万仞一惊,立刻向赛哈智与汤辽一抱拳,便感到任宜潇身边,一把脉,自己不禁后退一步,脸色已变,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沈裕通见岳万仞脸色不对,生起担忧之感,问道:“师父,任兄他——”
岳万仞忽道:“来不及了!得快!”回头喊道:“陶师弟、若冲道长、参玄大师,请你们快过来相助!”三人闻言立刻过来,众人见这几位场中武功最高之人聚集一处,纷纷议论起来。
南曦语自打薛傲走后,便默视前方,本来想上泰山替师父雪耻,结果根本就没自己表现的机会,现在薛傲自顾自走了,自己也独自留在了此处。默然许久后,本想追上去,但忽听得卫芊一句“任大哥,你怎么了”,芳心一惊,立刻回头看向任宜潇。
四位高手将任宜潇从椅上扶下,让他端坐在地,自己人分坐四方。若冲道人问道:“岳掌门,真要进行‘八脉石化’吗?”岳万仞叹道:“他体内刚柔二劲失调严重,事到如今,只有这个办法可以救他一命了!”
听到“救他一命”四个字时,沈裕通、卫芊乃至景卉等人纷纷吃惊,紧张地看着任宜潇。
四人开始对任宜潇进行“八脉石化”,由陶笑之在其背后负责督脉,若冲道长在其左侧负责阳维脉、阳跷脉,参玄大师在其右侧负责阴维脉,岳万仞在其前方负责任脉、冲脉、阴跷脉,而冲脉的“石化”则交由四人共同完成。
“八脉石化”乃是用一方真气对另一方人的真气进行压制,乃至于奇经八脉不能为被压制者的大量真气所通过,就如石化一般失去了作用,而被输入的真气在被压制者体内保持一种平衡,在奇经八脉中的循环对被压制者身体的影响也较小。
经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的等待,四人终于完成了“八脉石化”,而许多客人都已经在沈裕通的负责下下山去了,包括几个锦衣卫也已经告辞。玉皇顶上也就只剩下几十个人了,一时半会儿,确实让人觉得空荡荡的,有些冷清。
等到任宜潇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床上,沈裕通与卫芊站在他身旁,惊喜地看着他,卫芊喊道:“师父,任大哥醒了!”任宜潇在沈裕通的帮助下,坐起上半身,望向一边,这个房间里还有岳万仞、陶笑之以及若冲道人。
岳万仞不待任宜潇发话,便问道:“任世兄,常太息常大哥可是令师?”任宜潇点点头,岳万仞目中露出一丝喜色,继续问道:“那常大哥人呢?”任宜潇黯然道:“家师已经在三个月前去世!”
岳万仞等人都是一惊,尤其是岳万仞本人,他年轻时与常太息结拜兄弟,尽管多年未见,自己也已成为岱宗派掌门,他仍是称呼着“常大哥”。岳万仞叹道:“常大哥,你本是带领中原武林的最佳人选,只是向来隐居山林,这次好不容易见到你的徒儿,没想到——唉!”岳万仞道:“这也难怪你体内刚柔二劲失调,想来应是你练‘涵虚太清功’时缺少了常大哥的指点!”任宜潇摇头道:“不,师父把要点都告诉我了,临终前还把一身功力传给了我!”
岳万仞惊道:“什么?你继承了常大哥的功力!”不一会儿又平静下来,叹道:“的确,我早该想到!”任宜潇问道:“岳掌门,晚辈那时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八脉石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岳万仞便将“八脉石化”解释了一遍。
任宜潇听后,眼睛一热,道:“那晚辈岂不是功力尽失了?”岳万仞无奈地点点头,若冲道人一脸严肃,上前道:“任少侠,恐怕还不止如此!”任宜潇一惊,急忙询问。
若冲道人解释道:“贫道等人为你输入的真气虽然能压制住你体内的刚柔二劲,减少其冲突,但是毕竟是外来真气,并且还出自四人,尽管我等已尽力使其有序,其难免时而会有些冲撞,只是没有什么性命危险罢了!”任宜潇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感到难过。
“不过,”若冲道人继续讲道,“外来真气并非长久存于你体内,一旦减少到不能抑制你自身的刚柔真气,你又将承受之前的痛苦!”任宜潇已经没有了反应。
岳万仞问道:“但是老夫仍然不太明白,你既有师父指点,为何还会如此?”任宜潇回想片刻,将自己在密室中的事情说了。原来他在密室中,一气之下,改变了练功途径,竟然还逆行了经脉!尽管后来冷静下来后,没有继续下去,但影响仍在。
岳万仞叹道:“自古以来,鲜有人逆行经脉练功而不受损,你明知如此,竟然还意气用事!唉!尽管这让你有了一时的深厚功力,却也让你悔不当初啊!”任宜潇低头叹息,又羞又愧。
陶笑之道:“师兄,如今我们还是想办法帮任少侠解决二劲失调的问题吧!”岳万仞茫然道:“如何是好呢?”
突然,任宜潇咬牙切齿,紧按腹部,几人便知是真气冲撞开始了,若冲道人赶紧上前,道:“任少侠,听贫道讲。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这是以《道德经》中一章作为开头的口诀。
任宜潇听若冲道人缓缓念来,自己也跟着默念,久而久之,口诀已经熟记,感觉真气慢慢运行,疼痛也得到了缓解,喜道:“道长,这是什么口诀,这么神奇!”
若冲道人露出一丝微笑,道:“此乃敝观的一门心法,名曰‘止水诀’,为北宋年间敝观的一位祖师,善渊祖师所创,专门是用来平心静气,克制杂念的!”
任宜潇为之感动,道:“道长,您竟然——”若冲道人笑着摆摆手,道:“任少侠今日为中原武林立下功劳,我等自然也当相助任少侠了。”任宜潇道:“多谢道长!多谢岳掌门、陶阁主!”
岳万仞道:“任世兄,那你就安心在这儿养伤吧!老夫等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任宜潇再度感谢。岳万仞等人离开,留下了沈裕通与卫芊照顾任宜潇。
卫芊看着任宜潇,突然一笑,问道:“任大哥,那位仙瑶派的南姑娘,你是不是认识啊?”任宜潇“咦”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南姑娘?”
卫芊噘嘴道:“在其他人散去后,她留了下来,后来掌门询问后,请她小住几日,她倒也挺爽快,竟然没有拒绝。”任宜潇喜道:“这么说,南姑娘还在泰山?”
卫芊酸溜溜道:“你们看来真认识啊!”沈裕通也不禁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那个薛傲又是怎么回事?”任宜潇奇道:“沈兄,你怎么那么关心啊?”
一阵热浪袭上沈裕通的脸庞,沈裕通咳了两声,道:“没……没什么,随便问问罢了!”便转过脸,免得被两人看到羞状。任宜潇苦笑道:“以前我还在苍穹山时,与南姑娘见过两次。至于那个薛傲,我也不认得。”沈裕通“哦”了一声。
沈裕通和卫芊各怀心事,离开房间,恰好碰上了过来的南曦语,未戴面纱,明姿若仙。沈裕通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低头抱拳道:“南姑娘!”卫芊秀目之中流露着淡淡的敌意,没有作声。
南曦语道:“他怎么样了?”卫芊轻“哼”一声,道:“很好!不用你挂念!”沈裕通斥道:“师妹,注意言辞!”立刻向南曦语道歉,道:“对不起,南姑娘!任兄,他……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南曦语似乎一脸漫不经心,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卫芊刚想说“别进去”,沈裕通便先道:“可以!当然可以!”
南曦语便不再理睬两人,径自走向房间。卫芊一脸不悦,责备道:“沈师兄,怎么你们这些人见了她,个个都像丢了魂魄似的!依我看,景师姐就不输她!”沈裕通被她说得面红耳赤,许久,挤出两个字:“走吧!”便大踏步前行,卫芊冷笑跟上。
房中的任宜潇听见房门打开,抬起上半身,转头一看,又惊又喜,南曦语竟然来看自己了!任宜潇抓紧了被褥,呼吸急促,肌肉绷紧。
南曦语转身凝视任宜潇,任宜潇还是不知不觉红光满面,只好低下了头,还没说话,南曦语便淡淡问道:“你怎样了?”任宜潇一抱拳,激动得颤抖,道:“承蒙姑娘挂念!在下……在下这点伤不碍事了!”屏住了呼吸等待南曦语丹唇再启。
南曦语道:“哦!那一巴掌……算我对不起了!”任宜潇嘴角泛笑,本想试着调侃一句“哪次的啊”,但转念一想又怕南曦语不再搭理他,只好收回这个念头,道:“是……是在下鲁莽在先,怪不得姑娘!”
南曦语叹道:“你救我两次,我日后定当回报!”任宜潇一头雾水,问道:“哪来的两次啊?”南曦语秀眉略蹙,道:“你师父当初不是想杀我,想毁我容,乃至想……想强嫁我于你,你不是救了我吗?”
任宜潇一听,心中一冷,原来在她心里,没让她嫁给自己还算是救了她,只好苦笑道:“这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南曦语沉默不语,站了片刻,便又出了门,任宜潇略感失望,叹了几声,想道:“任宜潇啊任宜潇,你瞧瞧自己,配得上人家吗?”
两天后,任宜潇已经能够下床了,穿了一件为他准备的洁净白袍,经常由沈裕通几人陪着在四处走走。
岳万仞也找到了任宜潇,任宜潇见到他,忙抱拳打招呼,又问道:“岳掌门,若冲道长他们呢?”岳万仞道:“若冲道长、参玄大师等人都已经各带门徒回去了!”任宜潇叹道:“晚辈还想再当面谢上一谢呢!”
岳万仞笑道:“日后自有机会。”沈裕通看着岳万仞一脸和蔼的笑容,问道:“师父,您如此高兴,莫非找到替任兄解决内伤的办法了?”任宜潇也满含期待地看着岳万仞,等他讲话。
岳万仞道:“老夫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但是成功的可能很大。”任宜潇惊喜道:“还请岳掌门明示!”岳万仞道:“老夫想到了一个人,此人医术高超,并且还是一位武学高手,因此对各种内伤的治疗颇有心得。”
沈裕通脱口道:“师父所指,莫非乃是‘回春圣手’林杏春?”岳万仞微笑着点点头,任宜潇疑惑道:“林杏春是谁啊?”沈裕通笑道:“任兄有所不知,在江湖上除了令师家师这样武功高强的名人外,还有一些凭着技艺闻名之人,比如这‘回春圣手’林杏春就是医术高超而名满江湖,另外还有像以铸兵成名的‘百炼出锋’赛干将,奏乐著称的‘绕梁妙音’云庵道人……”岳万仞咳了一声,沈裕通方才意识到话说多了,不好意思一笑。
岳万仞道:“任世兄,凭借林大夫的医术,想必能帮你治愈。”任宜潇道:“可是晚辈这是自行练功所致——”岳万仞道:“但这也难逃内伤的范畴,因此老夫劝你找林大夫一试。”
沈裕通愁道:“师父,徒儿听说这林大夫神龙见首不见尾,您让任兄上哪儿找去啊?”岳万仞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这林大夫的确悬壶济世,行踪不定,但是他在扬州有一处住所,就在一个小山谷中,名叫回春谷。”
任宜潇道:“岳掌门,您是让晚辈去回春谷尝试寻找?”岳万仞点点头,道:“虽然不一定能碰上,但是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又拍拍任宜潇的肩膀,道:“任世兄,老夫待会儿就去修书一封,你若是见着了林大夫,拿出这封信,想必他还是能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帮你一帮。”任宜潇抱拳道:“多谢岳掌门,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岳万仞道:“不必客气,那老夫这就去准备,过两天老夫就安排几人伴你同去,护你周全。”任宜潇再度感谢,岳万仞便负手离开。
当天晚上,沈裕通便将岳万仞已经准备好了的书信交给了任宜潇,任宜潇走回房间时,见到一个白色的人影,正站在一边,仰望明月。任宜潇鼓起勇气,走上前,道:“南姑娘,你在干嘛呢?”那人正是南曦语。
南曦语冷声道:“关你什么事?”任宜潇自找没趣,只好尴尬一笑,南曦语又问道:“你要离开了吗?”任宜潇低头不叹道:“我得去找‘回春圣手’林大夫,才有可能治好自己的内伤。”眼睛余光投向南曦语,盼她能说几句关心自己的话。
南曦语“哦”了一声,淡淡道:“我马上也走了,不过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忘记的。”任宜潇听后苦笑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任宜潇在房间中整好东西,差不多也就是携带的秘籍,打好包袱后,正要上床睡觉,突然一声“嘿嘿”的笑声从背后响起,任宜潇猛一回头,却没有一个人影。可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右肩,任宜潇一惊,转头一看,竟然是何自在!
何自在对着任宜潇嘿嘿发笑,任宜潇对他憎恶非常,但又暗暗叫苦,想道:“这家伙还真来了!”何自在道:“任师侄,见到师叔还不行礼啊?”任宜潇剑眉一竖,冷笑道:“是要行猪礼还是狗礼啊?”
何自在听后,不怒反笑,道:“算了,任师侄,师叔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消息,现在你该把东西交给师叔了吧?”任宜潇故作不知,道:“什么东西?你说过吗?”何自在左手一拍脑袋,道:“瞧师叔这记性,把你直接带走不就行了?”
任宜潇大惊失色,如果他只是想要秘籍倒还有办法在这儿周旋等待他人发现,但被他直接带走就不知道会去哪儿了。偏偏这是在日观峰的客房,本就没几个人住,离日照阁还有不短的距离。
任宜潇急中生智,指着桌上的包袱,道:“那是秘籍,你拿一下吧!”何自在大喜,右手一松,就要扑向包袱。任宜潇突然大喊一声“岳掌门”,何自在惊得回头一看,任宜潇突然闪过夺走包袱,直接跃起,破窗而出。
在地面上滚动了几圈的任宜潇赶紧站起身来,何自在已经从破裂的窗口追了出来,又是一把抓住了任宜潇的左肩,任宜潇大声叫道:“救命啊!救命啊!”何自在面现狠色,道:“再叫废了你!”
突然一道白影从墙外跃进,不正是南曦语吗?南曦语对着何自在,柳眉紧蹙,喊道:“何自在,还不放人,再交出我派秘籍!”边喊边发出水袖,穿过了何自在与任宜潇中间,何自在手一松,任宜潇跑了出来。
何自在看见任宜潇朝南曦语跑去,当即伸腿一勾,任宜潇扑地倒下,但是他将手中包袱一扔,眨眼间包袱就已经到了南曦语手上。何自在暗叫一声“罢了”,赶紧一把提起任宜潇,越过围墙,到了一旁的马厩。
马厩中只有两匹马,一匹是南曦语的追雪,另一匹是从桃花峪牵过来任宜潇的驰风。何自在带着任宜潇,离驰风最近,立刻跃上马背,任宜潇被横放其上,只听得一声“驾”,驰风鸣叫一声,向山下奔去。
南曦语见后,立刻骑上追雪,追赶驰风。半路中,沈裕通出现,使得她勒马停下,沈裕通问道:“南姑娘,出什么事了吗?”南曦语急道:“任宜潇被何自在抓走了!快让开!”沈裕通变了脸色,侧身一让,南曦语驰马奔腾前去,而他立刻跑向岳万仞的房间。
追雪紧跟着驰风,何自在一直未回头。任宜潇横在马背上,一路颠簸,颇不舒服,偏偏体内的真气在这个时候又出了岔子,他只好默用“止水诀”调息,方才缓解了疼痛。但是肠胃的翻腾非他所能控制,他只好咬牙忍受。
黎明到来,一丝曙光划破黑暗,前方的道路也渐渐清晰。几乎连续奔驰了一夜的驰风也停下了马蹄,何自在这才回头一看,后面已经不见了南曦语的踪迹,终是松了口气,笑道:“女娃娃,跟我斗,嫩得很!”
一夜的奔腾,早已把任宜潇整得头晕目眩,何自在拍拍他的后背,笑道:“任师侄,待会儿师叔带你去找个好地方,你再好好把‘涵虚太清功’跟师叔解释解释!哈哈!”便骑马慢慢走去,不远处,就是一个繁华的市镇。
进入镇中,何自在翻身下马,封了任宜潇几处穴道,令他无力动弹。何自在牵着马步行街上,左顾右盼,看见一处楼阁,嘴角泛笑,想道:“去那里,想那女娃娃也找不到!”便来到门前,几个大汉赶紧过来迎客,何自在一把提任宜潇下马,解了穴道,让几个大汉看着驰风,提着任宜潇后领入内。几个一脸媚笑的姐儿凑上来招呼,任宜潇暗骂何自在,竟然把自己带到了青楼,想道:“万一南姑娘发现我在这儿会不会——”想到这儿不禁出了一头冷汗。
老鸨挤出一脸笑容疾走到何自在与任宜潇面前,问道:“哎哟!老爷少爷一起来逛啊!不知两位爷喜欢怎样的姑娘啊?”任宜潇一脸尴尬,何自在倒是面不改色,拿出一锭银子,笑道:“我们不要姑娘陪,只要给我们爷俩找个安静的房间就行了!”
老鸨眉开眼笑地接过银两,亲自带着两人上楼,打开一个房间,将两人请进,又问道:“两位,真不要姑娘?”何自在笑着摇摇头,道:“别让人进来,待会儿就再给你们一锭银子!”老鸨忙称是,得意地关上门下楼了。
何自在将任宜潇一把按在凳子上,自己坐在其对面,笑道:“任师侄,可别想跑啊!师叔的‘落叶指法’练得也有点火候了,你应该清楚吧!不然师叔只好继续封你的穴道了!”任宜潇脸上写满了愁,道:“我肚子饿了,总得先让我填饱肚子吧!”
何自在仍是一脸笑嘻嘻,道:“好吧!不过你可别想拖延多少时间哦!”说完大吼一声“来人”,没过多久老鸨急匆匆地跑过来打开门,忙问道:“爷儿,有什么吩咐吗?”何自在道:“给我们送点吃的,就这样!”老鸨连忙点头,下去吩咐,不一会儿,一些点心就被端进了房中。
任宜潇故意慢慢品味,咬一口还要随便糊弄上几句话,何自在看上去一脸笑呵呵,心里不知已经把任宜潇骂了多少遍,但是想到要从任宜潇口中套出要点不能急不能逼,只好忍气吞声。
待到任宜潇摸摸填饱了的肚子时,何自在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放心,师叔不会亏待你的!”任宜潇眼珠子一转,笑道:“师叔,在青楼里哪能不享受一番啊?不如找两个姑娘陪陪?”便站起身来想出门。
何自在一把拉住他的右腕,捏得他直叫疼,何自在倒还是没有把笑脸撕破,道:“你这点伎俩在我这儿有多少用处呢?好,师叔叫几个给你,让你边享受边说,怎样?”任宜潇慌道:“算了算了,我说行了吧!”他本来只是想借机逃走,或者真叫几个姑娘上来分散何自在的注意,但是一听何自在那话,倒也有点怕了,只好作罢,回到凳子上,慢条斯理地背出一小段文字,其中随便改了一些。
何自在阴笑道:“怎么跟上次的不一样呢?还有别忘了秘籍我也是看过几眼的,原话都背错了,你真当师叔是好糊弄的吗?”声音听起来似乎挺和蔼,但是就是带着一股悚然感,令任宜潇寒毛直竖。
任宜潇没有其它办法,只能用个笨办法,就是慢慢背,背一句还要用好几句来解释,其中十有八九是废话,但是何自在听他这样,虽有不悦,但觉得总比不背或乱背好,便只静静听他说。
任宜潇中间不忘打岔,喝点水,再咬口点心什么的,能拖延就拖延,还要苦思冥想逃走的办法。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笑声,那人喊道:“老鸨,给本公子找几个漂亮姐儿!”接下来就是老鸨的一阵应和声。但是,立刻就有另一个声音响起:“王圣使不愧是风流公子啊!到处都不忘寻花问柳。”任宜潇听见这声音,心中一震,想道:“夏擒龙!”
的确,夏擒龙就在楼下,而他口中的“王圣使”自然就是绛霄使王士文了。任宜潇趁机慢慢喝茶,竖耳细听。
王士文笑道:“夏前辈是否也同晚辈一样需要几个姐儿陪陪吗?”夏擒龙呵呵笑了一阵,道:“老夫可受不起啊!王圣使慢慢享受吧!老夫还是去外面走走,没准就能撞上探虚先生呢!”
任宜潇想道:“探虚先生?那是谁啊?管不了那么多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已经想好了一条计策,连忙提高嗓子喊道:“师叔神通广大,什么夏擒龙啊,九霄宫啊,统统不是师叔的对手啊!”声响之大,楼下的人都为之一愣。
何自在顿感莫名其妙,道:“你说什么呢?”声音就没任宜潇刚才那样重了。任宜潇继续大声道:“师叔,你的武功集百家之长,自然是不用把夏擒龙、九霄宫这些废物放在眼里了。但想我这种三脚猫,哪能打得过呢?所以才请你狠狠教训他们啊!”
何自在还是一头雾水,楼下的夏擒龙和王士文则是气得脸色发青,两人方想直冲上楼,王士文突然拉住夏擒龙的右臂,问道:“前辈,会不会是陷阱啊?怎么会这么巧?还有,会不会真有高人啊?”夏擒龙一愣。
任宜潇见还没什么动静,声音更大了,道:“像那些家伙在师叔您的眼里不过就是些小兔崽子,一听说师叔您就吓得撒腿就跑了!”夏擒龙冷笑道:“听这声音,不过就是常老头那笨徒弟,有什么好怕的!”便甩开王士文,冲上楼去,一脚踢开了他们的房门。
何自在被夏擒龙气势汹汹的踢门一惊,上下打量了一番夏擒龙,问道:“阁下有何贵干?”夏擒龙冷眼望向任宜潇,嘴角冷笑,又将目光转到何自在的身上,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何自在担心夏擒龙是来救任宜潇的,忙道:“老夫是他的师叔,我们只是在这儿叙旧罢了!”又一把捏住了任宜潇的右腕,随时准备下手攻击,使得任宜潇不敢乱说。
王士文匆忙赶上来,见到任宜潇也是微露讶色,道:“夏前辈,我们要不要把他们捉了?”夏擒龙冷笑道:“捉就不用了,直接宰了就行!”何自在一惊,道:“我等与阁下无冤无仇。”
夏擒龙道:“你不是常太息的师弟吗?你不是神通广大吗?你不是不放老夫在眼里吗?”话说得越来越狠,夏擒龙直接一招擒拿手,就要去锁任宜潇之喉,何自在担心任宜潇被杀,自己得不到“涵虚太清功”的要点,赶紧一把将任宜潇拉后,用右手接下。
何自在这时方才看清夏擒龙的左袖是空的,变色道:“你是夏擒龙!”夏擒龙冷笑道:“你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右掌聚集真气一挥,掌风攻向何自在,何自在双臂交错挡下,急道:“误会误会!”这时夏擒龙哪还听得进啊?任宜潇也早就挣脱。
王士文看见任宜潇朝门口冲来,想道:“老的应该用不着我了,干脆我就拿下小的吧!”就跨步挡在门口,任宜潇一摸怀里,“春晓”还在,立刻拿出对着王士文一吹。王士文见过任宜潇“吹落”黑豹袖箭的一幕,心存畏惧,一时也不敢硬接,马上移开身子。
任宜潇其实根本吹不出纯阳真气了,他只是想吓吓王士文试试,没想到一下就成了,赶紧出门。何自在看见到嘴的鸭子又要飞了,赶紧道:“那臭小子跑了!”夏擒龙连头都不回,冷冷道:“跑就跑了,老夫先对付你再说!”何自在不由得暗暗叫苦,想道:“现在看来,夏擒龙武功还在我之上,打是打不过了,还是先想办法逃吧!”眼睛一瞥不远处的窗口。
王士文在任宜潇出门后,迅速意识到任宜潇没发出真气,立刻一把手拉住任宜潇的后领。任宜潇惊慌之下,忙用“春晓”直点王士文的“气海穴”,王士文收腹后退,任宜潇的“春晓”自下而上扫过,他赶紧松手。任宜潇趁机翻过栏杆直接跳到楼下。
青楼里面有人打了起来,其他人也乱作一团,看门的大汉早就入内,任宜潇趁机跑出青楼坐上驰风头也不回奔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