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心口疼……好难受……”娇嫩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度,女孩那是在撒娇么?
“你——”靳慕白回过头,皱着眉为难地看着她。
钟小念咧开嘴笑笑,抱住他的腰,对着他肩头用力咬了下去。腥甜的味道在嘴里窜,她咬破了他的皮肤,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也对,伤口在他身上,疼的是他才对。
她挑衅地抬起眼,倔强地看着面色如常、不发一语的靳慕白。
门外又传来一声闷哼,靳慕白终于有些急了,她松开嘴抹去嘴角的血丝,嘴里不清楚是甜还是苦涩。
“别出去,在这房间里等我。”生怕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他把声音压到了最低。
这场景多么像八点档肥皂剧里的情节,背着妻子在家里和情人厮混,妻子突然回来,一场混乱。愿意放手一搏的情人会撕开这层纱布,逼男人二选一。甘愿于维持这种关系的情人会小心躲在房间里,卑微而持久地等待。
而她,什么都不是。
迎着他要求答案的目光,钟小念毫不迟疑地摇摇头,用口型告诉他,“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知道。”
外面又响起靳舒琪着急的叫声,“哥,你来看看媛媛啊。”
靳慕白眉头皱得更深,他拉过往后躲的钟小念,凑近她耳边急促说道,“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等我回来讲清楚。”
看着他快步走出房间,小心关上门,钟小念只觉得好笑。那晚他说要包养他,原来不是玩笑啊。这么快,说得那么爱,也不过五年而已啊。
听着门外动静消停了下去,钟小念打开门,楼道里已经没有了人。
她是蠢,但不会蠢到留在那里等他回来讲故事给她听。
即使是误会,但终究是结束了不是么?她和靳慕白,再不会像以前那样简单。
大门口,靳舒琪瞥着她,一脸同情,“要走了?噢,那天我忘了告诉你,我哥两年前就有女朋友了。”
“谢谢。”
钟小念面无表情,推开门。沿着寂静的人行道走了会儿,来了电话,靳慕白打来的。
“你走了?”
“嗯。”钟小念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过头去。身后是一片荒芜的黑夜,已经看不到有他的灯光。顿了顿,她揣测他的用意开口道,“是我错怪了你,我知道了。”
“媛媛她有先天性心衰竭,是舒琪在医院复健时候认识的。她今年才十四岁,只是个小女孩儿。”电话里靳慕白语速飞快。他一直都挺不喜欢解释,以前只有被她闹得烦了才会淡淡的说上几句。
忽然间想起那时候他一脸无奈看着她,仿佛盯着个大麻烦似的,默默对视了许久,最后还是耐心地向她解释。她到现在都能记起他叹气的表情,一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的困恼。
她一直在寻找他喜欢她的证明,却原来早已被她自己遗漏。
钟小念歪着头,把目光投向路灯下飞舞的蛾子,轻描淡写地应了声。
“嗯,我知道了。”管那个媛媛还是扁扁是不是他女朋友,都与她无关了,不过还是很感谢他好心的解释。
两个人忽然都不说话,钟小念继续往前走,耳边呼啸过风声。
“你到哪里了?我送你……”靳慕白说。
“不用了,我已经在出租车上了,再见。”挂上电话,钟小念走进二十四小时便民超市。
她买了很多酒,坐在街边喝了一大半,然后又在回家的出租车里喝了起来。司机见她醉醺醺地,本不想载她,但她把钱包里剩下的所有钱丢给他,司机喜笑颜开,再也不废话一句。
钟小念抱着酒瓶倚着完全滑下的车窗,咯咯咯地笑。好久没有尝过拿钱砸人的快感了,今晚难得奢侈一把,有钱人的感觉就是好啊。难过了想干嘛就干嘛,拿钱一砸就能买来快乐。真好啊。
出租车到了小区大门外就进不去了,钟小念只能走一段路去公寓楼下。不晓得是喝多了还是夜风太大吹得头晕,她像个疯子一样傻笑,踩着猫步走在小区里。
走了几步,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她趔趄到花坛边,哇地一下吐了起来。
空气里漂浮着酸腐的臭味,她裤脚沾了好大一块粘稠的呕吐物。有两人路过,咦了声快步走开。蜷缩在草丛里晒月光的猫,嫌弃地叫了两声,嗖地一下跳开了。
钟小念按住绞痛的胃,苦笑着站起来,她还真是总有办法让自己更狼狈。
晃了晃神,肩膀忽的被人搂住。她软软轻喝了声,回过头去,放下心来,是林奕扬。
林奕扬单手搂住她摇摇晃晃软得像面条一样的身体,抽了纸巾擦干净她脸上的污迹,心疼地看着她煞白的脸,“你怎么喝得这么醉?”
“你怎么来了?别动~脏~”抓住他的手,钟小念困惑地看着他。醉眼迷蒙,像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林奕扬笑了笑,蹲下身,拉她也俯下身,“我无聊出来吹吹风,转着转着就到这里来了。”
“哦……”钟小念反应过来,她已经在林奕扬背上。
他衣服上清淡的香水味融在清风里,绵软的衬衣蹭着她的鼻子,钟小念打了个喷嚏微微抬起头,不敢离他脖子太近,“林奕扬,我走得动。”
“嗯,我知道。”林奕扬闷笑着点点头,“钥匙在包里吗?”
门口的保安眼神怪异地看着他们,钟小念赶紧找了钥匙递给林奕扬。
进了家她马上去洗澡,换好衣服走出洗手间,林奕扬也煮好了醒酒汤,放茶几上凉着。
钟小念凑过去,装傻地笑,“可是我还想喝酒,Joy他私藏了好多好酒,我请你,好不好?”
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差一点就让林奕扬说不出不字,然而一看到她惨白无血色的脸,他狠下心,“再喝你就要胃出血了。”
“不会,我以前喝得比这还多,没事。”大概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她不像平常那样每分每秒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弯着眉眼,笑得娇憨,像极了十七岁那时的钟小念。
林奕扬沉迷在她眼睛的笑海里,好几次欲言又止,还是应肯了,“少喝一点。”
虽然她在笑,但他看得到,她瞳眸深处那片无边无际的悲伤。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好她愿意找个方式发泄,喝酒虽然伤身但总好过她忍在心里靠自残来消磨情绪。而且有他看着,大抵是不会出什么事。
钟小念先前就喝了十几瓶啤酒,只喝了一瓶红酒就醉了。她温顺得像只猫,半眯着眼,抱着靠枕蜷缩在沙发上,喝光了林奕扬喂给她的醒酒汤。
“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林奕扬去她房间拿了薄被给她搭上。
钟小念翘起嘴角,眼泪却更快地滚出来,她难过地不停摇头,“不会好了,再也好不起来了……”
“怎么会?”林奕扬侧靠沙发席地坐下,替她裹紧了被角,“我就在这里陪你,闭上眼睛安心睡觉,明天醒来就是大晴天。”
钟小念怔怔看着他,怎么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好把头埋进枕头里,“林奕扬,原来他喜欢过我啊。真的,我不骗你……他好喜欢我的,他不是不要我,他去国外了,他还有送礼物给我……”
“……是吗?”林奕扬放在她头上的手僵硬地停下了动作,他笑得有些难看,“那你更应该开心才对。”
“我也想啊,可是完了,不会了……再喜欢再喜欢也没有用了,五年啊,五年呢,不会再和从前一样了。他为什么不骗我说以前他就是不要我了,让我恨一下,一下就好。”
恨只有想起他的一时,恨过之后各安天涯。而喜欢是一辈子心痛的牵扯,那么长,那么耗费力气,她已经尝够了。
林奕扬轻叹了口气,“不想和他在一起吗?”如果不是喜欢,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钟小念缩在被子里沉默了好久,最后简单但又决绝的回答闷闷地传了出来,“是不能了。”无论多么喜欢,也不能再和他在一起。
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林奕扬一愣,再也说不出话来。他轻揉着她的头发,左手从裤兜里掏出锦盒,捏起那枚钻戒仔细打量好一阵,“小念,睡着了吗?”他轻拍她的头。
“嗯……”她答得含糊,似是快要睡着了。听到他让伸手,迷糊地应了句把手伸了出来。
林奕扬忽然起了玩心,捉着她的指尖把戒指套进她无名指上。“没挑错,尺寸刚刚好……”他随口低喃道,瞟了眼浑然不觉已经睡着的钟小念,把手放回被子里。
“晚安。”
一夜宿醉的后果是醒来头痛欲裂,钟小念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房间拉上了窗帘,依稀看得见光的影子,不清楚具体什么时候了。
床头柜上的小闹钟告诉她,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喉咙干痒,胃里抽搐。钟小念抚住紧绷的额头下床。脚下发虚走了两步,察觉到指上的硬物,她不解地收回手。错愕地看着无名指上似曾相识的戒指,额头忽然冒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