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走至离春跟前,“我找过了,赵军俘虏中没有一个叫李牧的人”。
离春凝眉,那家伙不会是已经死在虎跳峡谷底了吧?微微一笑,开口:“没关系,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徐大想了想,“你是说被活捉的赵军将领李密?”
离春回眸勾唇狡黠一笑,“舍他其谁?”
徐大命人把李密押了上来,肩上被徐大龙牙宝刀砍得裂开的伤已被包扎好,李密瞪着让他沦落到如今境遇的二人不肯下跪,押解他的士兵一脚踢在他膝关节后弯处,疼得他不得不跪了下去。
离春坐在原位,淡淡开口:“李密,我问你!你军中是否有个叫李牧的人,也就是那个拉着我一起掉入泗水之人,如今他何在?”
李密听她有此一问,冷呲一声:“怎么?无盐将军找我军一个小小士兵做甚?”
离春没有被他无礼的态度激怒,毕竟人家全军都被自己灭得差不多了,态度差点也是正常,“我还能请他来喝酒赏月不成?除开你那一箭,上次那一劫都要拜他所赐,现在也有时间跟他好好算清楚了不是。”
李密听罢仰头哈哈大笑,“哈哈哈……钟离春啊钟离春,可惜事与愿违啊!李牧刚回营没多久,且腿上带伤行动不如以前方便,我便让他留守大营。你想找他报仇?看来这仇你还得存着了,哈哈哈……存着……”
离春翻了个白眼,受不了这疯子般挥挥手,让人把他又押下去。
徐大怒语:“原来是那个家伙!竟然错过了亲手宰他的机会。下次就算与赵再战,也不一定能碰到他,毕竟他只是个士兵,于千千万万赵兵中,何其难找。”
离春无所谓地耸耸肩,“其实我也就顺口一问,既然天不作美,报不报仇的也无所谓!”话是这样说,离春还是偷偷松了口气的,这次算那家伙运气不错。她与李牧之间的恩恩怨怨似友似敌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又怎么能道与人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徐大点了点头,“此事暂且不表!大军也休息够了,该整军进城了吧?”
离春站起身戴上盔甲,“整军,出发!让大家伙给我精神点,全城人都看着呢!”
徐大这才露出笑容,“这还用你说!你出帐看看?”
离春狐疑地看他一眼,走出帐外。
嚯!好啊!原来这些家伙全都准备好了,站得是整整齐齐,盔甲是擦得锃光瓦亮,一脸正经肃穆,巍巍军威何其壮观。
离春哧笑出声,“你们这些家伙,装得挺帅的啊!”
此语一出,前面听见的士兵全露出大白牙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后面的士兵见前面笑也跟着傻笑,笑声越来越大,震天撼地。
离春笑望着眼前这群可爱的大男人,待笑声渐弱,方慢慢开口:“谢谢你们!”一个躹躬深深弯了下去,这下,全军静默,久久时间,离春才抬起身来。
这些经历过生死杀场的大男人屏住呼吸看着离春的举动,似不敢相信般瞠大双目,历来当将军的都是功赏过罚,对下属亦是不怒自威,哪个将军似这般会对士兵深深躹躬真诚道谢。
“我以齐国王后的名义、我以无盐将军的名义、我以齐国子民的名义。谢谢你们的每一滴汗、谢谢你们的每一滴血!谢谢你们守住了我们的家园,谢谢你们保护了我们的同胞!”
三千齐国精兵经此一战只余半数不到,现在站在场上的都是经历过鲜血洗礼的人,他们静静地听着离春的话,有的人极力抑制沸腾的情绪而微微颤抖,有的人已两行热泪划过并不美丽但却真实的脸庞,场上低声咽呜的声音越来越多。他们只是最低层的士兵,也许原本并没有想要什么荣誉什么地位,也许原本并没有保家卫国这样崇高的理想,也许原本并不想上战场流血牺牲,他们也怕死,也怕痛。可是,他们就这样被命运送到了一起,与另一群人搏命厮杀,最后——赢得了胜利,站在这里将要接受鲜花与奖赏。没真正参与这场战争的人,只看到他们的荣耀,又怎能清楚他们付出了多少血泪甚至生命。
“我想我们更要感谢的,是那些为现在活着的我们、为齐国,付出生命光荣牺牲的伙伴们!我们获得了新生与荣耀,可他们呢?我们所能为他们做的,唯有铭记!请记住你所认识的为你而死去的伙伴的名字!是他们、是你们、更是我们,创造了奇迹。你们每个人都是——英、雄!”
离春说完这番话,右手握拳紧贴心脏,闭上眼低下头,为那些死去的伙伴们默哀。场下士兵见到离春的举动,亦默默跟随,他们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紧记那些已经逝去的名字。
稍顷,离春才放下手,高声大喊:“现在,荣誉与掌声都在前方等着你们。高昂你们的头颅,挺起你们的胸膛,因为你们——值得这些!”
右手高高挥起,“整军——”
全军将士收拾情绪,整理队伍,等着离春的下个命令。
“出——发!”
还末进城,沿路上已有百姓站于两道笑面相迎,有的老农还裤腿高挽手拿麦穗对他们挥摇,妇人指着他们对自己的孩子教育长大后也要像他们一样保家卫国,甚至有的热血青年郎直接拦在队伍前面跪地恳求加入无盐军,离春无比自豪无比骄傲地把人扶起一口答应下来。不过没多久,她就后悔自己的轻率行径了,你瞧!此例一开,这一路上拉儿的携夫的只身独闯的,是苦苦哀求也好以死明志也罢,这吵着要加入无盐军的人就没断过,甚至乎连一些热血的齐国女子也加入行列,人家还理直气壮地说“谁说女儿不如男,你看我们王后娘娘无盐将军不就是实打实的女儿身么”,搞得离春是哭笑不得,大呼头痛。
行至城门前,众人屏息凝神,仿若城门一开将要踏入的是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