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湖莲盛一院香。
离春站在昭阳正院的回廊间,向周围看去,这里四面临风,轻纱漫漫,假山小湖,碧波荡漾,令人心旷神怡。
虽然已经在这住了小半年时间,但每次经过这里,还是禁不住驻足观赏。
亮光在前走动,光吸引着光芒,流溢着另一个湖泊,影影绰绰,构成另样的美丽,仿若另一个世界。湖面上荷花盛开,花瓣娇嫩,嫣红别样,莲叶田田,碧绿无穷。
齐宣王传召进见,离春也只能弃了如厮美影,继续向齐宣王所在的大殿而去。殿内,齐宣王正在看刚刚送到的檄文,难得的没有声色乐马,一脸凝重忧
虑之色。
离春出声打破沉寂:“大王传见,所为何事?”
齐宣王似乎并不惊讶离春的出现,缓缓抬起头,目光沉静收敛如一波古潭,“赵国大将白元与王后上次一战战死齐国,收复齐国失守一年的鄄邑,本属名正言顺的事,可赵国却厚颜无理索要,寡人当然不可应予,没想到这无址赵蛮就兴兵侵扰与我齐国交界处的南部城民。寡人已派兵抵御,现在南方的战事基本上陷入僵持的局面,按照往常战事的规律,一旦战局演变至此,没有个一年半载很难有变化了。长此以往,百姓将长期生受这战火之苦。”
离春听罢心里已有了眉目,原来急着要她回宫商议的要事就是这个,若非意欲让她亲自率无盐军上阵杀敌,他又岂会让她干预政事,说好听点是“商议”,不过是给她点面子端看她识不识趣罢了。相处得也有一些时日了,这扮猪吃虎阴险腹黑的齐宣王心性,离春也多少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理智地一再提醒自己,他对自己也许并无一丝情愫,所做的一切不过希望自己对他忠心无二言听计从,可看到他为国为民深锁的愁眉……
“春即为齐国王后,也是无盐将军,守护国民保卫国土是应该献身亦不为过的职责,大王若不弃,春愿率八百无盐军前往抗敌,定让那赵王知道我齐国不是案板上的易口俎肉,任人取食。”
自己绝不是为他,是的,绝不是为他!只为了被战火牵连受苦受难的平民百姓而已,齐国虽不是自己的故土,这里却有着她现在的亲人和朋友,是的,为百姓为老爹为徐大为小碗为谁也不可能为他!
齐宣王定定望着离春,眼神诡谲莫测,一字一句如砸在殿内的石板上墙壁上石柱上,回荡在空空荡荡的殿间,“你是一国王后,本可不必亲身披甲上战场浴血厮杀。”
离春敛下眼皮,平静回道:“我知道。”
“这一去凶险异常甚至身首异处。”
“我也知道。”
……
半晌,齐宣王回转过身,背影萧瑟。“上次你是凭着白元太过轻敌的运气才获胜,这次对方有备而来,何况对你更是恨之如骨。寡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大王希望我后悔么?”
又是半晌无语,离春看不到齐宣王的神色,猜不透他的想法,既然想让她带兵抗战,又何必问这些无谓的话,怕她事后反悔而影响了战况吗?我钟离春岂是这样的反复无常的小人。
“大王不必多虑,春必粉身粹骨,死而后已。”
齐宣王终于转过了身,恢复了平静无波的神色,“如是最好。那王后就五日后领兵起程,有劳王后了,望王后凯旋而归。”
“大王,不好了,不好了!”齐宣王身边的小太监咋咋呼呼跑进来。
齐宣王皱眉冷叱,“瞎叫唤什么?”
小太监赶紧躬身收敛。
“何事?”
“东宫娘娘突感腹痛,急召太医进宫诊治。”
“现在情况如何?”
“太医仍在诊治中,奴才……不知。”
齐宣王拂袖喝叱,“一群废物!”起身前往红宵院。
离春跟随其后去看个究竟,何况后宫之事她这王后本来也该关心管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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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宣王急步走进红宵院,未站定便问:“现在情况如何?”
一众人等忙起身恭迎,其中一个老太医战战战兢兢回道:“君上请恕老臣无能之罪,娘娘这腹痛太突然,臣等研究诊治半晌也无果,事关皇嗣,臣等不敢冒然用药。”
胡床上,姬艳萍声声叫得凄切,语带哭音:“大王,臣妾死不足惜。你要救救我们的孩子呀!只要孩子平安就好……”
齐宣王上前坐在床边,一手揽过她的肩,一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有寡人在,寡人绝不会让你们母子出事!”
转而怒叱群臣:“你们这群废物,要你们何用?要是东宫娘娘母子有何闪失,你们全都给我把头摘下来。”
“君上息怒!臣等惶恐。”群臣颤颤危危伏身趴跪在地上。
离春上前好言相劝:“大王,现在责怪太医们也不是办法,还是先找到妹妹突然腹痛的原因才是啊。”
齐宣王向一旁的宫婢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把事情前因后果仔细说个明白。”
朱碧上前一步躬身回答:“奴婢是娘娘的贴身侍婢,回大王的话,娘娘起先并无不妥,与奴婢们游园赏花与常无异,突然腹部就感觉针扎般刺痛,这……这……”
齐宣王见她神色有异,厉声问道:“还不快说,胆敢有所隐瞒?”
朱碧神色一惊,赶紧回道:“奴婢不敢!奴婢从小服侍娘娘,未进宫时,在民间听说……听说……南蛮苗疆地区有行巫蛊之邪术的土人,被施以此邪术的受害者正如娘娘这般突感身上刺痛,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看不出个结果。”
殿内突然死寂般的安静,似乎呼吸都嫌沉重。
齐宣王敛下眼神,觑了怀中的姬艳萍一眼,神色不定望向离春。
离春了然,端出王后脸指挥道:“无论此事真假与否,事关东宫娘娘母子安危,都该谨言慎行。若真是巫蛊邪术,当是后宫妒恨所为,你们给哀家一个个宫院的搜,有任何异常都要上报。”
太监侍卫们领命退下。
有时候结果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等待的过程,正因为那必死无疑的结果使得人人自危,不知谁家才是最终罪人。
时间就在煎熬中如流沙漏指而去。
侍卫终于来报,只是——手中所提证物,似乎有些眼熟。离春心中忽升不祥的预感。
“禀,奴才等人在王后娘娘的昭阳正院内搜到这个头、胸、腹三处插着银针的布偶小人,小人身上还写着东宫娘娘的名字和生辰。君上请过目!”
对了,这正是翠环给姬艳萍肚子里未出世的皇嗣做的布偶小人。
脑中突现二字: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