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穆白给宫门守卫看了信物就进去了,领着离春那是七弯八拐,竟也没碰到什么人,离春暗忖这田穆白不是领着自己走小道吧。一路雕梁画栋,小桥流水,假山奇石,名花异草。田穆白走得快,离春想一一看个仔细也不行,恨不得顺手牵那么一两样东西,估计自己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远远就听到前方有丝竹乐音传来,隐隐还有嬉闹之声,离春皱了皱眉。
田穆白把离春领到一个园子外让她等着就自己先进了去,找到田文对他使了个眼色,田文做个手势,他点点头退了下去。田文上前,对着正与后宫宴乐的齐宣王拱手作揖:“大王,我说的那位钟离春公子来了,正在园外候见!”
齐宣王与美女忙着嬉戏,头也没回眼也不抬道:“喔?那就宣他进见吧!”
离春让门卫宣进园子刚站定,全场人不由一阵嘻嘘。只见她猪头猪脸,脸色异红,身上衣物寒酸破旧,确实丑出了个样来。
齐王懒懒抬头,龙体一震,便一脸惊恐之色:“这是番帮外国送来的怪兽吧!”正要挥手让她退出去,一旁的士大夫淳于髡发话了:“听闻孟尝君力荐公子之才学武艺,王上怜才惜贤才破例让公子得见圣颜,不知公子究竟有何能可辅佐于朝啊?”
离春瞄了瞄站在齐宣王一旁的田文,心里却沸腾开了:原来这田文就是历史上顶顶有名的“战国四公子”之一——孟尝君,也是那齐宣王同胞弟弟的儿子,难怪自己这么容易就见到了齐宣王。
田文眼观鼻鼻观心站如定松并不回应离春的热切眼神。
离春再看那齐宣王,众人中就他一人坐于大位美女环侍,既然是田文的叔叔自然长得也不差的,桃花眼,悬胆鼻,薄情唇,肤白细嫩如女子,虽比不上田文的绝世容颜也算得上俊美非凡了,还真看不出是有这么大侄子的人。
快速打量完这两叔侄,离春再望向问话之人,定睛细察,见他士帽宽衣博带,心中对他的身份猜出了八九,坦然开言:“不敢欺瞒大王。在下姓钟离名春,家父钟离信,无盐邑人,实乃女子,因行走于乱世为求自保才男装示人,请王上恕小女子之罪。”
在场之人皆大惊,原本以为她是男子,貌丑才高亦无妨。没想到这模样身材竟然会是女扮男装。就连老僧入定的孟尝君田文也惊讶得瞄了离春两眼。
淳于髡看了眼齐宣王不快欲言的表情,赶紧抢先出声:“大胆小女!你若有真才实学,便恕你欺君之罪。如若不然,再加你藐视王朝之罪,不可轻饶。”
齐宣王轻飘飘的斜睨他一眼,淳于髡顿觉额冒冷汗。
离春听到这话反而越加镇定,反正情况也不会更糟了,不如一拼到底:“先生以何等资格代表大王问话?”
“本人上大夫淳于髡。”
“哦,原来是曾语谏王的淳于大夫。民女不才,也想匡君谏主。”
淳于髡一听十分感兴趣地说:“本大夫领教了!”
钟离春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连说:“危险啊!危险啊!”
齐宣王面对钟离春的表演,两眼茫然不知所措,众人把目光投向了淳于髡。淳于髡会意,试探地说:“远望边邑,切齿佞臣蔽君……咳,还是请姑娘自解吧。”
离春点点头,正色道:“赵国陷我鄄邑,大王却闭塞不知,而是身边左俳右优,长夜沉湎酒色,危险呀,危险呀,愿大王尽快驱俳优,逐佞臣,进贤人,治国家。”
钟离春话音刚落,淳于髡点头叫好:“金玉良言,金玉良言。”
齐宣王一时也受到感动,赐钟离春坐后,说:“寡人谨受命。查处奸佞,散俳优出宫,诏命即行;可这收复鄄邑事,眼下实有些力不从心。”
钟离春起身拱手道:“民女不才,略知兵法,稍通武艺,无盐邑还有村卫弟兄三百,可以为用。愿请命与连连侵扰我无盐故土的赵军决一高下!”
齐宣王眼神复杂,正对钟离春的话将信将疑,淳于髡道:“此计甚好。大王若再诏命无盐邑守军听姑娘调遣,微臣愿为监军,协力破赵,事可有成。”
只见齐宣王一副全听淳于髡行事的模样,当即答应,于是诏命钟离春为无盐将军,淳于髡为监军,率无盐邑守军与钟离春的三百弟兄,组成无盐军,前往抗赵。
诏下,钟离春没有立即接诏,反而问道:“若破赵军,恳请大王恩准民女入朝辅佐。”
齐宣王一怔说:“啊?啊!若破赵军,寡人自有安排。”
钟离春接诏,与淳于髡出宫组建无盐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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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秋风略寒,客栈小窗偶尔被吹得“扑噔”作响。
“师父!这么说来,现在我们就要打道回府了吗?”听罢离春所言,寻亲儿郁闷了。
“是啊!花了几月时间好不容易到了王都,没想到才三天不到就又要回去了。早点回去也好,省得我总担心老爹他们又被赵军侵扰。只要这次抗敌不死,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回王都!”
“那田文原来就是封于薛(今山东滕州东南)权倾一时的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啊!他可是齐国顶顶有名的神童才子,十五未冠便宾客满座,十七便游历各国,得魏王赏识封相。现今他父亲靖郭君田婴已亡故,想来他这次回来是将接管薛的,却不知为何会被人追杀而遇到我们。”
虽然孟尝君的大名在现代已知晓,不过现在听到寻亲儿这么说还是让离春震撼得如遭电击,十几岁就封相也太夸张了吧!自己一路上还屡屡偷窥甚至打了他一巴掌,泪!但愿田文兄孟尝君大人的肚量与智慧成正比。
同一时间,齐国宫殿里的精美大窗也被秋风吹得“嘎吱”一声。
齐宣王一改白日的骄奢淫逸形象,此时正眉头微皱唇带玩味,一手撑下巴一手轻轻敲打大座扶手,淡淡开口:“这钟离春还挺有意思的嘛,有没有才能还不清楚,不过光是这胆识就不是一般女子可比。此去无盐邑抗赵,你好好观察此人,不可给予她任何帮助。若是她真能以少胜多大获全胜,也是可用之人。不然,就让她死在战场上吧。起码落个为国捐躯的美名。”
一旁静候的士大夫淳于髡拱手作揖:“大王,我看这女子非同凡人,若她真能抗赵获胜,这悬位已久的王后之位可予之。想大王扮那骄奢淫逸毫无作为的模样,一是因为初登王位势力未丰而混淆蒙蔽诸位亲孙王侯的眼睛;二就是因为不想让在朝强权染指后位扩大势力。可这么拖也不是办法,众多权势都对这后位虎视眈眈。这钟离春之父钟离信曾为无盐邑低等军士,现已退役为民,家无其它亲属,家世干净清白不足为患,钟离春有大将之风又兼有才德,是不可多得的辅佐之才啊,若齐国有此女为后,定为大王之福齐国之幸!”
齐宣王静思半晌,起身踱向窗边,望着空中皎皎明月开口:“嗯,朝中虎狼环视,朝外各国更是战火不断,我王位未固,可信之人除你也无二人,若这钟离春真是可用之人,让她坐这后位也无妨。只是这钟离春是孟尝君推荐之人,他们的关系……可不好说啊!”
“大王放心!我调查过了,这二人关系并不复杂,孟尝君大人刚从魏国被魏王与苏秦逼下相位,苏秦本想派人暗杀于他,没想被他堪堪逃掉。定是在逃命回齐途中遇上了钟离春,为掩人耳目结伴而行,回城后也只是为还恩情而帮助钟离春谏上。”
齐宣王又是一阵沉默,方慢慢开言:“嗯……若是如此最好。再聪明能干的女人,只要没有背后势力,想要控制无非就是一个情字。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这钟离春身为女子也未免太丑了点吧!让她坐上后位,与我平日喜好美女的形象不符啊!”齐宣王幽幽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