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在忙碌与疲累中过得最快,这处被世人所遗忘的失落空间,因为这群来了就赖着不走的人渐渐发生着变化,他们找了一块开阔适宜群居的土地,开垦种植、搭屋建房、拓展改进。
如今,路边的农田整齐得如锦缎一般,偶尔有清风拂过,田面上的谷子随风起伏,掀起一片片绿色的波浪。在农田的一侧,是新开的菜地,破土而出的不知名字的菜苗在新绿中透出几分嫩黄,显示出勃勃的生机。一架庞大的水车在河边不停的转着,将河水源源不断的送往地头。地头是忙碌的农民,弯腰侍弄着庄稼。偶尔抬起头来,和路过的人说几句话。
一幢幢在城主提倡并带头实行下建立的风格迥异的房屋似乎也在宣示着主人的个性,房顶上的一朵朵白云环绕山间,一片片梯田一层层绿,人们便生活在这蓝天白云绿草地之间,一阵阵歌声随风飘传。
在离人们群居地不远的山脚,耸立着一幢宏伟的建筑物,一座石梯顺山而下,巨大的空心石门上金字雕刻着“明殿”二字。这明殿有三大奇特之处:奇特之一是高大。据《三季城史卷二十二志第二》的记载,名堂高一百九十四尺(约50多米),东西南北各三百尺(约90米左右)。
奇特之二是明殿的基础高台是方的(象征大地),下施铁渠(铁筑成环水渠),以为辟雍之象。台上第一层为等边八方形(象征一年四时八节,即春、夏、秋、冬四时和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春分、秋分、夏至、冬至八节),各随方色;中层为十二等边形(一年十二月),上层为二十四边形(法一年二十四节气)。中有巨木十围,上下通贯,亘之以铁索。刻木为瓦,夹纻漆之。圆盖(象征天圆)。
奇特之三是龙朝凤。明殿顶盖是圆形,盖上盘有九条龙,共同捧着一只金凤,黄金饰之,势若飞翥。
明殿前方最大的殿室为议事堂,供百官与城主商议城事。两侧的殿室分别是文武两方官员办公与议事的地方。而最后方是城主与三大家族生活的地方,而这三大家族就是以城主钟离春为首的钟离家、以财务司司长迟半夏为首的白家、以护****军长宋怀秋为首的上官家。
黄色绣着滚花的碧霞罗衫,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生完孩子丰满许多的半夏侧首望着走在身旁的离春,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都已经五年了,城中之事均已经上了轨道基本算稳定了下来,如今,我与怀秋都拖儿带女的,就你还孤身一人,让我们如何放心得下。”
离春凤髻云鬓,淡扫娥眉,双眼威中含柔,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缓缓向前移动,长裙便拖曳在地上散了开来。她淡淡扫了又老话重提的半夏一眼,微微笑道:“虽然这话你一直没停过,可为什么最近你说得越来越多了?怀秋,你说她该不会是更年期提前到了吧?”语罢,偏过头望向另一旁的怀秋。
只见她依然一身男装着身,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望之,婉若游龙,皎若初日,生生让豆蔻少女羞红了脸,哪里是两个孩子母亲该有的样子。她淡淡地开口,“你是该走出来,开始新的感情了。”
离春惊大双眼瞪着怀秋,以前只半夏一人说这样的话也就算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连向来不怎么管别人私事的怀秋也开了口。正是因为她们现在很幸福,所以才希望她也能享受到如她们一般的幸福吧!她收回眼,望向高台之下宁静美丽的小城,久久,才轻声一叹,“你们知道我的,向来只遵循自己的心。”
半夏微微有些不解,“你为齐宣王付出所有并嫁给了他,我原以为你爱的是他。”
“我也一直这么以为。”离春微微一笑,看到半夏更为疑惑的表情,再次开口:“直到,某一天,我忽然完全想起了母亲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看到她似乎已经陷入回忆,半夏忍不住问到:“哪句话?”
“世上最难得有一人温柔待之,”缓了一缓,方幽然如叹息一般接道:“其次温柔相待。”
“是他让我想起了上半句,我却在失去他后,才知道下半句。细细想来,天下百般****,任它再千变万化,不过如此。”
半夏走到高台石栏前与她并肩,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可他已经死了。他若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执着,空误一生。”
她背着光倚栏望向远空的背影是如此坚定,像一尊工匠精心雕琢而出的石像。半晌,她才像小日本鬼子谈及红军一般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宁可杀错,不可杀漏!”
语罢,转过身,朝两人抛了个自以为的媚眼。
那模样让半夏和怀秋翻了翻白眼,恨不得扑上去暴打她一顿。
既然她已经确定自己爱的是庞真,而选择忘却与齐宣王之间的种种,那……那些事也不用让她知道了吧!半夏给怀秋投去一个眼神,怀秋轻轻向她颌首。
当初,她们让离春诈死,救了她离开齐宫后,齐宣王曾派兵查探搜寻,甚至差点因此与赵国大开战火,但没多久,他就对外称无艳王后已下葬王陵,并追封为护国王后。第二年,曾是离春贴身宫婢的翠环一跃成为齐宣王新的北宫娘娘,称霸后宫。而曾与离春争锋相对,却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助她一臂之力的东宫娘娘姬艳萍,其父忠勇公姬敏的权位被削兵权释放病死在流放的途中,她自己虽险险避过死劫,却也势不如前,在后宫的诡谲波涛中暗沉了下去。现在的齐宣王已是没有了后顾之忧,大开拳脚,国势蒸蒸日上,在新一任无盐将军徐剑英的帮助之下,向着东方的邻国蚕食鲸吞,真正像他的名字那样为齐国开疆辟土。
另外,怀秋当初去劝说追随离春而隐遭拒的,除了徐剑英,还有一人,就是到了如今也声称离春是他的启蒙恩师的寻亲儿,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寻亲儿了,他已改名为荀卿,年仅十五便在其师晏婴的保荐下得齐宣王赏识,离春走后的第二年,他已经成为了齐宣王新设建的稷下学宫的最高领导人。谁能想到,当初一个街市偷儿会成为集百家于大成的思想家,若不是在外界的三季城探子报上来的信息,她们也不知道寻亲儿就是几千年后学校课本印刷字体上的“荀子”。
不过,这些……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三人比肩而站,在夕阳的余晖下,她们的翦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或许,有一天,
我们突然无路可退,
只能挣扎着奋力前行。
或许,若干年以后,
我们连自己曾经年轻过也将忘记,
只记得那年夏天耀眼的阳光。
从懵懂到醒悟,
我们缠绕的青春,
在那一片墨绿前说再见,
迈进我们的自由大门。
再次转过身回首,
我们都已经成长为
一棵足以抵挡风雨寒霜的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