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甘露元年,蜀汉延熙三年,东吴太平元年 洛阳 贾府
夜已深,贾府之内唯有贾充的书房还是灯火通明。此时的贾充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房内走来走去,眼睛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贾府的管家贾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小声对贾充禀报道:“老爷,南风苑那边有信儿了。”
贾充眼睛一亮,一把抓住老管家,激动地问:“男的女的?可都还好?”
老管家被贾充抓得生疼,心里叫苦不迭,嘴上却不敢耽误地赶忙回话:“是位小姐,不过夫人的状况……”
“夫人怎么了?”贾充一着急,手上的劲更大了。
老管家凭着多年练就的定力,生生压下去一声惨叫,颤抖着回答:“夫人产后血崩,怕是不行了……”
贾充一听,甩开管家,抬腿就要往外走,前脚还没落地,就退了回来。
只见书房门口站着一个大肚妇人,皮肤黝黑,一双三角眼里尽是杀气,说起话来的语调更是让人心生恶寒:“夫君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是要去哪啊?”
一个“啊”字说的是九曲十八弯,听得贾充差点没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吓的。
“没……没要去哪。”贾充在朝堂上也是以圆滑精明著称的,情急之下随口就扯了个谎:“段谷那边传来军报,姜维和邓艾将军正在激战,我进宫去看看可有事没。”
“放屁!”黑脸婆粗眉一挑,叉腰就骂,可惜身怀六甲早就没腰了,手往上一杵就滑了下来。
此番滑稽神态落在贾充眼里,脸上的肌肉一个没控制好,嘴角就往上挑了挑。
黑脸婆见此,恼羞成怒,声调又上去一个八度:“我看你是要去南风苑看那个贱人吧!我呸,你休想!他就算给你生了一打儿子,也别想进门!”
贾充被这黑脸婆喷了一脸唾沫,扯过一边老管家的袖子就擦。这下倒好,黑脸婆发现了屋里还有一个人。
老管家心里泛苦,暗叫倒霉。果然,黑脸婆又对着老管家骂上了:“你这个老不死的,天天撺掇你主子去那个贱人那儿,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小的不敢,夫人息怒啊,老爷非要去,晓得哪里拦得住啊!”老管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赔罪,心里嘀咕着:老爷,小的还想留条命回家抱孙子,您可千万别怪小的啊。
没错,这个黑脸婆正是贾充新续弦的夫人郭槐。贾充一听老管家把自己卖了,连骂这个老仆的心都没有了,哆嗦着两条腿看向自己处在暴走边缘的悍妻。
郭槐抖着手,指着贾充和贾才直跺脚,终于一声暴喝脱口而出:“放屁!你们好啊,主仆两个联起手来背着我玩花样……”
一句话没骂完,突然变成了惨叫:“哎呦,疼死我了……”
贾充一看老婆捂着肚子喊疼,立刻意识到这是要临盆了,心下一松:可算能消停会了。
“贾才,快去叫稳婆来给夫人接生。”贾充没好气地看了贾才一眼,赶忙把这个出卖自己的奴才打发了出去,又叫人来把郭槐抬回房,自己趁机出了府。
这一年,阳里亭侯贾充的续弦郭槐诞下一女,名贾南风。
曹魏甘露四年,蜀汉景耀二年,东吴永安二年 洛阳 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的东苑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少夫人难产。
大将军长子司马炎眼下好像一头正在磨面的驴,围着厅里的香炉一圈一圈地转,转得他爹司马昭眼都花了。
司马昭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安慰儿子道:“急什么,会没事的,又不是头一胎,瞧你那沉不住气的样子,能成什么大事。”
司马炎这时候对他爹的话是完全听不入耳:“父亲,孩儿的长子新死不久,艳儿她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这会又难产,孩儿能不着急嘛。”
“你这时候想起来着急了,你当初拉你的小姨子上床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自己的老婆还身怀六甲呢?”司马炎见儿子这副德性,心里暗暗唾弃,嘴上出言讥讽。
本来忙碌中的一众侍女小厮听到这惊雷一般的话,一下子全傻了,随即立刻借着各种活逃离了现场。开玩笑,听到了这种大将军府秘闻是会被灭口的!老天保佑,小的什么都没听到。
司马炎被自己的爹揭老底弄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绿,可恨他爹看他吃瘪好像还心情很好的样子。正当司马炎脑海里不停回顾着他爹的风流韵事,想找一个来反击的时候,少夫人杨艳身边的贴身丫鬟春桃走了进来,跪下叩头道:“将军大喜,少爷大喜,少夫人生下了一个男孩,母子平安!”
司马炎一下子就把报复他爹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满脸挂着傻笑:“好,真好,是个儿子,嘿嘿。”
司马昭听到这消息本来也挺高兴的,再一看自己儿子那一脸白痴相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觉得头又疼了起来: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货啊!
司马炎哪管他爹在腹诽什么,抬腿就往自己老婆的房间去。谁知刚出门,就看到自己的贴身小厮王忠不停地跟自己使眼色。
司马炎略一沉吟,立刻就反应过来出什么事了,他吩咐周围的侍从道:“春桃,少夫人诞下麟儿甚是辛苦,你带着他们去库房领双倍份例的赏赐给少夫人,我等下就过去看少夫人。”
“是。”春桃一听自家主子得了厚赏,高兴地领着一众仆从领赏去了。
司马炎见人都走远了,便带着王忠闪进了墙角,小声问:“可是外面那个也生了?”
王忠点点头,顺带着拍了自己主子的马屁:“少爷英明,一猜就中。”
“那还用说,男孩女孩啊?”司马炎一想到自己一日之内多了两个孩子,顿时喜上眉梢精神大振。
“是个男孩……不过……”王忠看着司马炎的兴奋样,有点不太想打击他。
“不过什么啊,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司马炎催促着。
“大夫说,小姐她自己就是先天不足,以至于孩子也落下了毛病。加上小姐好像吃了什么药物,孩子是被强行催产的,所以……”王忠咽了口唾沫,眼见着司马炎的脸色越来越黑,他都不敢说了。
“所以什么啊!”司马炎何等精明的人,会是什么结果,他大概已经有数了。
“所以,孩子可能是个……是个痴呆。”王忠说完这话都快哭出来了,又不是自己害了主子的孩子,主子干嘛用那种吃人的眼神盯着自己看啊。
司马炎立时由狂喜变成暴怒:好你个杨涟,算计我和你上床害你姐姐和我吵架不理我在先;设计留下我的种怀孕在次;现在又为了抢长子的名分催生害得我的孩子成了白痴!我要是让你好过,我就不叫司马炎!
王忠被司马炎的暴怒气场压的喘不过气,自己的主子发脾气向来都是不言不语的,可是比其他主子暴跳如雷更加可怕。王忠现在只想立刻从他主子眼前消失,于是劝道:“主子,少夫人那边还等着您呢。”
想到杨艳,司马炎的心情缓和了一点,“恩,对,先去少夫人那。”
这一年,大将军长子司马炎得一子,名司马衷,母正室杨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