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一开,三人便看到一重又一重的院落,飞檐斗拱的大殿以及高高耸立的佛塔。这雷音寺怕不是有上万间房屋?
只是原本应该是梵音阐唱不断的寺院,却没有半点安静祥和的气息。整间寺院满是血腥之气,暴戾之气!这气息,直冲三人脑海。
楚闲不禁一皱眉。
君若倩则是直接捏了鼻子,甩出一行字迹:“大和尚,雷音寺怎会如此?我看倒不似是寺院,到如同是魔窟。”
“确实是如此。每隔数年,魔塔之下的封印便会有所衰减,而这个时候魔气便会翻涌而出。而佛门则是魔气最好的克星,这就是我雷音寺存在于此的缘由了。几位施主,还请随我来。”觉远一边说着,一边引领三人穿过一重重的院落,来在寺院北方院墙下的一个小院。
“这里便是我们雷音寺丹院所在。几位施主舟车劳顿,天色亦晚,还请歇息吧,炼丹之事我们明日再议。”
说着,觉远又是一躬身,口诵佛号,转身去了。
当下,楚闲三人分别进入各自的房间,准备歇息。只是这魔吼却是满心满耳,连绵不绝,搅得人心烦意乱,更诡异的是这雷音寺竟然安静异常,除了魔吼之音再没有其他的声响。如此巨大的寺院,怎会如此安静?
难道这些僧人就真的如此适应?毕竟这是人家的事,与己无关。楚闲也就不再多想,躺在床上想要睡觉——可是问题来了。
楚闲闭上眼睛,便感觉魔吼之声直入脑海,即便是堵上耳朵亦是没有半点作用。于是楚闲问道,“丹圣,有没有助眠的丹药?炼上一炉。”
“少爷,这可是莫大的机缘,就如此睡过去岂不是浪费?”丹圣那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回荡在脑海。
“哦?怎么说?”
“你可知道为什么佛门弟子要你炼制沾染了魔气的米丹?那就是因为,所有佛门弟子都是佛魔双休,先入魔道再逆修功法修成佛家不坏金身。正所谓魔性越强,佛性越高。所有佛门大能,都是一怒之下千里伏尸的狠辣人物。”
“这么说觉远是在诳我了?说什么慈悲为怀!”
“那倒不是。佛门弟子确实是慈悲为怀,各各心善。只不过越是善的佛门弟子,愤怒起来手段越是狠辣。每一个佛门弟子都是走在佛与魔的边缘,待修到最后斩杀魔性,这才能证得金刚果位。
方才我说在此地修炼是莫大的机缘也就是因此。魔性、魔气,都是最好的磨刀石,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但凡能抵挡着魔气的侵蚀而修炼,必然是事半功倍,尤其是对于凝神境界的武者来说,增强精神力量的修为真可谓一日千里。
当然,进展快也就等同于风险绝大。在这种环境之中修炼,走火入魔的风险也就更大。”
“走火入魔……好!”
楚闲的眼神之中浮现出一丝厉色。管他什么狗屁的走火入魔!他心中对于力量的渴望,甚至可以说是执念简直是如同山岳一般压在心头,只因为在他的前方有一个影子——楚云!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恐怕仍是接不下一招!
“我确有着炼制‘静心丹’的方子,空间药田之中灵药也是足够,保险起见的话,不如先炼制一路,以防不测。只要是走火入魔,服用静心丹有着莫大的好处。”
“不必。”
楚闲自然清楚,所谓修炼自然是需要破釜沉舟断绝一切后路这才能够进展神速。若是心中有所依靠,自然会软了自己的意志。
当下,楚闲盘腿坐起,双手置于膝上,五心朝元。他深深一口气吸入,体内冰火真气开始迅速运转起来。只是几个呼吸!楚闲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往常修炼都是舒爽,这次的修炼竟然伴随着刺痛?
难道这就是魔气的干扰?
若仅仅是如此,那也便罢了。伴随着吐纳,楚闲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不断随着心脏的节奏开始跳动,每一个跳动都是一次刺痛。
前所未有!
只是楚闲却是微微嗤笑——这点痛苦又算得什么?比之在归宗剑阵之中所受痛苦,简直是不值一提。又待得数十息,脑海之中的刺痛简直是翻倍剧烈,那仿佛是一万把小刀在脑海之中来回穿刺、反转。冷汗开始顺着楚闲的额头涔涔而下。
楚闲咬着牙,意守识海。
耳边的魔吼愈发的响亮,简直是如同置身于怒涛之下的大洋!原本自从进入凝神境界之后便平静下来的精神力量海洋,再次泛起了波澜,银色的浪花开始席卷而起,一波一波地拍打着他的识海。
身体开始发冷,那是一种刺骨的阴冷。焦躁,愤怒的情绪在剧烈的疼痛之中缓慢增长着,耳边的魔吼愈发响亮。
走火入魔?楚闲冷笑起来。
给我平!
霎时间,精神力海洋骤然平复,仿佛是一面银镜。但只是瞬间,原本震耳欲聋的魔吼突然转为呢喃低语,虽然听不清那低语说的是什么,但就是那么低沉的呢喃却传来无边的诱惑,诱惑着楚闲投奔怒海忘记一切!识海之中在此掀起滔天巨浪,比之先前猛烈了无数倍!那剧烈的疼痛折磨得楚闲几欲发狂。
一种提剑斩杀一切的欲望在楚闲心头不断翻滚着,他的双目之中一片血色。
“我心由我……我心由我……”
楚闲在心中默念着,他的神念依然锁定识海,体会着那剧烈的猛烈的如同千刀万剐般的疼痛。楚闲抬起手指,但有决然放下——他想要封住自己周身要穴,防止自己克制不住冲动真的投身怒海——但他又不服,凭什么我不能克服?
耳边的呢喃开始夹在起耻笑,那些低语更加密集起来。
巨浪翻涌。
识海之中,楚闲看到自己光着脚凌空虚浮与海洋之上,长发在狂风之中疯狂舞动,来回扫过他的眼前。隔着长发,他看到那些巨浪一波又一波地直冲九霄,几欲发狂。
他眯着眼睛。
好痛……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承受这无边的痛苦?
他伸出手。
一并银色的长剑自银色怒海之中凝结而起,落在他的掌中。
楚家的重担,为什么要我来承受?
又是一柄长剑凝结成型,悬浮在他的身前上下沉浮。
巨浪翻卷之中,楚闲那渺小的身形仿佛随时都会被淹没。他赤足,在巨浪之中漂浮穿梭,头痛欲裂,耳边传来的呢喃之声夹在着狂笑,他听到那些呢喃化作一个字:杀!
我究竟在忍受什么?
一柄又一柄的长剑凝结,悬浮起来,飘在他的身后。
他看到那些巨浪之中翻滚着楚云那万变不变的镇定脸庞,楚霸那张狂跋扈的脸庞,秦野那深沉鉴定的脸庞,姜白那俊秀忧郁的脸庞。
无边无际的长剑随着他,在巨浪之中穿梭。
楚闲举起了掌中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