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幽静,允儿忽然坐了起来。刚才陆爽抱着她,追风逐电一般,她早已吓得晕了。
四处望望,只见一人坐在林中,大口大口喝酒。
那人见她醒来,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号称千杯不醉?”
允儿本想说“因为你是一杯即倒。”想来想去,挂念苏册安危,终是没有说出口。
陆爽自言自语道:“我是一杯即倒,两杯正好,三杯无味,百杯成瘾,千杯不倒。”
允儿道:“陆先生,苏册呢?疏疏姐姐呢?”
陆爽道:“那臭小子还说陆先生出卖了他,看在陆先生英雄虎胆的份上不跟他计较。哈哈,陆先生不跟他计较也就罢了!不过这小子倒是豪爽,生死大事上竟然毫不计较!是条汉子!”
允儿道:“陆先生,他们呢?”
陆爽道:“他们轻功不佳,还远着呢!”
却听一人哈哈笑道:“陆先生,远不了多少!”
“苏册,疏疏姐姐!”允儿惊喜地跳了起来。本想扑到苏册怀里,却突然顿住身子,笑吟吟看着他们。
苏册道:“陆爽,我怎么是采花贼了!”
陆爽哈哈笑道:“你不是采花贼,怎能有这么两个娇滴滴的姑娘死心塌地跟着你?”
念远、允儿听了,都低了头,不作一声。
苏册道:“这怎么就成采花贼了?”
陆爽叹气道:“想我陆先生声名如日中天,却从来没有那个女子肯垂青一顾,你这小子怎会有这等艳福?”
苏册怒道:“胡说,我跟她们都是清清白白的!”
陆爽道:“虽说你小子一表人才,可我陆先生当年也是貌比潘安呀!”说着连连叹气,一碗一碗的酒“咕噜咕噜”送入肚里。
“好酒!”一人大声说道。
他身后跟着百十来人。有胡荆洪、刘属起,竟然还有胡大遂。看来蜘蛛教、巨鲸门、流沙派都已出动。
苏册向他们一抱拳,道:“多谢各位大哥相救!”
胡荆洪哈哈说道:“好样的,兄弟!”
刘属起道:“苏兄弟胆略过人,佩服!佩服!”胡大遂道:“上一次没跟兄弟相识,引以为憾,这一次可不能错过了!”说着走上前拉着他的手,赞叹不已!
陆爽突然道:“啰唆个屁!婆婆妈妈,有完没完!没看见陆先生在这里吗?还不赶快拜见!”
刘属起慌忙道:“陆先生一向可好?”其余人也忙不迭上去打招呼。
陆爽道:“废话少说,这些酒全部喝光。”
众人轰然大笑,拉着苏册一起坐到树下。
也只有陆先生,他总能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谁也不知道他何时带来这么多美酒。
他们开怀畅饮,早已忘却刚才的厮杀。
陆先生一喝酒,老毛病就犯了。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号称千杯不醉?”
众人齐声道:“因为你一杯即倒!”
陆爽眨巴着小眼,打着酒嗝,道:“你们竟然都知道了!”
苏册哈哈笑道:“天下人皆知。”
众人一起大笑。
林子里逐渐暗了下来,飞鸟扇着翅膀寻找栖息地,一片混沌般的幽暗带着不可捉摸的气息,慢慢地笼罩了一切。
胡荆洪因为身有要事,率先走了。他一走,众人怕人多目标大,引来追兵,各自散开。
陆爽见人都走了,对苏册道:“我知道此处有一农户,颇为殷实,今晚就去借宿吧!”
循着山脚走了一刻,眼前忽然闪现一处庄院。
夕阳已经落幕,庄院的上空有星星闪烁,在淡蓝的夜幕上犹如璀璨发光的宝石。
敲开门,出来一个家丁。那家丁见了三个血人,以为撞到了山鬼,“妈呀”一声就要关门。
陆爽跳上去道:“别怕!别怕!陆先生我又来了。”
那家丁总算看到陆爽,惊魂稍定,却破口大骂。
“好啊!你还敢来这里,上次我瞒着老爷让你投宿,谁想你不安好心,竟然偷了老爷那么多美酒!”
苏册一笑,原来树林那些酒都是从这里偷去的!
陆爽道:“我不是留书一封嘛,会还你银子的!”
家丁上前扯住他,气冲冲道:“跟我去见老爷!”一边把他往里拉扯一边忐忑地看着苏册等人。
苏册忙道:“我们路上遇到野兽,厮杀了一刻才把那畜生杀死。是以浑身是血,你不要慌张!”
家丁不理,一直拉着陆爽进了院子。
陆爽任由他拉着,嘴里咕哝道:“窃酒不为贼也!”
院子里极是整洁,青石铺地,纤尘不染。左边是马厩,一些农具收拾的干干净净,摆放的整整齐齐。对面一排瓦房也是窗明几净。
主人听到争吵,出来探视。
他咳嗽着,气喘郁郁地说:“阿牛,吵什么呢?”
原来那家丁叫阿牛,听见主人出来,他连忙说道:“老爷,这就是上次偷了咱家酒的那个偷儿。这次竟然送上门来,被我抓住了。”
那主人有六七十岁,一副病病恹恹的样子。听了阿牛之言,拄着拐杖走上前。他猛然看到苏册等人浑身血迹,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们……这是……”
阿牛怕吓到主人,慌忙说道:“他们半路上遇到了野兽,厮杀了一阵,所以浑身是血。老爷不要慌张。”
主人这才放心,颤巍巍走的陆爽面前,说道:“你这个人老大不小了,受了人家恩惠,不知图报,反而偷了主人东西,真是太不像话了!”
陆爽却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要不你打我一顿出气。”
主人指着他,道:“打你干嘛?一顿打死了还得坐牢!”
苏册慌忙说道:“老人家莫要怪他,我们是特地来陪你酒钱的。你看如今天色已晚,要是再遇到猛兽,那可就不妙了。”
主人道:“这话还差不多,阿牛,安排客人住下。”
阿牛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这时也只好照办。
念远看见那主人咳嗽的厉害,似乎心肺都要咳将出来。从身上拿出一个小药瓶交给他,说道:“老人家,这是专门治疗咳嗽的良药,你服下一会就好了。”
主人接了,犹豫了一阵,回到屋里。不一刻,他亲自走到念远房间致谢。一定要让厨房重整饭菜,让阿牛赶快把他们的粗茶淡饭撤去。看来念远给他的药物起了作用。
他那里知道,念远给他的药物正是恒山派疗伤的妙药,配有天山雪莲,甘草,犀牛角等名贵中药,对付一般的病症自然是药到病除。
主人说他这咳嗽病请过好多郎中,吃了无数副药,都不管用。没想到念远给他的药刚服下去,喘息立刻收敛,心里也不憋闷了。还要念远多留给他一些,以备下次再用。念远说这药服用了,肺病就会好了,不用再喝药了。主人似信非信,坚持要念远给他留个方子。念远无法,运用师父教的那点医药知识,给他开了一个专治肺病的方子,这才了事。
主人命丫环送来几套衣物,众人换过,阿牛已送来极为丰盛的一桌饭菜,邀大伙同坐,一起食用。主人说他咳嗽之症未好,不便陪客,自己走了。
陆爽眉开眼笑,大饮大嚼。
用过饭后,陆爽抱了一坛美酒,回房自用。个人也都回房。
允儿走到苏册房间,把他那身血污的衣服抱去洗了。苏册调息片刻。玄渊大师和无崖子虽然掌力雄厚,但掌势已被他的剑罡化解不少,对他构不成重伤。只是觉得有些虚弱,也不去多想,上床躺下。
躺在床上,听着允儿的洗衣声,山间的风声,远处传来的一两声猿啼,还有虫儿的鸣叫,更增夜的清幽。这么躺着,心里却是无比的平静,日间的厮杀早已抛到脑后。但愿就永远呆着这样的时光里,以泉水为友,山风结伴。
突然想起念远,想起允儿,想着她们两个总得伤一个,不禁又惆怅起来。
允儿那么柔顺,那么善解人意,又是绝尘的美丽,对自己无比的依恋,如果知道自己已经跟念远有约,她会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叹息了一刻,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迷糊中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火烧一般,眼前幻影重重,一种强烈的冲动使他坐了起来。
忽然一个柔软滑溜的东西钻入他的怀里,苏册仿佛喝醉了一般,就着窗外射进来的月光,他看到一个娇弱无骨的身体,原来竟是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