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也就是在左凡在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战役之前，他曾经回去过他和古琦相遇的大陆东部。
回到他的家族所隐居的那座深山之中。
见到自己一走就是多年，并且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左父和左母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激动。
看着他们已经足以称霸一方的儿子，左父脑袋一抽问得第一句话是“咦？我的儿媳怎么没跟你一起？”
左母瞥了眼自己永远跟自己不在一条线路上思考问题的丈夫，一脚将他踹到一边后便独自拉着左凡进了木屋。
被踹到一边的左父揉了揉生疼的屁股，咧了咧嘴便索性盘坐在地上懒得起来。视线环视过部落里那些面色各异的族人们，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欣慰。“我儿子长大了，会控制好那份凶戾。你们也就不要总是这样害怕他了。”
族人们听言都微微一愣，随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手中紧握着的武器悄然放松。脸上，一抹笑容纷纷浮现。
左氏原来是前朝的一门贵族。他们家中的每一个男孩在出生之时就会带着一份深入骨髓的凶戾之气。所以在左父遥远的记忆里，他们家的男儿总是被人敬畏地称为“天生的战士”。
可是这股凶戾在男孩幼年时期极难控制，更何况左凡体内的那股凶戾之气在出生之时就险些害死了他的母亲，因此部落中的族人们在他小时候都对他极其畏惧。
左母领着左凡进了屋中坐下，不施胭脂的脸上还可以依稀看到她年轻时的貌美。
一声戎装的左凡正视着自己的母亲，当他看到她脸上的一抹淡笑之后，他攥紧了拳头，脸上却仍是带着一份柔和的浅笑。“母亲，您说有事告诉孩儿。不知究竟是何事？”
左母望着自己不知不觉已经长大的儿子，轻叹一声从头上取下一把木簪交到他的手上，“这个，你以后交给那个女娃。就当是我送给她的一个小礼物。”
“阿凡啊，其实有些事情我们本来是不应该告诉你的。可是看你现在一副要打天下的样子，我想着如果再继续瞒下去可能对你也没有好处。你在小时候，好像也问过我们家族的来历吧？”
左凡收好木簪，看向一脸感慨的母亲微微皱眉。“是，可是您并未告诉我。”
“那个时候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之后凶戾暴涨，到时候你爹可能拦都拦不住拼命想要复仇的你。”左母走到左凡的面前，弯下身子抬手抚上左凡已经褪去青涩的面庞，轻声道：“你的爷爷曾经是朝廷的一位将领，凭着我们一族独特的血统和他天生的谋略，他在战场上立下了无数战功，我们的家族在他的领导下也很快达到了历代的顶峰。”
“可是他效命的皇上却一直疑心他要造反。再加上宋国使臣和一个叫图雅势力的家主一直在那狗皇帝的耳边吹风。在百年前，那个狗皇帝开始明里暗里设计于你爷爷，并且在宋国和图雅的帮助下很快就对你爷爷下了毒手。可是我们家多武将。在那混乱的半个月里，你爷爷带着重伤硬是和你的几位叔伯杀上了皇宫，同时带着‘反正我都是反贼了，要死也得拉你做垫背’的想法杀了那个狗皇帝。而那个叫图雅的势力，在你爷爷的拼死反扑下也元气大伤，跟着宋国的使臣一起逃到了宋国。”
左凡静静地听着母亲平静的话语，心中对于宋国和图雅都暗暗产生了滔天的杀意。可是已经经历过数次生死战争的他却将心中的这份杀意掩藏的很好。
“你的爷爷带着你那时还是青年的父亲和我，还有族中的残余家眷一直躲避着朝廷的追杀逃到了这蛮夷人所在的深山里，过上了隐居的生活。而你在乱战之中拼死存活下来的几个叔伯，也在逃亡之中和你的爷爷一起病死在了途中。你的父亲是红着眼，硬咬着牙，才强忍住心中想要复仇的冲动带着我们一路逃到了这里。”
“你长大了，所以我将这些都告诉你。只希望你打下天下后好好做一个明君，不要听信他人的谗言残害臣子百姓。你带回来的那个丫头不像那些贪图富贵的势利小人，以后你们要是在一起了，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千万不要负了她。”
左母目光慈祥地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儿子，眼中并无一丝一毫的仇恨。
时间也许的确是抹平伤痕的最好良药。
可是在那时，左凡拥住了母亲看似坚强无比的身躯，在心中默默埋下了一颗想要复仇的仇恨种子。
“放心吧母亲，她是孩儿的宝贝。谁敢碰她，孩儿便杀谁！！”
“傻孩子。怎么跟你父亲当初一样，尽说这些话。”左母轻拍着左凡的后背，闭着眼睛轻笑道。
………………
德公公注视着那倚在龙椅上浅睡的男人，转过身带着殿内的一干宫女太监们悄悄走出了殿外。
门，轻轻关上。
左凡原本紧闭的眼眸张开，露出了其中深深的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