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勇出差回来了,一回来就睡觉,把周六周日全睡没了。萧涵做了不少好吃的,但何如勇每顿都是随便拨拉几口就扔碗,看会电视,上会网,又回到床上去。
隐隐约约的,萧涵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或者是她不肯相信自己的猜测。
因为张健康请假,萧涵就得白天黑夜的连着上班,两个人的活都压到了她一个人身上。有一天夜里,十二点,下班后,到了楼下,才知道正下着倾盆大雨。雨夹杂着风,把夜吹得摇摇晃晃。萧涵一看那架势就傻了,雨还可以这样下?老天不是在下雨,是下瀑布。萧涵打电话叫电召的士,叫不到,司机们都忙。从大楼走到公交车站,哪怕手上有雨伞,衣服也必湿无疑,更何况,萧涵没有勇气在如此大雨的情况下跑去公交车站。萧涵打电话回家,想叫何如勇开车过来接自己,电话通了很久也没人接听。都凌晨了,何如勇还不在家里睡觉?打他的手机,是个女人接的。那女人说勇哥刚才把手机丢我这里了。萧涵一听,头就大了。心里一直不敢相信的疑问,终于逼近眼前了。那女人问:“你是哪位?”萧涵说:“我是他老婆。”女人说:“天呀,吓死我了。”
萧涵听过太多失败的爱情故事,对感情的危机感日积月累,一旦自己对丈夫的怀疑得到证实后,神经系统便全面崩溃,贴在耳边的手机滑落地下也浑然不觉。
“萧记者,你没事吧?”有个声音在叫萧涵。萧涵下意识转身看说话的人,是报社的保安。保安把萧涵的电话在制服上擦干净递还给她。他的样子很谦卑,看着萧涵献媚地笑。保安又说:“萧记者,你脸色很差,你哪里不舒服了?”萧涵盯着那保安看,觉得他有些面熟,转而又想,报社的保安,朝晚都能相见,自己怎么会不面熟?转身上楼,听到那保安在身后喊:“萧记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说,我是小王哪。”
萧涵梦游般回到办公室,理了理刚才被风吹乱了的头发,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当萧涵的手麻了后她就醒了。刚醒,何如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问萧涵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萧涵说:“我不回家了,你也不用来回跑那么辛苦了,留在那里过夜吧。”何如勇说:“你干吗生气?我只是跟朋友打打麻将而已,又不是去做坏事。”萧涵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二十分。就算何如勇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在打麻将,也令萧涵心凉。何如勇知道萧涵是十二点下班的,在雨下得这么大的情况下,他只顾着玩,别说开车过来接,连电话也不打个过来问候一声。萧涵没心情说下去了,干脆关机。何如勇这个人就是这样了,心理素质好得无以复加,只要没有被萧涵捉到现场,打死他也不认账,有次他打麻将输了上万元,朋友们都传开了,说他是个冤大头,被人设局骗了还与人家称兄道弟,萧涵问他有没有这样的事,他瞪圆了眼睛说:“哪有这样的事,作为一名工程师,你老公我会这么愚蠢吗?”
萧涵到张健康的办公桌上拿了支烟,去阳台抽。雨停了,室外的空气出奇的好。烟把萧涵呛得流泪。她真没想到,卖那么贵的香烟的味道会差到这个的程度。萧涵当然希望刚才那个与自己通电话的女人是何如勇的麻友,她在跟自己开玩笑,但她心里明白,那女人刚才说的是真的,她这是跟萧涵示威,普通朋友,不会开这么恶毒的玩笑。在别人失意的爱情面前,萧涵总是扮演聆听的角色,过多地摄取消极情绪,令到她对人的信任度接近零,她对所有的感情,都会从最悲观的角度考虑。
虽是夏初,雨夜的阳台上还是凉意袭人。萧涵环抱双臂,迎风而站。国际新闻版的编辑过来提醒她,她桌上的电话响了很久了,让她去听一下。
何如勇到报社来接萧涵下班,被保安拦在门外,打电话来让萧涵确认其身份。萧涵默默收拾东西下楼,她不想与何如勇在报社里吵。到了此时,萧涵更肯定了何如勇的确做了不应该做的事了,要不然,以他高傲的个性,不可能在如此的深夜里巴巴地跑来献殷勤的。萧涵都记不起他上一次来接自己是什么时候了。萧涵下去的时候,何如勇撑着伞在迎接。雨早已经停了,雨伞成了多余的累赘。萧涵伸手问何如勇要汽车钥匙,何如勇想也没想就给了她。萧涵低头钻进车,锁了车门,不让何如勇进来,自己把车开走了。
回到家中,萧涵刚洗完澡就吃了安定睡觉,何如勇什么时候回家的,毫不知情。心情好的时候,萧涵不吃安定也能睡得很香,心情不好,吃了也睡得别别扭扭,昏昏沉沉。
天大亮了,这对闹别扭的夫妻都还在床上睡觉。萧涵早上不用上班,何如勇打了电话回去请假。为了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何如勇求欢,萧涵推开他,不理他。
他们都是忙忙碌碌的人,夫妻欢娱不若别的年轻夫妻,何如勇不在身边的时候,萧涵时有想念,但真的要腻在一起了,萧涵又有些抗拒,这个大雨过后的凌晨,萧涵内心压抑着的厌倦与反感几近暴发。何如勇不甘罢休,还要纠缠,萧涵委屈,“哗”的一声哭了起来。
何如勇僵在那里,半天,憋出一句:“你这又是何苦?”萧涵不理他,拖了枕头跑去客房,关起门来继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