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江南的春天,比任何地方来得都早。北方还在被溯风吹裂了脸颊,江南的青青绿草已经探出头来。
柔到骨子里的风在潺潺河水边剪出千缕柳丝,丝丝翠直;旧时王谢堂前的燕子呢喃着,在苍碧的澄空下飞来飞去,掠过水面,穿过柳丝;秦淮河边的金粉笙歌,彻夜不息,商女隔着江用温柔的嗓音唱着后庭花;乌衣巷口的香车宝马,拂晓未归,醉生梦死在繁华似锦的江南里;高楼朱栏旁独自伫立着的少妇,曼声吟唱着:“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
三月的江南,一江春水中流淌着杏花白、桃花红、杨柳青,淡烟疏雨里便是梅子雨、油纸伞、石板路。江南的三月,雨细,风轻,云淡,似雾似烟。三月的江南,小桥,流水,人家,如诗如画。
临安,三十年前新生的帝王之都,已经露出不同凡响的姿态,雕梁画栋,华厦参差,风帘翠幕,熏香袭人。路过瓦肆之地,只听家家箫管,户户弦歌,更有不少杂耍艺人,踢瓮上竿、钻火圈、过门子、翻筋斗,吆三喝四,彩声四起。
临安城里的女相扑很是出名,连东吴国君钱镠也爱看,上行下效,东吴国民也都爱看火爆的女子相扑表演。
五年前的上元日,钱镠偕后妃到宣德门广场与民同乐。当时,广场上正进行热闹的百戏表演,官家东瞅瞅西看看都没兴趣,无意中发现了火爆进行中的女子相扑表演,一下来了兴致。很投入很着魔地观看起来。估计“女飐”们的靓丽风采和精湛技艺打动了东吴太祖,他当即指示对这些选手赐银绢予以奖励。皇上的赏赐令选手们感奋不已,表演愈加卖力,精彩场面不时出现。
给陛下记录《起居注》的司马德光坐不住了,犯颜直书《论上元令妇人相扑状》:上面说:“臣愚窃以宣德门者,国家之象魏,所以垂宪度,布号令也。今上有天子之尊,下有万民之众,后妃侍旁,命妇纵观,而使妇人****于前,殆非所以隆礼法,示四方也。”
所以啊,现在的“女飚”都是穿衣服的,想看赤身裸体的恐怕不易。而元隆三年的状元郎司马德光因为敢直言上谏,并且学识渊博,五年来升官三次,已经位列枢密院枢密副使(知院事),正二品之职,专司“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之政令”以及“侍卫诸班直内外禁兵,招募阅试迁补屯戌赏罚”之事,可谓位高权重,极得钱镠信任。
东吴朝堂官员多出身东林书院、鲲鹏书院、天机书院,此三书院出身的官员比例占十分之七,但此人不属于东吴任一派系,为人方正,是钱镠制衡三家独霸朝堂的领主人族。
出了临安城,前方渐渐开朗,只见水天清圆,杨柳依依,如吴带当风;湖上画舫三三两两,星罗棋布,舫尾红浆击水,船首玉壶携浆,琴歌流韵,缥缈不绝。大名鼎鼎的西湖,一眼望去,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三月三日天气新,临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西湖湖畔游人如织,湖水平整如镜,水色碧绿,下午的阳光照在湖面上,银光如锦。一排排的游船画舫正在湖心移动,惊起的鸥鹭不时从栖息的湖面飞起,舒展白色的羽翼,在春日温润的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银色弧线。
林昱的目光被这春日美好的景致所吸引住了,白云倒映在湖面,他看到游鱼在白云里穿行,鸟儿在湖水中飞翔。
夜小楼很开心,她不仅除了作恶多端的追风蝶,还弄清了自己并未失身。她去而复返,抓住廖家庄的村民问了个明明白白,忍气吞声可不是她的性格,即使是真的失去了贞洁,她也要逮住那个男人,一刀一刀活剐了他。
只是那个可恶的小子让她咬牙切齿,她好歹也是鲲鹏书院四大美女之一,怎么他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将自己脏兮兮扔在床上,自己呼呼大睡。不过那首诗却是真真个好,“小楼一夜听春雨”,我夜小楼最喜欢的就是听雨了。
若是林昱听到了定要大喊冤枉:那首诗真不是我写的啊。陆游知道么?不知道?南宋的大诗人啊,这都不知道,九州之人都不学历史么。再说当时她跟个泥猴子一样,我哪敢随意剥了她的衣服,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在九州上还是主流,谁知道如果看了她身体后会不会死缠烂打跟着自己,再说还生了好几个火盆放在她身边呢?
夜小楼现在很不开心。自从夜小楼杀了追风蝶的事儿传开后,中唐,南明各家的门人弟子都前来东吴鲲鹏书院见识见识夜小楼的风采。
夜小楼长的很美,她的美在于她的阳光,她是一个永远停不下来的女子。但既然是女人,就要出嫁,读书人喜欢大家闺秀,各大书院的练气士却没有那么讲究,“财侣法地”缺一不可,既然是娶妻还是找一个实力强大的伴侣比较好。所以说各个书院都派出杰出的弟子前来,名义上是拜访,实际上却是相亲。
夜小楼已经不厌其烦,在一个深夜偷偷逃了出来。但孙猴子哪能逃得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其师玄机真人早已在路边等着了,她也看出夜小楼的倔脾气,强扭的瓜不甜,轻叹一声道:“小楼,淮阴侯府来人说要见你一见。”
“不去。”
“唉,先别拒绝,你知国主无后,淮阴侯之子钱淑却是可能要入主东宫,今后可是要成为东吴国主的,他点名要见你一见,鲲鹏书院不得不给面子,为师也没办法,你就去一去,就当去临安城游玩一圈。”
夜小楼不忍恩师为难,在临安城外西湖旁入了一艘雕龙画凤的画舫。
林昱在岸边看着如画美景,只听湖中画舫中有人笑道:“好轻功!”林昱定睛一看,鼓掌称赞者却是一个华服公子,折扇轻摇,倒有几分富贵显达之气。他左右各立一人,左边是一个着暗青色道袍的道士,黑须飘飘;右边却是一美艳女子,宛若无骨,媚态万分。
“公子,要去抓她回来么?”美艳女子道。
“算了,让她去吧。一个野丫头而已。”
“咦,那不是野丫头夜小楼么?”林昱看着她如同春天里的燕子轻点湖面,只眨眼功夫就消失在西湖湖面上。
只见数艘船如众星拱月之势将那艘华丽的画舫围在中间,船头各立一人。林昱又是一惊,那船头直立的七个大汉好似在哪见过的感觉,不是外貌见过,而是气质,流露出来的独特气质。
林昱将妖星之力运到双眼,此时望去,只见七人头顶一丝白色的光柱连接天际,可不正是对应北斗七星。
哪能有如此巧合遇到七个北斗七星命格之人,若他们不运用星力谁人可以发现他们,也就林昱借助妖星才能辨别出他们的命格。“又是北斗之人,却不知这公子是何方人物,竟然以他们做护卫?”
林昱只是看了他们几眼,一个嘴上胡须根根竖起的胖大汉子目露凶光,朝林昱看来。
林昱摸摸后脑勺,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依旧闲庭信步的游玩,却暗中悄悄打听清楚。这一弄明白,却有些胆寒,北斗之人已经将势力渗透到东吴王族里了,也不知淮阴侯府是有意勾结还是无意而为,若是有意勾结,南斗真是危险了。淮阴侯之子可是十有八九要成为东吴国君的啊,当钱镠百年之后,钱淑即位,他要一心扶持北斗,天机宫可真是危险了。
林昱边朝夜小楼方向追去,一边暗自琢磨:天机宫有恩与我,大哥身为天机宫少主,我这做小弟的也只能尽力将此事调查清楚,让他早做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