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古庙
半圆的月亮挂在夜空中,透过浓浓的雾气落下了蒙蒙胧胧的白光,给破庙前的枯树镀上了一层死人皮肤样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霉味,篝火也在潮湿的雾气中有气无力地抽搐着。眼前的这诡异的一切,林昱早已经麻木了。
破庙显然早已荒废了,匾额积满了灰尘,几乎不可辨认,正中一尊石佛,头戴毗卢冠、身披袈裟,两周的菩萨罗汉却是尘归尘土归土,早已化作了乌有。
一扇大门,早已碎裂,屋顶落下了点点月光,照在地面,更显凄凉。
虽是盛夏,庭院中却蔓生着荒草,草丛间落叶片片,被夜风吹着,发出阵阵萧索的沙沙声响,伴着吹动残窗的噼剥声,便混合成一阙凄凉、诡异的夜曲。夏日这深山中本是蛙虫齐鸣,而如今那夏日里本应有的虫鸣蛙叫却是不可闻,安静的如同一片鬼地,静的让人浑身发毛。
“嗯,小哥,奴家好冷。”突兀的,庙门前倚着一个美艳少妇,声音很轻很柔很妩媚,在这一片死人似的安静中显得格外撩人,夜色因为她的出现更加黑暗诡异了。
少年也不偏过头去看她,但她的柔与媚早已深深印在了脑海中。
少妇单薄的白衣下该凹的凹该凸的凸,乌黑的头发被夜风吹起青丝舞动,半露着的****两个满月般的弧形挤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媚态万千的笑颜更是能勾引任何男人的魂。这是媚到极致的女人,让人看上一眼之后就会不忍心挪开眼珠想再看第二眼第三眼,而且又是这样的娇弱无依,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夜色里,心正的人看了只想守在她身边,直到太阳高升,直到天荒地老,心不正的人欲火要从身上喷薄而出,要在她身上去纵横驰骋,泄去无尽的欲望。就如同苍老师对宅男具有无法抵抗的魅力,这少妇的媚惑之力更甚。
林昱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有欲望,每次看见这女人,就会会隐约感觉到有些莫名的涌动从小腹下发起,朝脑上直冲。
林昱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那是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林昱不想与她对视,那双眼睛可以看透人心,将所有肮脏的、丑陋的、邪恶的思想全部暴露出来。
古庙外夜风在呼啸,吹动着那些枯黄的树叶,仿佛无形的巨人们在挥舞着双手,带起了的阵阵罡风卷起了枯黄的落叶,又仿佛有很多鬼魅在空中编织着一张巨大的天网,等着林昱一头撞进入。
“小哥,来嘛。”少妇又轻轻地说,那声音好像裹着月光一起,不知不觉中浸进人的耳朵深处,软绵清凉。
月光下,这样一个美丽诱人的女子的轻声要求,能拒绝的男人似乎并不多。
不过林昱记得很清楚,昨天渗人的夜色里,雷老大就是因为这位美丽少妇的引诱,迷失在欲望之中,茫茫然走出了破庙,然后当着他的面被剥了皮。
剥皮是个很麻烦的过程,吃兔肉要剥兔皮,做羊皮筏子要剥羊皮,原来鬼物吃人也喜欢剥人皮,或许对鬼物来说,人类之于厉鬼也就像兔子、羊之于人类一般,都是食物。雷老大满身是血,像只被剥了皮的兔子一样在月光下一边蹦跳一边惨嚎,痛苦的灵魂可能更加美味吧。
是真的被剥了皮,完完整整的好一张人皮现在还挂在庙外的树枝上。
直到现在,雷老大的叫声和模样依然浮现在林昱的脑海里,全身上下鲜红粉嫩的肌肉,洁白的网状油脂,渗出的点点献血,还有那惨绝人寰的嚎叫声,任何涌动的欲望都顷刻间被灭的一干二净。
“林昱,救我。”声音却不再妩媚,带了丝丝痛苦和急促。
庙外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身着翠绿色衣服,肤如凝脂,虽有病容,但也是黛玉之外貌,西子捧心之神情,踉踉跄跄,朝古庙跑来。眼看就要进入庙门,突然脚下一歪,摔倒在地,抬起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伸出如玉般的右手,朝林昱道:“救我。”
“水儿姑娘。”林昱喃喃道。就在这一刹那中,林昱的脑海中凝结成一种诧异、欣喜、怀疑,交织而成的情感。
就如同白马从门隙中飞奔而去的这一刹那之间,苍白、痛苦,而又刻骨铭心的熟悉面庞,呈现在林昱眼中。
“这就是你喜欢的女孩吗?”林昱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吧”地一声响,连灵魂都在颤抖,这熟悉面庞化作一根无形的鞭子,鞭鞑在林昱心底,灵魂深处传来的痛苦,让记忆更加的深刻清晰。
终究,林昱的身体纹丝未动,眼睁睁看着少女在夜风中哭救,挣扎。那望向林昱的眼神中充满了希冀,是人类对生命的渴望,是对死亡的恐惧。
少女终于不再挣扎了,希冀的双眼暗淡了下来,如玉般的双手渐渐枯黄,乌发脱落,皱纹满面,最后整个身体化作了漫天飞舞的枯叶。
林昱不知道,当心爱的女子倒在自己面前,如果要付出生命,自己还会伸出那希望之手吗?林昱扪心自问,得不到结果。
少年的灵魂已经过了那段年少轻狂、头脑一热就不顾一切向前冲的年龄了,当一个人开始分析得失、考虑后果的时候,荷尔蒙也就开始退却,激素再难以控制身体,这就是所谓的长大吧。
“水儿姑娘”死在了林昱面前。
林昱年轻的身体在颤抖,在愤怒,在咆哮,在质问着,“后来的林昱,滚开,你不配支配这个身体。”
“小哥,你好狠的心啊。”庙门外斜倚着少妇,手里提着“水儿姑娘”的头颅,眼睛瞪着林昱,仿佛在质问着:林昱,你这个无情无义之人。
林昱对她露出讥笑,又向篝火里投入了一块木头,火焰在几秒钟之后又扩大了几分,在这无尽的黑夜里,火焰、光明总能给人带来温暖和希望。
少妇从这讥笑中看懂了许多,林昱虽然没有说话,但这无声的讥讽,更让她恼怒。身为“丑时之女”,最是嫉妒那多情男儿,最是怨恨那薄情男子。
三世被男人抛弃,又不得善终,既狠那薄情男儿,又见不得有情之人。
所谓: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你上世欠我,你今生还我。既然前世的薄情郎已不在,那就让世间所有男子来还吧。这大概就是“丑时之女”存在世间的信念吧。
她可不是那只懂杀戮的恶鬼,她懂得色诱,懂得用计,懂得在灵魂的碎片中获取有用的信息。
黑夜,本就是鬼物的天下。若你够强,分分钟超度了着恶鬼,天下大可去得,若你处于弱势,还是待在古庙之内吧。
当然不是她不想进来,是她根本进不了庙里。少妇抬起脚跨过那本应该可以跨过的门槛,只见石佛手中一道淡淡的金光扫过,少妇发出凄厉的叫声,被击出庙外。
“你逃不了的,嘻嘻嘻..”夜空中传来刺耳的声音,这声音就仿佛是尖锐的金属刮动的声音,最初这声音微弱的时候还不觉得,但当这声音逐渐变大并直接传到耳内的时候。顿时,几乎就是两三个呼吸之后,林昱露出痛苦的神色。佛光可以阻挡那恐怖的鬼物,却挡不了这无形的声波。
林昱努力堵住自己的双耳。
只觉汽车的轰鸣声,不绝入耳,又似水声淙淙,风声呼呼,又像有万只麻雀在耳边唧唧喳喳,整个脑海中始终是一片混沌。有时觉得自己又回到许久许久以前,那个叫做家的地方,还躺在妈妈那温暖的怀抱里,有时觉得自己站在街角,看着车水马龙的喧嚣,有时又觉得自己正在和杀人狂魔拼命,刀子在自己身上一分一寸地切割,割了成千上万刀,割的只剩下骨头了。
这种古代的刑罚,叫凌迟。
识海中快停止的漩涡又在加速,就像一个黑洞,无穷无尽的吞噬者周围的物体,漩涡吞噬着一切与灵魂与精神相关的物体,不管是鬼物身上阴冷的灵魂之力,还是石佛手中光明至阳的舍利之光,一丝一缕,悄无声息的被漩涡吞噬着。
一缕阴冷黑暗的灵魂之力,一缕至阳金黄的舍利之光,就像两根铁棍在大脑中搅拌,最后搅成了一锅粥,又撒了一把盐。终于,一切声音归于静寂,一切幻象也全都消失。
他茫然睁开眼来,眼前一片洁白,耳中嗡嗡作响,脑中也是空空洞洞。浑浑噩噩中直到时间又过去许久,他呆滞的目光逐渐清明,这时候无感才恢复过来,才能清楚地将所见所听传入脑中,才能思考现在的处境。
林昱露出苦笑,还真是痛苦啊。别人穿越不是开开心心的收女主、建后宫,就是吃个地瓜成法神,在不济也是有个老爷爷跟随,最后将之前踩自己的十倍的再踩回去,再差也是一个大家族的公子,成不了嫡长子,庶子也行啊,私生子都行,轮到自己,却身陷死局,痛的死去活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