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金怀古命人送了几盒精致点心过来,金一诺院里领了一盒,打开漆盒,精致的点心有淡淡茉莉花香。
“金爷真有心。”金龟吃着茉莉花糕笑道。
金一诺突然想起那****说的话心里微微发堵,不知不觉地走至窗边,隐隐觉得窗外有人,哗地打开窗子,金石头正仰着脸陶醉地闭着双目,鼻子一嗅一嗅的好似缩在他怀里的旺财。
“好香……好香……好远我就闻到了……茉莉花香的点心……”他期待地看着金一诺,那眼神无辜地令人沉沦,就差看到他摇尾巴了,金一诺无奈地让金草分了一些给他,金石头心满意足地离去。
金虫边吃着点心边笑道,“金石头真可爱,我知道他最喜欢吃甜食了,谁给他一些甜的点心估计他就跟别人跑了,小姐你可要看紧别让他给人拐走啦。”
金一诺懒懒道,“让他跟别人走吧,我还巴不得呢。”
金龟将头靠在金一诺的肩膀上,“小姐,那可是我们未来姑爷啊。”
金一诺捏她鼻子,“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扒了你的皮。”说着她便呵着双手就去挠金龟的痒痒,金草金虫也对金一诺发动搔痒,四人玩闹成一团。
金一诺拿着千里眼站在院子里四处的看,远远见金眉生立在阁楼上眺望远方出神,真正美得好似画里的人儿一般。她将千里眼移向别处,筒的另一端先是一暗,接着凑上来两个小梨涡,慢慢的上沿,又出现了两个弯弯的月牙眼,“大小姐。”金石头突然冒出来打招呼。
金一诺瞥了他一眼,从他身上挪开了视线,继续看着院子里各种景色风景,冷冷地问他,“你柴劈好了吗?”
金石头笑道,“劈好了啊。”
金一诺又道,“厨房里的水挑好了?”
金石头笑道,“都挑好了。”他突然问道,“大小姐啊,你有没有心上人啊,你什么时候才会成亲啊?”
金一诺转头瞧着他,“问这个干嘛?”
金石头可怜兮兮地道,“你也知道,我爹我娘把我卖身在你家,除非你成亲了有了丈夫我才可以离开。”
金一诺道,“是吗,那你可以在这里养老了。”她说完便拿着千里眼离开了花园。
金一诺也在犯难,到底该怎么才能让这个瘟神早点离开他们金家呢。他有卖身契在他们家,那把卖身契给他不就行了。这么一想,她顿时信心百倍,只要从爹那里把卖身契偷出来就可以赶他走了。
夜渐渐深了,金一诺蹑手蹑脚地来到她爹的房门前,雷般的鼾响不时从屋内传出,看来爹爹已经睡着了。手指在唇上沾了沾戳破了窗纸,从纸洞里朝里望去,她爹正挺躺着搂着刚娶进门年轻貌美的五夫人沉睡着。
轻轻地推开窗子,她翻身跳进了屋内。
他爹把家里的房契银票账簿就拜放在堂中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的后面,掀开字画,果见里面有个暗格,轻扭机关,暗格缓缓打开,金光闪闪的金块叠得整整齐齐,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都是按一类类的摆着。她并没有多留意这些珠宝而是去找金石头的卖身契。
到底在哪里呢?她左翻右翻还是不见卖身契。
金老爷突然停止了打鼾并且翻了个身吓得金一诺忙趴倒在地上,等了半响也不见他爹再有动静,过了一会儿均匀的鼾声又响了起来。金一诺继续在暗格里翻找,将金条一块块地垒好在地上,又将字画一幅幅的摆好在地上,整个暗格都被她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不见金石头的卖身契。
难道是她爹身上?
金一诺偷偷跑到她爹的床畔,只见他微张着大嘴,鼻子一张一悉的,鼾声震天。
这时,她发现金老爷的枕头下压着一个雕工精致的小锦盒。
难道锦盒里放着金石头的卖身契?
金一诺一点一点地慢慢地想抽出小锦盒来,突然金老爷又是一个翻身,吓得她忙缩在床底下,这次她学乖了,躲在床底下,双手伸出来一点点地往外抽小锦盒。
眼看就要把锦盒拿到手了,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老爷,快醒醒,有贼啊,有贼!”喊叫的是她那年轻貌美的小五娘。
这么一喊,外面的灯火一下子都明亮了起来,床上也吱嘎动了起来,门砰地被踹了开来,护院们执着长棍就冲了进来,“老爷五夫人,贼在哪里?”
五夫人大叫道,“在床底下在床底下!”
金老爷也怒喊,“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把这賊给我抓出来!”
金一诺尴尬地缓缓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手里还捧着小锦盒,头上沾满了灰尘,一脸的蓬头垢面,浑身的狼狈,“爹,是我。”
金老爷大惊失色,“诺儿啊,你怎么在这里?”
金一诺捧着小锦盒一脸的尴尬,金老爷道,“诺儿啊,你拿着爹的假牙做什么。”
金一诺额上的筋痉挛地抽了一下,“什么,这是爹你的假牙?”她缓缓打开小锦盒,果然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几颗金牙……
“大小姐可真是淘气。”金石头斜靠着门,笑嘻嘻地幸灾乐祸。
过了几日,金家又出了件大事,金老爷派人去给自己的大女儿金一诺向侍郎大人游子吟倒提亲。金老爷虽是个暴发户却确确实实真是个财神爷,全国的米行生意都被金家垄断,连官府都忌惮三分。全城人都明白娶了个小玉兔娶回去的只是美人和丰厚的嫁妆,娶了金一诺才是真正娶回去了金家万贯家财。
游子吟不过是个小官,金一诺嫁与她还算是下嫁。
只是,只要金一诺要的,金老爷必定会给。
金一诺没想到游子吟会主动约她在后湖见面。
金石头陪着她去的,两人坐在马车上不知为何有些尴尬,金石头扒着窗口望着车外,金一诺则怀着忐忑的心情抚摸着自己的新衣裳,质地细腻触手丝滑,紫锦罗衫点缀少许银丝荷花,大开大合鲜艳的很。她同金眉生不同,眉生喜好清淡寡素,她则喜欢大红大绿。
到了后湖,金石头先跳下了马车,伸手去扶金一诺下马车,纤细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上,微微发凉,大约是太过的紧张吧,金一诺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她对金石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
金石头微微笑了下,跃身坐在马车上,晃着腿依靠着车门。
金一诺提起了裙摆朝着湖边走去,小路上积了不少雪,染得她新穿的绣花鞋稍稍浸湿,未免绣花鞋脏了她都是点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走着。小路的尽头,一人静静地立在湖边,侧着脸看不清表情,微微仰首一手去摘身旁梅花树梢的梅花。
金一诺停住了脚步,遥遥地看着游子吟的背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游子吟,可是……爱一个人不是不需要理由的吗?
她十四岁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游子吟。
金一诺十二岁的时候被人自山寨中解救了出来,学的一身的匪气后来虽然金老爷送她去书塾念书却在那里不学无术,每日不是同学生戏弄先生便是捉弄其他学生。十四岁时候的金一诺正把京城搅和得一团乱,每晚带着一帮依附她的富家子弟驾着马车挂着几十串炮竹自街头炸到街尾,仗着家中有权有势胡作非为。
那晚是元宵节,她本是执着一把金龟替她写满诗句的扇子去充学问人。金一诺和她爹金大廖像的很也是十分死要面子的人,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大字不识几个。这或许是金老爷格外宠爱金一诺的原因吧,人通常都是偏爱更像自己的人或物。
那晚她在街上闲晃,穿过层层灯笼一眼就在茫茫人群中看到了初到京城为官的游子吟,她同他隔着一道灯笼,执着折扇遮面细细地观察着他,灼灼的灯笼将天地照的昼亮,同样也照亮了游子吟的脸,他长着一张稍显文弱的白净俊俏的脸,长眉凤目,细挺的鼻梁,一身灰衫稍显清瘦。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便再也没能忘记你容颜。
金石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片梅花落在雪里,他撑着脸懒懒地用脚去拨雪,“还没成亲就跑来和别人幽会。”他别着脸百无聊赖地望着别处。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金石头抬头朝着湖边望去,原是金一诺与游子吟两人起了争执,金一诺纤手抬起又要再扇他,游子吟薄细的唇紧抿,冷漠地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盯着她沉默一阵转身平静的离开,极尽一个男人离去时的修养。
“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金一诺在后面嘶喊,“一定会让你爱到死心塌地!”声音里充满了自信和狂妄。
游子吟皱着眉,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