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吟没有想到的是,隔天下班回去,还没等她給小少爷下馆子庆祝,一个不速之客就杵在门口等她。
她的表妹吴敏君。
稚嫩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敌意,像被抢夺了最心爱的玩具的小孩。
“君君,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情?”卫吟假装没看见表妹快要冒出火的面容。
“姐,你是不是和石思煦住在一起?”吴敏君不打算说废话,上来就开门见山,兴师问罪。
卫吟正在犹豫掏不掏房门钥匙请表妹进屋——毕竟是租住的地方,她也知道石思煦对自己这个表妹没什么好感,不想带进去让彼此难堪。
她微微一笑:“嗯,我在这租住,怎么了?”
吴敏君跺跺脚:“你,你不要脸!”
卫吟眉头皱了起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是你姐,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她看在亲戚的面子上对这个妹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并不代她就没有脾气任人侮辱。
吴敏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要告诉我姨,你和人同居,还欺负我!”
卫吟的脸拉了下来:“你一个女孩家,思想怎么那么肮脏?别说我和石思煦根本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你管的着?为了不耽误你学习,我才从你家搬走,你还要我怎么样?睡大马路上?”卫吟从兜里掏出电话:“你要打是吧?现在就打啊,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可以为我的任何行为负责!”
哼,威胁她?她虽然寄人篱下时委曲求全,也不代表就是软柿子任人捏。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她也豁出去了。
吴敏君恨恨的看了卫吟一眼,这番话压根没有听进去,只知道她整天想方设法要接近的心上人,让她表姐住进了自己家,她亲眼看见他俩有说有笑的进进出出!当她是傻瓜啊,她可没白看那些年下男和大龄女的恋爱小说。
卫吟见表妹不说话,以为她只是一时冲动,也觉得自己话说的有些重,正待讲些什么缓和气氛,吴敏君却出其不意,推搡了她一把。
此时卫吟恰恰站在楼梯台阶边沿上,身后没有落脚的平衡点,她的手臂徒劳无力的划拉两下,想要抓住什么,却被身前的吴敏君避开了。于是,卫吟一个倒栽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只听‘咚’地一声,撞在了拐角的墙上。恰巧卫吟今天还穿着棉质宽下摆的连衣裙,裙角被风掀起来,啪在了她迅速肿起大包的脑袋上。
卫吟心想,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都是什么狗屁形容词啊,真撞上了就一个字——疼!
火辣辣的疼,疼的她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
许是这边动静实在太大,惊扰了里面的人,卫吟听到防盗门‘吱呀’的开启声,翻起的裙子还盖着她的脸,她虽然目不能视,羞愤万分,却疼的实在没心情去管这些,她摊在那个角落,只觉的自己快要死了。
模模糊糊中,听到快步下楼的脚步声,一个人影蹲在了她面前,她知道定是石思煦,蒙着脸的裙角被他掀开放下,卫吟的眼睛还有疼出的泪,朦朦胧胧的,夕阳从楼梯间的窗户照射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的光,他在这微光中,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
原来,他真的不是小孩子了,力气大到足可以轻易将她温柔的抱起。
她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绮丽的想法,因为疼痛占据了大半的意识,从前那次摔晕了,也是被他这样抱着送去医院的么?她到底是应该感谢他还是怨恨他?毕竟是因为他而受到的无妄之灾啊。
“我不想再看到你。”石思煦连看都没看吴敏君,怕再撞着受伤的卫吟,小心翼翼的侧着身子上楼。
吴敏君定定的站在那里,不甘心的叫道:“石思煦,你眼睛瞎了么!我有什么地方不如这个老女人?”
老女人?负伤的卫吟被这句话打击的内牛满面了,她一直以为二十二岁的自己是青春一朵娇花呐!
石思煦挑挑眉:“你连老女人都比不过,还不快滚!”
稍稍缓过劲来的卫吟气的想吐血了,石思煦,你才老女人呐,你全家都是老女人!
吴敏君还真有一股执拗劲儿,伸开手臂拦住去路:“石思煦,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不说清楚别想进去!”
卫吟张了张嘴,想劝劝妹妹,可终究说不出什么话来,说她误会了?再解释她妹妹这个坏脾气未必能听进去。到这时,她也不再怨恨妹妹害自己跌破了头,反而挺羡慕吴敏君的——这么执着有精力的喜欢一个人,也只有这个年纪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疯狂和热烈,即便痴缠,也绝不卑微。而她,永远也做不到……没有浓烈的爱与恨,只有平凡的像白开水一般的生活,日复一日,岁岁年年,然后老去……
“我喜欢她,就凭这点,你便不如她。”
不是不好,只是不是喜欢的人,再好也看不到眼里去。什么时候明白这点,便也长大了。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喜欢上我!”她表妹,下了战书……
直到进了屋,老女人卫吟还没有晃过神来。石思煦将她缓缓放在床上,手轻轻按着踝骨,膝盖,手肘等关节部位,边按边问她:“疼么?我检查下有没有脱臼,有特别疼的地方说一下,害怕是骨裂。”
卫吟艾艾地说:“我,我就头疼。”
石思煦‘扑哧’一笑:“猪头撞墙上了,能不疼么!我刚说那话是开玩笑的,你看那情况,你妹坳的很,每个说法她不死心,我总不好违心说你‘倾国倾城,温柔体贴’这类的假话吧?会遭雷劈的。”
卫吟泪奔,你才猪头呐,最好雷劈死你个千年大祸害!
“我喜欢她……”他这么说,在她的面前,毫不回避的直白的说,即便是玩笑话,那个时候,他的语气那么认真,认真到卫吟几乎有一刻屏住了呼吸,心口怦怦直跳。
她在这之前,从没想过喜欢或者不喜欢的问题,在她眼中,原本只是小孩子的他,仿佛突然一夜之间长大了。她却不能承受这样的喜欢,她不想把自己的人生搞得复杂起来,她没有表妹那种精气神儿。这一点,她挺鄙视自己。
卫吟没有发现,石思煦说笑后半掩的眼眸里并没有丝毫的笑意。
石思煦其实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但他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现在的相处模式,毕竟,这样的生活,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晚饭时,不再是泡面,面包,除了可口的饭菜,还有陪伴的人;晚睡时,客厅的保温杯会有一杯温热的牛奶;晚归时,家里有盏小小的灯光在那里守候。
这些,也许别人同样可以给予,但似乎又有什么是不同的。
不同的是做这些事的人是她吧,如果不是她,他还会这么期待么?石思煦星眸半闭,一辈子那么长,诺言什么的最是苍白无力,即便是喜欢,他也希望是用行动证明的,而非说出来的。
只是,她不会明白吧,她还把他当小孩子么?其实小孩子早已经长大,一个人的生活,没有理由不成熟。
石思煦坐在床沿,抬起头,目光轻柔的看着呲牙咧嘴,没有形象的卫吟,他的瞳孔很黑,这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像婴儿般纯净。
似乎有人说过,如果喜欢,最难看的样子也是可爱的,如果不喜欢,再可爱也会觉得是装模作样。
卫吟没有存那么深远的心思,只是摊在床上不愿动弹,反正自己什么糗样子没被他看见过,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还疼么?”
卫吟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肿的和包子一样,能不疼么?她继续呲牙咧嘴。
石思煦凑过去,轻轻摸了摸那个肿块,卫吟倒抽了一口气。
“等下去医院拍个片子吧,别脑震荡了,本来就不聪明,撞傻了就更没人要了。”
卫吟伸手将他的爪子拨拉到一边去,有这么对病号讲话的吗?
石思煦也不着恼,把手收在腿上,俯身低头在她额角轻轻的吹了口气:“乖,这样就不疼了。”
卫吟瞪大眼睛,他把她当三岁小孩么?
可是她却该死的,为了这么一个小动作,彻底的,萌了。
第二天去公司上班,卫吟难得碰到楼下的苏菲,这家伙瞅着卫吟脑袋上的大包一个劲儿的笑。
“我说,妹子,猪撞树上了?”
“呸,你才撞树上了呐!”
“那就是你半夜蒸包子,贴自己脑门上了?”
卫吟给了她一记粉拳,这家伙,贫嘴的没边了。
“说真的,好些日子没见,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最近怎么样啊,除了微博,连QQ都没见你怎么上。”
卫吟沮丧个脸,指着自己脑袋:“你也看到了,大事小事不断,就差点看不到你了,每天比拉磨的驴子都累,起早贪黑的,哪有心思整那些呐!”
苏菲将她拉到角落,瞅了一圈四周无人,低声问道:“你们领导折磨你了?”
卫吟想了想,说折磨吧,也算不上,好像现在是自己甘心情愿比较多。她摇摇头:“我这是自作孽啊!”
看着上班的时间所剩不多,卫吟也不敢和苏菲闲聊太久,随便说了几句近况,约了中午吃饭再聊后,便拎着包朝电梯走去。
只是,她脑门上包,实在太显眼了,就像家暴的产物,她怎么觉得周围的目光,都带着几份怜悯啊!
出了电梯,刚走进办公区,卫吟撞上迎面而来的大boss,她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本子将鼓着大包的脑门遮了起来。谁有她凄惨啊,受个伤和做贼一样,这大包,她倒真希望是蒸包子蒸出来的,否则别人问起,她该怎么说呐?
被表妹推下楼撞墙上了……
表妹为什么推你啊?
她怀疑我抢了她明恋的对象……这样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真是越想躲什么偏偏来什么,往常大boss和看透明人一样看她,今天大boss却停在了她身边。
“你的脑袋?怎么了?”大boss颇具玩味的看了她一眼。
“啊,没什么啊!”卫吟装傻。
施清扬拉下她举着笔记本的胳膊:“肿的和包子一样,这叫没什么?去医院检查了么?”
卫吟摇摇头,昨晚懒得动,今天赶着上班,还没顾得上。
施清扬眉头微皱:“跟我去医院。”
“啊,可现在是上班时间啊!”
施清扬懒得和她废话,直接抓住她的胳膊朝外面走去。卫吟内流满面,她残存的形像啊……
于是,流言漫天飞,号外,号外!策划部的wendy被潜规则啦!
笑吟吟的微薄:谁再和我提包子,我和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