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我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朝三暮四的人!你从来就不肯相信我,从来都是对不对,舞风,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却看不见,为什么连我放弃了锦辰,你却还要不相信我对你的心。”她颤抖的手揪住了裘绒,满目泪水,颗颗滚烫,烫得她眼睛红如受伤的兔子。
倾舞风见心上人如此伤心质问,想解释却怕越解释她越误会,“澜珊,我没有……叶锦辰,都是你我要杀了你。”他把怒火的源头都转向了叶锦辰。
他提起一口气,快速朝叶锦辰挥去一掌,叶锦辰却是不躲避,他想到,如果自己与他动手,身后的季澜珊必定会遭到连累,所以,他硬生生的接下了他这一掌。
掌力很重,打在他的右肩头,令得他倒退出去,重重的撞在了石柱上,柱子上的积灰洋洋洒洒落在他的衣服上。
“锦辰!”季澜珊哭喊着,想上前,却被叶锦辰伸手阻拦住了。
他感觉胸口有气血在翻涌,喉头也渐渐发甜,淡粉的血丝细细的从他嘴角滑出来,他眉头一皱,迅速的调息。
季澜珊哭着看向叶锦辰,怕自己哭出声,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却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刀子在割一般疼。
倾舞风平生最恨别人夺走自己在意的人,更何况季澜珊是他这一生最最不愿放手的爱,见他又沉着心不愿意说话,心中更是恨得咬牙。
提起自己十足的内力,朝叶锦辰再度挥去一掌,这一掌下去,叶锦辰势必会当场毙命。
那么一瞬间,季澜珊再也顾不上其他,看见他又打算承受倾舞风这一掌,她用力上前,紧紧抱住叶锦辰的脖子,用自己的后背替他接下了这一掌。
“咔嚓!”
是什么声音响得这么清脆,是什么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是什么让她的后背疼得像是刀子钻一般。
原来刚刚打在叶锦辰身上的那一掌是这样的滋味。
他总是默默的承受着,他总是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生命来爱护她,为什么她还要说出他能找到比她更好的人这类话。
那股乱撞的力量像是找到了突发口,从她的喉咙里钻出来,她想咬牙让那腥甜停下,却又被那难咽的味道阻拦,大口大口的血像是急雨,从她喉咙里涌出,染红了她脖子上雪白的裘衣。
她听见有人在喊她,她看见那两个人脸上满是恐慌,最后终于两人的的样貌慢慢被雾气遮掩,她用力睁着眼睛,却只是视线越来越浅,最后归为一片漆黑。
她死了吗?或许会死吧,或许自己这样死掉,就能回到原本属于她的地方吧,再也看不见他们便不会因为他们中的谁而心疼不已。
曾经她以为,有君之地便是天涯,如今她终于明白,即便是她选择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与他们厮守到老,这点她早就该想到。
死了吧,死了就好了,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等她睁开眼睛时,自己正身处一个简单的山洞里,身上是一件厚厚的裘衣,她正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抬起头,看见的是叶锦辰的睡颜。
可是他为什么呼吸越来越浅,为什么唇这么惨白,为什么她怎么摇晃他也不见醒来。
“锦辰锦辰……你醒醒。”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只知道,身前的火堆一定是叶锦辰所升,可这地上为何一滩滩的血迹。
她浑身都疼得像刀子割的一样,可是她又是如何到这个山洞来的。
“澜珊……”他终于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他难道无论何时都能这样开心地笑着吗?
“你怎么了……好多血……你究竟怎么了……”她伸手去触碰他,他的衣服却有一片湿润,手拿起却都是血。
“澜珊,我们还在月南国的国境里,马我栓在外面,你扶我起来,我带你走,我们再也不回来,再也不回来……”
“好……我们再也不回来,我们去找个湖泊,找个我们曾经相遇时很像的那个湖泊。”
“好!”
他苍白的唇间全是幸福,一双眼眸亮如黑夜的星辰。
狂妄的冷风不停的吹,像野鬼的哀嚎与怒吼。枯草路上一路血迹格外刺目,顺着血迹一匹枣红良驹,悠闲的啃着路边矮树上的树叶。
一对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女子的衣服上被斑斑血迹沾染,雪白的裘皮大衣上甚是醒目。
季澜珊紧紧的将怀中的已经昏厥过去的男人拥紧,泪扑簌着下,十二月份的冷风吹的泪珠几欲结上晶了。
“锦辰,你不能死,你答应我的,你说会等孩子出世跟我一起归隐山林的。你说过的,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世,你也没有带我回归和平……”季澜珊的话断了下来,被抽噎所代替,怀中的叶锦辰已经奄奄一息。
叶锦辰白的不自然的脸上挂着两行薄泪,嘴唇翁合着,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力气说出来。
染遍鲜血的手触摸上眼前女子的脸,终于寻得一丝力气,畅然笑了出来。接着眼中雾气氤氲,将她的脸变的浑浊模糊。季澜珊抓住他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上,他的手很冷,不管他的手上有多少鲜血她就这样紧紧的抓住,紧紧的贴合在脸上,泪珠止不住的掉落。
她已经感觉到腿上湿濡一片,她知道,他的伤口正在不停的流血。她知道他已经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带她逃离出了月南国。
她更知道,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他咬着牙,坚持刺骨的疼痛,带着她骑马飞奔了将近一个时辰。
他那么爱她,她怎么还会怀疑他,怎么会认为他不爱她,她真是太笨了。
“锦辰,不要。不要离开我,我们现在就逃,我们逃的远远的,不让他们找到。”季澜珊再也抑制不住的边哭边嚎啕,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心彻底的痛了起来。
叶锦辰努力了好久,终于有力气抬起自己的手臂,“澜珊……”他缓缓的拭去她脸上的泪花,笑容逐渐扩大,却抑制不住的猛咳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锦辰——”季澜珊慌了,此时的他让她彻底的乱了分寸,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停止流血,她只能将他倒地的身躯紧紧的拥住。泪水混合着他的血水,布满她的脸庞。
“锦辰,不要,你要坚持住,我去给你找医生,我去给你找医生……”她准备放下他,却被叶锦辰一把抓住了手臂。
“澜珊……不要……会……会被……抓走的……”
季澜珊仰天痛哭,将他拥的更紧,将自己的雪裘大衣裹在他的身上,泪像止不住的泉眼,不停歇的昭示着她此刻的软弱。
“他们在这……”
她慌忙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将叶锦辰紧紧的护住,却仍是无法压抑的哭出声。
“澜珊——”一个身影闪到身前,抓住她的手,却被她手上的斑驳血迹所震慑。
“走开……不许碰锦辰……”她挥开来人的手,大声的嚎叫着,像是受伤的野兽。
“不许碰……不许你碰……不许——”最后的不许是嘶哑着嗓子凄厉喊出的,她已经脆弱到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能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