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刚要发作,车驾便到了府门前,雨棠像小鱼般溜了下来,自顾自向自己院中跑去。傅恒上前搂过她的腰,“小心点,别伤到我儿子。”“我肚子里是个闺女,想要儿子,找旁人生去吧!”傅恒仍黏着不放,“都是咱们的孩子,男孩女孩我都喜欢!”雨棠:“你无赖!”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到小院外,想到她那天的气话,傅恒在院外止住步子,“好好休息,明早我再来看你。”雨棠笑睨着他,“当真不进去吗?”“有人不是要跟我分楚河汉界吗?我哪敢进去。”雨棠也不肯让步,倔道:“不进算了,谁稀罕你。”走到一半,又将他唤回,故作亲昵的姿态,正声道:“傅恒,我怀孕的事先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为什么?阿玛额娘也不行吗?”
雨棠:“总之你答应我,谁都不可以。”傅恒虽有些不情愿,却也知拗不过妻子,便答应下来。看着娇妻离开的背影,心内像猫爪挠着一样难受却又无比欣喜,从得知有个小生命悄悄在雨棠府中孕育开始,傅恒才觉得一颗心真正踏实下来,他同雨棠之间,似乎有了不可分割的东西。
独自在书房内,心中的激动久久无法平静,此刻多想将她拢在怀中,温存对待。方才在院外自己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进去,便是怕自己会把持不住,伤害到孩子,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出头?这样想着,便吩咐家丁从地窖搬了几坛上好的女儿红至书房,将自己灌醉了,便能安然入睡,不会再想。
竹息馆临近地窖,馨瞳在院外散步赏月,见家丁搬酒,问清缘由后心内一阵窃喜,可见傅大哥又跟那边的吵架了,此刻我去安慰他,自能让他知道我的好,便对家丁道:“你回去休息吧,这坛酒我帮你送去给傅大哥。”她同傅恒的关系府内皆知,那家丁也不好多加阻拦,道了声谢便悻悻退下。
馨瞳着意回房装扮了一番,簪上了那日傅恒赠与她的珠花,提着酒壶,袅袅婷婷地来到书房外,轻扣门扉,还未出声,便听傅恒在屋内唤道:“快拿进来!”馨瞳进门后顺手拉上了门闩,将酒壶放在傅恒桌前,“傅大哥,何必一个人喝闷酒呢,我陪你喝吧!”傅恒两坛酒下肚,眼中双影交叠,已然瞧不清来人,只听到有人要陪自己喝酒,自是欣然应允。
她将酒壶抱在怀中,只倒了一盏与傅恒,“来,干!”傅恒只觉不过瘾,要抢过酒壶,“拿来!”馨瞳矫捷地一闪身转向书架边,他因着醉意也顾不得许多,跟上前就拉住她的手,馨瞳脚下一绊便倒向书架旁的睡榻。
傅恒因酒力脚步虚浮,也倒向睡榻,与馨瞳紧紧想贴。她第一次与自己梦中的情人如此亲密地接触,少女特有的羞涩与忐忑爬上心间。傅恒眼中双影,烛光下,馨瞳头上的珠花泛着迷离的柔光,他轻唤:“棠儿……”
一声低唤令馨瞳的心情跌到了谷底,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几乎用性命去交换的感情,就这样被他否定了,“傅大哥,我是馨瞳啊。”傅恒恍若未闻,依旧轻抚着她的脸颊,“棠儿,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不让你和孩子受半点委屈。”这句话就像一道闷雷贯穿了她全身,令她浑身战栗,“你们有了孩子?那我呢,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棠儿,我爱你。”
“我不是,我不是……”馨瞳眼角淌出热热的东西,原来自己也是会真正心痛流泪的,既然我这样努力都走不进你心里,那就换种方式,让我成为你身边的女人吧。她闭着眼,静静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肩头,光洁的肌肤在烛光下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摈弃少女特有的矜持,轻轻将傅恒安置在榻上,修长的指尖划过他俊朗的脸庞,眼轮,鼻尖。他口中呢喃出声,“别闹。”
两人的亲昵十分短暂,因傅恒在回吻了她之后便深沉地睡去了。馨瞳苦笑着抱着他,同衾共枕,这是第一回,恐怕也是最后一回了吧,过了今夜,自己便该为她原本的追求而活,将她卖入万府的恶婆娘曾说,男人的爱只是弹指间的事,女人只有拥有了金钱与权势,才能拥有快乐。
她吹熄了灯火,怀着美好的期许静待明日灿烂的朝霞来临。
因着富察氏有两位大人早朝,府中人皆有早起的习惯,雨棠昨日与傅恒相处不赖,今日便也早早起身,备上朝服送去,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家丁为其开门的那一瞬,惊是惊了,至于喜的,却是另有其人。清晨的冷风灌入屋内,睡榻上场面香艳的两人方被惊醒,馨瞳纤细的脚踝与白皙肩头暴露在锦被外,傅恒上身未着寸缕,搭在她肩上的手臂蓦地收回,面上具是惊色,对馨瞳道:“怎么是你!棠儿,你听我解释!”
雨棠手指微颤,抓起霁月捧着的朝服便向傅恒扔去,语中尽是讽刺意味,“中堂快穿上吧,免得着了凉误了上朝的时辰!”又吩咐家丁:“去回禀福晋,就说家里要办喜事了!”随即疾步离开,似晚一刻,自己便要被卷进那龌龊不堪的场景里去。霁月在身后跟着,偷眼瞧着她面上凛然的神色,不敢乱发一言。
知道此事后,李荣保面上一黯,“这小子太没分寸,我先同他上朝去,家中之事便交给夫人处理了。”庄福晋将粉盒往案上一扔,露出了十年来久违的鄙夷愤恨之色,“这丫头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原以为她不会胆大至此,真是可恶!”橙儿默在一边,“主子您打算怎么做?”“此事甚是棘手,若是旁的女子,打发些银两也就罢了,只是她于恒儿有恩,草率处理便难免有损富察氏的名声。再者雨棠那孩子,平时虽孝敬温顺,性子却也是极倔的,罢了罢了,总归不过豁出我这张老脸去!”
庄福晋命人将馨瞳带到花厅,四下围门一关,便俨然如密室般昏暗。“福晋,是馨瞳的错,馨瞳愿受责罚!”庄福晋托着茶盏,堆着满面笑意,“哦?你有何错啊,说来听听。”“馨瞳昨夜辗转难眠,见家丁搬酒,且夜已深了,便让他回去歇息,自己代劳。可万万没想到将酒送到时,傅大哥已是酒意微醺,让我与她同饮,后来……馨瞳便醉了,发生何事,我一无所知。”
“本是恒儿糊涂,你又有何错呢?是非对错,并非我此刻想要深究的。咱们不如来谈谈,此事该怎样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