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其实是一种虚幻的东西,所以,世上没有任何人能说,我可以主宰爱情。
自许澈接任滕丰集团总裁一职,办公室主任便要为他重新装修总裁办公室,但是许澈没有批准,他能看得出这办公室里的每件物品、每一摆设都倾注了许庚林对滕丰的感情,他连生命最后的时间都留给了这里。许澈完整地留下这些,时刻提醒自己对滕丰集团的责任。
宽阔的落地窗外,滕丰集团的全景几乎尽收眼底,他能感受到许庚林的那份心情了。当他看着眼前庞大的家业时,丧子之痛的心情又是怎么折磨着他?不爱的女人生下他的儿子,而要接受这个儿子成为继承人,他的心情又是如何?这一切是否早就是命中注定的?
人多少还是要相信命运的,那他和依弦将来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这时王灿敲门进来,手中拿着几页传真纸送到他面前,恭敬地说:“总裁,这是从美国发来的传真,那边已经找到了一家很权威的心理治疗机构,那的理查德教授是美国神经心理学专家史佩里的学生,后面这页是他们的简介。”
许澈仔细地看着,满意地点头,感觉那家心理机构一定能治好依弦的病。
“总裁,尹小姐来找您。”秘书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许澈示意让她进来,王灿识趣地走出去,并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怎么有空过来了?”他笑着请尹洛薇坐在沙发上,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尹洛薇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失望而冷冽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让许澈浑身不自在。
他底气不太足地笑着问:“谁惹咱们大小姐不高兴了?我给你出气去。”
她深吸一口气,说:“澈,我一直觉得你比许杰可怜,可我现在才发现你比他可恨。”
“怎么突然拿我和他比?”
“你是不是明知道我对许杰还有结不开的心结,所以故意接近我?”
许澈不太自然地笑笑,说:“洛薇,你在说什么啊?”
尹洛薇愤怒地质问道:“不用再骗我了,我已经知道了!你故意接近我是想从我手里拿走海旭的股份,然后和钟益合作整垮海旭。许澈,你到底和木浦俊有多大的仇,至于这样吗?就是因为他爱依弦吗?”
“席爱华和你说的?”许澈咬着唇,恼怒席爱华怎么这么快就告诉她了。
尹洛薇从他的表情上已经看出来这不是席爱华离间他们关系的话,冷笑说:“她这次还真是笨啊,把你的秘密都告诉了我,你说我可能装作不知道吗?你最好坦白告诉我为什么。”
许澈没想到一时为了堵住席爱华的口而说的话,被她传给了尹洛薇,他思量了下说:“洛薇,你知道的,她最怕的就是你和我真的交往,为了应付她给我安排的相亲,我就说了不加思考的话,她再添油加醋地告诉你,你不要上她的当。”
“你和钟益是怎么回事?怎么说他也抢了你哥们儿的女朋友,你却和他关系好得像是知交。”
“李蒙和钟益现在已经在一起,身为她的朋友我希望她过得好,我和钟益反目只会让她左右为难。再说我也是从海旭出来的员工,我希望用我的能力帮海旭做强做大,所以我和他之间是纯粹的合作关系,懂吗?这些业务往来木浦俊都知道啊。”许澈圆得是天衣无缝,再说尹洛薇根本不懂得商场之中的奥秘,虽然在木浦俊身边多年,但是海旭公司的事情她根本不及钟益知根知底。
许澈的话让尹洛薇半信半疑,她仍然严肃地说:“上次我爸虽然答应了让我把股份转给你,但是我不答应,海旭的股份我还会留着,如果真像你所说的没有什么事的话,以后我会考虑转给你。”现在她需要时间看清楚到底他们要做什么。
她的视线落到了许澈手里拿着的纸上,那上面都是英文,她直接拿过来看,看懂了内容中的含义,又问他:“你在给依弦重新找心理医生?”
“是。”
“许澈,你虽然不承认席爱华说的话,但是你心里应该清楚你在做什么,我希望你别犯让自己后悔的错误。”
许澈耸着肩膀惆怅地说:“洛薇,依弦又发病了,还出了车祸受了伤,你知道我的心情吗?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恨不得替她去死。你心里有许杰的位置,是因为你愧疚,你把爱全给了木浦俊,而我的爱却都给了依弦,根本分不了别人一点。回许家重新开始我的生活,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依弦。”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她好,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解开她的心结。你不觉得她的病越来越奇怪了吗,而且还有抑郁症的倾向。她对浦俊的爱是一种病态,我不能攻击一个病人的思想行为,但是依弦现在根本就不正常,你以为把她留在浦俊身边她就会快乐吗,你看到她快乐了吗?一个人的心里一直藏着仇恨而不肯去原谅,她一辈子都不会幸福。”尹洛薇直视着他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你和浦俊应该看看谁能成为依弦脑中的那块橡皮擦,替她擦掉以前不快乐的记忆。我就说这些,股份不会给你,这件事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但是我会盯着你每一步的动作,不要让我看到你伤害浦俊。”尹洛薇说完,拎起自己的包愤愤地离开。
而尹洛薇的话却让许澈突然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一个人的心里一直藏着仇恨是根本不会快乐的,原谅才会得到幸福。
许澈再赶到医院的时候,护士说秦依弦已经出院了,他急忙开车又到了木家,果然见到木浦俊的车停在外面,他还没走进院子就被刚出来的木浦俊拦住。
“你来干什么?不是说过不许再打扰依弦吗?”木浦俊伸手向外推着他,江忠和冯姨站在后面看着他们。
“依弦呢?”
“她刚睡着,谢谢你的关心,你可以走了。”木浦俊冷峻地说道。
许澈使劲地拨开他的手说:“木浦俊,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他转身走出院门外,站在路边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木浦俊回身对冯姨指了指楼上,冯姨关上了门进去。
走到许澈的身边,木浦俊看了一下表说:“公事的话我已经全权交给了钟益,你可以找他谈,私事的话我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许澈刚点着的烟又掐灭,扔在地上踩了踩,看着木浦俊的眼睛说:“把依弦交给我,让我来照顾她。”
他要治好依弦的病,让她忘了父亲的仇,因为就算报仇成功,木浦俊一无所有了,依弦得到那一切就会快乐吗?只要依弦肯原谅,他也可以放弃,钟益那边他甚至可以出资让他另立门户。
不过,那都只是他的想法,木浦俊冰冷的眼神让他有些灰心。木浦俊讽刺地说:“我早就说过,你不配和依弦在这一起。”
“依弦爱的是我,她怎么可能不想和我在一起?”
“那是在你没欺骗她以前,别忘了你骗了她两次,依弦能原谅你,可我不能,而且我答应她要照顾她一辈子。”
“呵,那你爱依弦吗?”
“当然爱。”
“那尹洛薇呢?”许澈反问着。在知道自己要威胁到木浦俊的时候,尹洛薇第一时间想的是要保护木浦俊,她还是爱着他的。
木浦俊目光闪烁地道:“这不关你的事,总之我不会把依弦交给你。还有,好好当你的滕丰集团总裁,别让许家百年的家业毁在你手上,我很好奇夜店经理出身的人能管理得好一个集团吗?”
“你什么意思?”
“你如果再来纠缠依弦,搅乱她的心,我会把当初调查你的那些资料送给需要的人,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立足。就算许家给你打造了那么完美的过去,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那些只不过是浮云。”
“木浦俊,我没想到你也这么卑鄙。”
“你占了洛薇的心,又回来找依弦,我对你真的毫无好感。”木浦俊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许澈冷笑着,双手插在裤兜里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现在是商量,你不把握这次机会的话,木浦俊,我会让你见识到我真正的能力。”
“好,我拭目以待。”木浦俊一脸的轻视。
“我会让你拿依弦来换你最重要的东西。”许澈狠狠地说完这句话,恼怒地走向了他的车。
木浦俊站在原地看着劳斯莱斯急驶而去,他脸色阴沉,心里咒骂着许澈这个浑蛋,到底他对尹洛薇的感情是真的,还是对依弦的是真的?
秦依弦站在窗边,看到愤然离去的许澈,她的脸与手掌贴在玻璃上,泪水掉了下来。她读得懂许澈眼中的愤怒,她明白这两个男人是因为她才会剑拔弩张,这样的情景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却越来越控制不住她的行为。
秦依弦,你到底在做什么?她双手使劲拍打着玻璃,想拍碎它,从上面跳下去一了百了。
震动让她手臂和肋骨上的伤又疼了起来,房门打开,木浦俊惊呼着跑过来从后面搂住了她,“依弦,你在做什么?不要伤害自己。”
“哥,澈来干什么?”她的视线还远眺着远处,虽然已经看不到他的车了。
“他要带你走,我没有同意。这个三心二意的人在你和洛薇之间摇摆不定,我怎么能把你交给他?”
原来许澈是想带她走。秦依弦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说:“那就让我和他走吧。”
“依弦,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那洛薇姐呢?”
“不要提她了,她心里放不下的不是我,而是许杰。”
秦依弦闭上眼睛,鼓足勇气说:“哥,如果我说,我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你怎么会做错事呢?”
“我做了,哥,是我赶走了左澈,又设计让洛薇姐离开了你。你知道吗?自从回到这,我总会梦到爸爸血淋淋地站在我的面前,让我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哥,看到你和洛薇姐那么恩爱,所以我嫉妒了。可我永远当不了一个坏女人,我想做让所有人都痛苦的事,可是每做出一件都让我的心很难过。哥,相信我,我不是坏人。”
秦依弦在他松开的怀中转过身来,已经是泪流满面,“哥,你去找洛薇姐吧,她是爱你的,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不好?”
真相令人惊讶,却多少在他意料之中,木浦俊痛心地说:“依弦,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原谅妈好吗?我会把你失去的东西都补偿给你。”
她失去许澈,失去了最宝贵的爱情,心灵丑陋的她还配拥有什么东西?秦依弦的大脑神经又开始紊乱起来。
他无条件地相信她、宠她、对她好,却把所有委屈都一个人吞进肚里,甚至不会怀疑她。
其实秦依弦知道木浦俊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只是他装作不知道,装作没有事,他不想因那些东西让他和她的感情出现裂缝,可是他的心却因此有了裂缝……
秦依弦很心疼这样的木浦俊,一直很心疼……她双手抱头缓缓地蹲下去,木浦俊也随着她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她的肩膀说:“依弦,我们结婚吧。”
如果用爱情能拯救一个人的话,那么就多给她一点爱吧。
秦依弦站在窗边向下看着,不远处的广场上只有几个极具特色的建筑,2008年奥运会的盛况早已经沉淀在回忆里,那一段辉煌也静静地演变成了B市标志性的景点,远处的旅游团,近处的行人,还有街上穿行的汽车,都是那么的渺小。这个楼层太高了,看着下面真是费劲,脑海里的直觉是想迈出去,只要向前一步……
砰的一下,脑袋撞到了玻璃,使她清醒了过来,刚才她又在做什么,为什么最近总会想解脱自己?
“依弦,吃完药最好休息一下。”余熙子手里拿着一瓶药进来,放在了秦依弦的包里,拉过她的手,把她按在了躺椅上。
秦依弦缓缓地闭上眼睛,手攥成拳头。余熙子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轻声问:“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我脑子里很乱,感觉有很多个人挤在我的脑袋里,每个人都在撕扯着我的神经。”秦依弦说到这停顿了下来。
“依弦,你最近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其实……也不算烦,熙子姐,我哥向我求婚了。”秦依弦慢慢地说出口。给她倒水的余熙子停顿了一下,牙齿轻咬了一下嘴唇,转过来的时候仍微笑着问:“真的吗?”
“是真的,他已经把公司的事全交给了钟益,开始准备我们的婚礼了。”秦依弦低沉地说着。余熙子脸上的笑容再也伪装不下去,冷下了脸。
秦依弦有了困意,迷糊中嘴里还在呢喃:“我最近越来越难受,感觉活着越来越没意思,看着身边的人都在为我痛苦着,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很多人就不会再痛苦下去了?”
余熙子放下水杯,轻轻地踱步到她的面前,弯下腰手抚着她额头的发际线,似乎触及了她敏感的神经,秦依弦的眉头挑动了一下,想闪躲却无力,头轻颤了一下,眼皮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