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圣诞前夕
躺在床上，脑海中会不自觉地浮现他的面孔；举着书本，却时常听见他的呼唤，转过头，四处张望，只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还有那些埋首苦读的同学；甚至走在路上，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些和他在一起的片段，忍不住笑出声来。可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在学校里见到他的身影，再也没有在电话里听见他的声音。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做些什么，亦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又在思念着谁。唉，这个年纪，左晓米称之为“姐想早恋都晚了的年纪”，居然才情窦初开，少女怀春，文倩不由得苦笑。
再过几日，就是文倩19岁的生日了，妈妈提议举办一个盛大的PARTY，文倩不置可否，不知何时起，她的生日，也成为商业运作的一部分，每次聚会，请些不知道是什么关系的陌生人，谈论的，都是商场上的生意经，母亲往往不太顾得上她。说是生日宴会，实质上，与商业论坛又有多大的区别。
11月21日，这一天还是来了，文馨包下晨曦大厦虹苑厅，正忙着指挥布置会场，彩带、气球、鲜花、钢琴，一切装点得如此梦幻、如此美妙。文馨嘱咐文倩，乔姨会带她去做头发、化妆、做造型，然后会带她到宴会厅。可文倩一点都不高兴，甚至一点参加的兴致都没有，于是她想到了逃离，给乔姨发了条短消息，拿了包，开始在大街上游荡，不知道该去哪，而实际上，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在街边拦了一辆的士，坐上车：“师傅，麻烦问一下，现在有哪里好玩吗？”
“现在啊，游乐园吧，你这年纪的孩子都喜欢。”司机师傅好新的建议道。
文倩撇撇嘴，不敢苟同：“师傅，我已经成人了。有成熟点的地儿不？”
司机师傅笑笑，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你们这些孩子啊，就喜欢装成熟，成熟有什么好啊，成年人的世界很辛苦的。就你一个人，天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司机师傅，我说你这钱还想赚不？想的话就别罗嗦，不想我立马下车。”温情的脾气有些上来了。
“好好，听你的。凤尾酒吧街行不。”司机师傅说着，启动引擎，还嘀咕着这孩子，不知好歹。
到酒吧街，下车，甩给司机一百块钱，说是不用找零，转身离去。司机师傅笑着摇了摇头，也离开了。霓虹灯已经三三两两的亮起，男男女女有说有笑的穿梭在街道上，耳边的音乐，令人迷离，沉醉。
走到怀旧时光，脚步不由得放慢下来，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进去了。文倩刚走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烟草味呛得直咳嗽，睁大眼，原来是洪姐。洪姐一手举着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冯嘉睿不在这，你之前就有人来找过他了。”
文倩不禁佩服洪姐的好眼力，时隔这么久，她居然还记得她是那个来找冯嘉睿的女孩。“洪姐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自己来玩的。”文倩笑着解释道。
洪姐听了这话，不由得起了精神，凑近了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又后退一步，站直了，吸了口烟，摇摇头：“你？不像。”
“那要怎么样才像？”文倩皱眉问道。
“喏，那样。”顺着洪姐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痞子男搂着个穿着暴露的小女生，那女生一看就不大，画着很浓的烟熏妆，耳朵上闪闪的，应该是扎了不少眼吧，黑白条纹吊带，一条热裤挂在胯上。文倩不由得起鸡皮疙瘩，现在貌似已经秋季了吗，不冷么。
洪姐冲她吐了口烟圈，笑着说：“不行吧，你呀，还是回去吧。”
文倩那是肯轻易服输的人，严肃的说：“好，你等着。”说完便转身离去。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就在洪姐失去兴趣，准备离开的时候，文倩穿着黑色修身长风衣，蹬着时下最流行的罗马仿古木纹质感金属铆钉装饰水台高跟鞋，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带着咖色豹纹墨镜走进来了。洪姐先是一惊，但看她包裹得如此严实，不禁笑了，说：“唉，去了这么久，也不过如此，我当有多惊艳呢。”
文倩笑笑，反问道：“是吗？”说着，便敞开大衣，露出黑色亮片抹胸连衣裙，裙子很短，露出白皙笔直修长的美腿。
洪姐瞟了一眼，想了想，认真的说：“好了好了，我承认你美，你漂亮，行了吧。不过，我建议，你里边这身，还是别露出来好。唉，一个女孩子家家，大晚上的泡在酒吧里，实在不大好，要不你回家吧。”
“那她们呢？”文倩回头扫视了一圈，“不都是女孩吗？既然她们行，我凭什么不行。”
“你和她们不一样。”洪姐仍耐心的说。
文倩不以为然的笑笑：“那有什么不一样。”说完就脱了风衣，就在吧台那，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一杯鸡尾酒端在手里，欣赏着那缤纷的颜色。“小姐，一个人？”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士走过来，坐在紧挨着她的那把椅子上，主动和她搭讪。文倩警觉的看了看他，谎称是在等朋友，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得品着那杯特制的鸡尾酒。
花衬男并不死心，把椅子向她这边挪挪，满脸花痴笑：“你朋友还没来，不如我先和你聊聊。”文倩往边上挪挪，心里有些紧张，婉拒道：“就不麻烦您了，我朋友挺快就来了。”花衬男站起来，走到她的另一边，笑着说：“小妹妹别客气嘛，哥哥没恶意，就想陪你聊聊，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文倩站起身，转身离开，却结结实实的撞在一堵墙上，抬头一看，却是右臂刺有纹身的壮汉，连忙低头认错，给人说对不起。纹身壮汉硬抬起她的头，看见她的脸的那一刻，笑了，笑得很夸张，甚至有点邪恶，眯着眼靠近她：“小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撞了人一个道歉就完了？”
文倩攥紧了拳头，瞪大眼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瞧瞧，她还急了呢。”纹身壮汉指着文倩对旁边的人说，有转过头对文倩说：“我不想怎么样。你要是愿意在我腿上坐会儿，把这酒喝了，我就放你走。”
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文倩四处寻找着洪姐的身影，却没找到，灵机一动，转过身对花衬男说：“这位大哥让我做他腿上，那你怎么办啊，也一起来坐吗？”花衬男一时没反应过来，顿时楞在那里，纹身壮汉差点笑喷出来：“小妹妹啊，你可真可爱，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花衬男走过来，一脸为难的说：“宝贝儿，你看，我坐这大哥腿上不合适，我们别为难人家了，要不我们走吧。”
“想走，似乎不合适吧。”纹身壮汉厉声喝道。花衬男似乎也不肯示弱，笑着答道：“真不好意思，这小妞我先看上的，凡事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两人相互对峙着，眼看着就有剑拔弩张之势，文倩害怕极了，一时间六神无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洪姐满脸笑容的冒了出来：“二位，二位，你们别争了。我这妹妹不懂事，让二位见笑了。你们看，这一会儿冯公子说要来接她，我这生意仗着他，也不好不卖他这个面子。所以，希望二位……”这两人一听这话，急忙退让，表示自己没那个意思。于是洪姐向那两人表达了谢意，带着文倩离开了。
文倩低着头，灰溜溜地跟在洪姐走进吧台后边那件隐蔽的休息室。洪姐坐在沙发上，严厉的说：“怎么样，好玩吧。”文倩自知理亏，不吭声，只是默默地站在那，低头看着手里抱着的风衣。“今天算你走运，那两人和冯氏集团有些生意上的往来的，认冯嘉睿一个面子；可要是人家不认这个面子呢，你怎么办？小孩子做事不考虑后果，你要万一出点事，怎么跟父母交代，不懂事。我这是看在冯嘉睿的面子上我才和你说这么多，要是别人，我才懒得管。真是气死我了……”听着听着，豆大的泪珠就掉下来了。
听见有人进来了，“怎么穿成这样？”是冯嘉睿的声音，他果然来了，文倩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冯嘉睿拿过她的衣服，帮她穿好，生气的教训道：“还有脸哭，好好的生日不过，跑到这来给人家添乱。”扭过头，那表情又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容那个灿烂啊：“洪姐，那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你要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洪姐走过来，拍拍冯嘉睿的肩膀，笑着说：“你这么照顾我，我都搞不清楚洪飞和你谁是我亲弟了。行了，时间不早了，快回吧。”
坐在车上，文倩偷偷地瞧了眼冯嘉睿，脸上还带着怒气，心里有点开心，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来了。”冯嘉睿板着脸，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车开到文倩家门口停下，冯嘉睿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个深蓝色金丝绒的心形小盒子递给文倩，“生日快乐。本想在生日宴会上送你的，去的时候恰好碰见乔姨，她说你给她发了条信息就不见了，我就帮她一直找你。哼，找了一下午，居然没想到你居然会跑去酒吧。”
文倩双手紧紧攥着那个盒子，诚恳的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去酒吧的事，能不要告诉我妈和乔姨吗，拜托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冯嘉睿冷笑一声，“我不会说的，放心吧。你回去吧，我也要走了。”文倩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冲冯嘉睿摆摆手，深呼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家门。
一进门，文倩就被母亲紧紧地抱着，没有任何的责骂，甚至连她去哪都没有问，嘴里不断小声重复的只是“回来就好”。心里的愧疚感突然地倾泻而出，不能自抑。过了许久，文馨在慢慢把女儿放开，“去洗个澡，早点睡吧。”文倩点点头，向楼上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背靠着门，闭上眼睛，小心打开冯嘉睿送的那只小盒子，再真开眼：是一条项链，吊坠像是个戒指，上面的图案有些粗糙，好像是些字符，不过看不懂。忍不住立刻戴在脖子上，照照镜子，又小心翼翼的摘下来，放回盒子里。
大学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是圣诞节了。创意无限工作室辛苦了一年的老老少少们终于获得了一点福利，大家可以一起出去玩，至于费用问题，工作室可以报销，大家得知这个消息，都兴奋不已，纷纷出谋划策，有的说一起去搓一顿，然后去K歌，立马就有人站出来否决说是没创意；又有人建议去远足，可女同胞们又不大情愿，说是太远太累；于是乎又有人建议开派对，大家又说太辛苦要自己准备，过节就是要放松一下，要享受一番。几番争执不下，到了圣诞节前几天大家都没有定下来到底去哪。
后来大家又商量起这事，陈超突然冒出一句，睿哥家不是开了个俱乐部吗，没见识过。大家一听，面面厮觑，都不出声了，文倩很纳闷，陈超悄声在她耳边说：“这不明摆着么，没人敢去说。”正当大家一片沉默的时候，冯嘉睿面带笑容走了进来：“呦，今个都在啊。怎么样，想好去哪玩了么？”不约而同地摇头，再有就是沉默。
陈超抬头看了眼冯嘉睿，嘴刚想张开，最终还是闭上了。“怎么了？也欲言又止的，这不像你风格啊，陈超。就你家张悦琦也不这样啊，你这跟谁学的。”冯嘉睿调侃道，众人忍俊不禁。“陈师兄是想问，如果圣诞节去你家俱乐部，可以打几折啊？”文倩插嘴道，众人皆惊，谁都没想到文倩敢当面这么问冯嘉睿，还问的这么大方，开口就让人家打折。陈超此时更是尴尬，是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对。冯嘉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竟有足足三分钟，大家都保持安静观察着现场的气氛。这三分钟过得好漫长，所幸的是，冯大公子最终还是开口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圣诞就定在俱乐部了。至于费用问题，大家不用担心，创意无限会全权负担。”众人一片欢呼，高呼万岁，谁知冯嘉睿一脸坏笑，补充道，“再说，创意无限的钱不都是大家的钱吗？”这话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就是花来花去，都是花你们自己的钱，花自己的，这能不让人心疼吗，人都是爱占些小便宜的，这话无疑是在火热的激情上浇了一盆冷水。所有人都呆住了，只有冯嘉睿的嘴边挂着得意的笑容，“奸商。”文倩脱口而出，大家都向敢于维护正义的文倩投去注目礼。冯嘉睿一脸失望的表情：“是吗，我本打算给大家VIP折扣的，听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打折了。”话音刚落，众人立刻倒像冯嘉睿这边，七嘴八舌的和文倩撇清关系，就连陈超在如此大的诱惑下，带着副身不由己的表情，倒向了冯嘉睿那边。文倩感慨万分，这就是社会啊。
最终大家还是得到冯嘉睿本人的确认，可以得到VIP折扣，欢欢喜喜的散去。文倩有些不能接受同事们的反应，有点不大在状态，落在了众人之后。冯嘉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了她旁边，“怎么？不高兴，大家不都挺开心的么？”
文倩摇摇头，平静的说：“唉，没事，经纪人假设，果真是成立的啊。”
“哦，你还在意这个啊。不都是图个高兴吗，又不牵扯什么原则问题。这不是你先提的要优惠吗？这会儿得到了怎么还这副模样，小小年纪，太贪心可不好。”冯嘉睿笑着说，心想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
“嗯，我知道。”文倩想想也对，仔细一琢磨，又有点小开心，很认真的问冯嘉睿，“那，那我可以理解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是因为我才给大家折扣的。”
冯嘉睿向前迈的脚步稍稍顿了一下，脸上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说：“当然，你要愿意，也可以这么理解。”一听他这口气，文倩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沉默不再说话。冯嘉睿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温柔的说：“傻瓜，这么容易就不高兴啦。”文倩扭过头不理睬他，冯嘉睿的电话恰好响起，索性也就不再管她，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