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夏坐在床沿上注视着手中的合金短刀发呆。
这把短刀是希尔达临死前留给自己的,包括这屋子,以及自己的格斗技巧,都是希尔达所给与的。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这间屋里和自己开着无聊的玩笑。
可是现在却已经不在人世了。
希尔达早些年是替泽辛市警署工作的,按照她自己的说法,是为了给母亲报仇——她的母亲似乎是被黑帮所杀的。虽然自己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因为腿伤而退休多年了,也不再年轻,但她身上依然残留着全盛时期的影子,她所有的格斗动作都干净利落,出手也招招直击要害。
自己并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今年年初刚刚放冬假的时候,自己回到来乱巷找她,就发现她已经死在屋中了,能够知道的只有——她绝不是自然死亡。
究竟是谁杀了她,这恐怕已经不可能知道了,可卡夏觉得自己还是能够为她做些什么。
于是Chasel代替她成为了乱巷的仲裁者。
窗外突然传来了雨声。
这个月应该还是头一回下雨。卧室的小窗经过雨水冲刷变得干净了些,这间屋子也得以变得不那么死气沉沉。
整个泽辛占地面积有三万平方公里,几乎已经不能够用城市来称呼了,从最西段端到最东端恐怕要花上好几小时的路程,可是纵然是这么庞大的泽辛,却容不下这个乱巷里可怜的人们,也容不下自己。
当自己站在泽辛繁华的街道上时,所有的人,所有的车似乎都有着明确的目的地,很快地从自己面前掠过,而唯独自己被遗弃在时间洪流中,无所适从。
没有家,只有被称为家的公寓;没有亲情,只有被称为亲情的一次次汇款。
只有靠着虚假的样貌,虚假的身份,虚假的性格,虚假的话语才能勉强融入这个时代。
又或许“虚假”本就是这个社会上芸芸众生的生存形态。
真是令人厌恶。
“你是谁?”躺在床上的杜涅终于醒了过来,有些惊慌地问。
“我不是Hunters的人,你放心吧。”
“那……难道是你救了我?”
“嗯。”卡夏简短地回应道。
“我是杜涅,该怎么称呼你?”杜涅似乎松了口气,坐正了身子。
“Chasel。”
“Chasel?难道……是那个‘仲裁者’吗?”杜涅试探性地问。
卡夏点了点头。
“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真是幸会。”杜涅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明明几小时前差点丧了命。
“没那么夸张吧……”
“说起来…我一直都很好奇乱巷之前的那位仲裁者Afra怎么了……听说已经有近一年没有出现过了。”
卡夏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事,可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太失态,只好装作平静地回答:“去世了。”
“去世了?!怎么会啊……”杜涅惊叹道,“那你应该和她挺熟悉的吧……我还提起她……对不起。”
“没事。”卡夏苦涩地笑着说,“说起来你怎么会招惹到Hunters的人?”
“因为我想偷他们的交易名单……然后不小心被发现了。”
“别随便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也不想。可是真的是穷到揭不开锅……自从被警署辞退了之后。”杜涅小声回答道。
“被警署辞退?你做了什么错事吗?”
“应该是没有……两年前警署突然大裁员,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你也可以去做安全一点的工作吧……”
杜涅为难地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可我除了会用枪和一些网络编辑之外几乎什么都做不好,很简单的工作又是忙活半天也赚不到多少钱……”
“毕竟我还有个生病的妹妹还住在医院等着我付手术费呢。”杜涅笑了笑,却看着让人感到心酸。
“这样啊……”卡夏一时也没想到有什么能帮到他的,“你住的地方已经不能回去了吧?毕竟被Hunters的人知道了。”
“说的也是呢……”杜涅面露难色,“不过本来就因为交不出房租要被赶出来了……”
“那你先住在这好了,正好现在没人住。”卡夏把陈旧的钥匙递给杜涅,“不喜欢这里的话你也可以去北城的教堂留宿,我在那儿有认识的人。”
“你不住在这儿?”杜涅迟缓地接过钥匙问。
“嗯。”
“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真的太感谢你了,帮了我这么多。”
“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我不能顾及到全部,但至少看到一个的话,就应该伸出援手。”卡夏微微笑起来,“这是Afra告诉我的。”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还有事要做。”卡夏站起身,提起椅背上的外套,径直走向门外。
“Chasel!”杜涅在卡夏快要关门离去的时候突然叫住了他,“能不能留下联系方式?以后有机会我想要报答你的恩情。”
“不必了,有缘再见吧。”卡夏很少会用假身份证留下联系电话,毕竟事后处理起来很麻烦,而且自己做这些也不是为了别人的回报。
或许只是为了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吧?
自己是被人需要的,是被人喜爱的,仅仅这些就已经让卡夏感到很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