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卡特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港口。
就是之前那个遇见爱比嘉的地方。
卡特发现自己没有被绑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行动,仿佛手脚受到了某种东西的限制。
他抬起头,子思净和程颐两个人都醒了,他们三人就靠在离海岸很近的墙壁边,看着不远处呼风唤雨的少女。
爱比嘉站在灯塔的顶上,背对着三人,手中拿着之前程颐给她的死灵之书。
她现在赤身裸体,毫无顾忌的站在灯塔上挥舞着书,动作没有任何羞耻。
不知道为什么,三人所在之外的地方都狂风大作,却丝毫没有要侵入三人所在的这个圆圈内的样子。
爱比嘉的长发飘散在空中,脱下的衣服也不知道去到了哪里,他们现在只能被动的看着爱比嘉的动作,连头不能动,不知道后方的城市有没有受到狂风的侵袭。
“她是在召唤邪神吗?依然用上一次的方式?”卡特看着前方,他现在头也不能对着程颐问。
程颐没有回答,沉默着看着爱比嘉的仪式。
那本日记上记载的与邪神沟通并强烈接触导致被啪死的场景还没有来,目前来说爱比嘉还是能自如的活动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她会如此执着的要召唤一个之前杀死过她的邪神呢?”即使到了这种绝路,卡特依然不慌不忙,冷静的说道。
子思净慢慢的吐出一口气,轻松的说道:“她似乎并没有在召唤之前杀死她的邪神哟。”
卡特没有继续追问。
因为面前的场景终于有些变化了。
风剧烈到连那座灯塔也摇摇欲坠,这似乎连爱比嘉本人也控制不住了。
整片海域都在颤动,似乎有什么庞然巨物将从海底浮上来了。
“她将邪神克苏鲁沉睡之处拉莱耶城移动到了这里,现在这个城市快要浮上来了。”面对邪神,程颐也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做着简单的陈述。
“人类,等你可以目睹拉莱耶城的任何一角的时候,你便睡去吧。”子思净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灯塔的下方已经塌了,现在爱比嘉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的悬浮在空中。
赛伦大地的颤动更加的明显,冲破海面的第一个石柱已经出现。
方尖碑的碑顶已经露出了海面,这是拉莱耶中最高的建筑,用以祭奠沉眠的克苏鲁,
“银之黄昏教团做不到的事情,竟然让一个小女孩子做到了。”这是卡特晕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拉莱耶城已经有一半突破了海面,无视任何几何学规则的扭曲都市时隔几十万年又一次重见天日。
拉莱耶城远远比赛伦一个城市要大,如果其彻底的浮上水面,整个马萨诸塞州都会被毁掉。
不知道什么时候,程颐已经站了起来,看着远处的诡异建筑。
任何凡人直面邪神古貌,都避免不了精神值结算为负数。
就算卡特在之前的事情之中表现出了无比的冷静,那也无济于事,只有邪神们已经疯狂的教徒才能接受自己信仰的到来。
八根直达天际的柱子已经破海而出,接下来便是拉莱耶中间的克苏鲁之墓了。
“彼辈非是恒久倒卧不起的死者,却在无可测知的永劫岁月中穿越死亡。当繁星回到正确位置的同时,伟大的神明就会复活。”(非作者翻译)
拉莱耶之城中心的克苏鲁之墓终于也浮上水面,螺旋之峰下埋葬着伟大的古貌者的身体。
似乎能够听到疯狂者的呼喊,那是克苏鲁信仰者的语言,是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海上一个个像是鱼一般的人形生物不断的跃出,溅起巨大的水花,力量大的似乎足以脱皮毁肉。
爱比嘉的声音早已嘶哑,但她却还不知疲倦的吼着不可言说的声音。
程颐慢慢的走出了无风的圆环,走向拉莱耶升起的港口。
他踏入了狂风之中,但狂风却没能阻碍他的身体,甚至连他身上的衣物都无法吹动。
似是可以预料之间,程颐身上的宽大黑袍由上至下缓慢的变成黄色,子思净看着程颐的黄衣背影,感情却毫无波动。
笼罩在黄衣之中的五官被银色的面具给完全覆盖,而银色面具上又有不可名状的无意雕纹,平常人仅是看到,便足以将其置于死地。
黄衣之下的身体不再是双腿,而是无数的黄色触须,黄衣者蠕动前进,已经看不出有任何一丝人类的样子。
“群星运行至正确位置的同时,伟大的古貌者亦将苏醒。”
凡人仅能对黄衣者建立两个印象而已,如果再稍微深思,便会陷入无底无边的恐惧和疯狂之中。
黄衣者被称为“无以名状之物”、“深空星海之主”。
TheUnspeakable!
不可名状的黄衣之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大海之上,以它看似渺小的身躯对着伟大的拉莱耶之城。
“群星尚未行至正确。”
黄衣之王的触角布满了整个天空,几乎与浮上水面的拉莱耶同样大小。
远处螺旋之山中传来诡异的吼声,海面上原本翻腾不止的鱼人(深潜者)此时堕入海中,整片海面被它们的鲜血给彻底染红。
“CthulhuFhatgn!”不止从何而来的言语响彻在整片海域之上,每响起一次,拉莱耶便震撼一次,似乎是要以此来威胁正对面的黄衣者。
“CthulhuFhatgn!”
永不停止的吼叫毫无规律,如若正常人也听到了恐怖的吼声,也会理所应当的加入疯狂者的行列中。
悬浮在空中的爱比嘉竟然有了一丝恢复神智的样子,她恐惧的看着空中的黄衣者,没有任何的言语。
如果黄衣者与螺旋之山中的伟大者交战的话,整个美洲都会被抹去,甚至足以摧毁地球上的任何生命。
古貌的伟大者还没有踏出他的沉睡陵墓,或许是忌惮外面黄衣者的蔓延触须。
“你搞不定吗?”子思净却在这时轻轻的对着天空说了一句。
他完全没有任何看见邪神而疯狂的样子,甚至让人感觉到他比天空中的两个存在更加高贵。
黄衣者没有要回答的样子,身下的触须依然在无穷无尽的蔓延,但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
螺旋峰的怒吼更加强烈,很明显就是针对天空上的黄衣者而来的。
“不能很快解决的话,就让我来吧。”子思净慢慢的站了起来,也踏出了无风的圆圈。
伟大者很显然没有注意到一个看上去像是人类的东西向他这边走来,它依然看着天空中的黄衣。
黄衣者大致是看到了子思净走到了港湾旁边,一瞬间之内便收起了自己的全部触手,直接飘落在港湾的地面上。
将要苏醒的伟大者显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也为自己即将苏醒而感到兴奋。
“小东西。”子思净用非常轻的声音对着对面海上的拉莱耶之城说道。
轻到甚至只有站在他旁边的黄衣者才能勉强听到。
子思净双手插在口袋里,身体没有任何的异样,不像黄衣者那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远处的伟大古貌者却注意到了他,下一句怒吼显然就针对他而来。
子思净保持站立在狂风之中,头发没有被吹起丝毫,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面,稍稍低着头看着海面上。
似乎要毁灭世界的战斗也不如他引人注目。
就在古貌者将要突破陵墓,重临世界之时。
子思净的脚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泡泡。
泡泡慢慢的向上飞。
这个过程之中,整个天地似乎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那个泡泡。
那个泡泡差不多飞到子思净胸前的高度,才破裂开来。
远处的古老伟大存在却哀嚎一声,原本快要冲出陵墓的触手猛然的收了回去,整个拉莱耶慢慢的向下降。
整片海域死寂一片,连拉莱耶沉下去也显得无关紧要,地球本身都在注视着子思净。
刚才还在与黄衣者对峙,差点开启末日之战的邪神就这么不甘的重新沉睡。
程颐已经恢复成人身,他和子思净都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
“穷极之门。”
赤身裸体悬浮在空中的爱比嘉对面前的景象已经麻木,看到子思净刚才的动作,也只是轻轻的喃喃了一声而已。
“门之钥!”爱比嘉才反应过来,急忙落在陆地上,看着不远处的子思净。
“凡人,你有什么需要的知识吗?”子思净看上去非常和善的对着跑过来的爱比嘉说道。
“赐我一死!”爱比嘉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
子思净也没有任何的犹豫。
“怎么样?过了当神的瘾吗?”子思净看向旁边的程颐,笑道。
“确实,当克苏鲁神系的神比在八神世界当神好玩多了。”程颐没有在意凭空消失的爱比嘉,轻松的说道。
“不过为什么我们两个的等级差那么多啊?”程颐看似是在抱怨道,“泡泡,之后要怎么办?”
“事件已经完成了,我们可以随时回去,先把卡特送回学院吧。”子思净走向不远处还是晕着的卡特,走到半路突然转过身,非常认真的对着程颐说道:
“不许叫我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