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自己母亲亲弟的死和父亲的疏忽逃不脱,那现在她又是在做什么?
唐浅浅咬牙,霍得,眼底精光乍现。
“桃红!”
唐浅浅低喝。
早已经守在唐浅浅身侧的桃红立时应声,“太子妃!”
“备车,去唐府!”
桃红应声就去准备。
桃香忙过来,“太子妃,还是留在府里,让奴婢去看看……”
唐浅浅转头看向桃香,“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我还是想亲自去!”
――此刻,街头巷尾,好似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事,现在还没有到一触即发的时候。
而若是真的有事,那太子府岂不是最容易被人窥伺的地方?
何况,万一父亲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岂不是后悔也来不及?
即便,她是冒险,她也要试一试!
“就照着我的意思去办吧!”
唐浅浅冲着桃香重重颌首,毋容置疑。
车马从太子府缓缓驶出。
唐浅浅一身简便的衣衫,头上也只是简单的插着几枚簪子。
透过摇晃的车帘,唐浅浅往外看去。
车马所行,有些地方的水已经漫过了膝盖。
唐浅浅暗暗点了点头,看来她和那些官员商谈的结果很有效,这些地方的地势是城中比较低的,照着往年的记录看,怎么也要到腰部左右,所以,这算是抗洪成功了。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可似乎脸上各自的神情还算是比较平和。
隐约的还能听到有人说哪条街上的哪个府上正预备佘粥等等。
车马也从几家官员的门口过去。
门口都有几名官兵守护,门口佘粥的铺子仍在冒着热气。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安然而行。
唐浅浅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终于,车马到了唐相门外。
还没有到门口,桃红低低的欣喜声就已经传到她的耳边,“太子妃,是大皇子的人!”
唐浅浅掀开车帘,唐府外也和其他的一些府门口一样,也有官兵守护。
而那身穿着,唐浅浅也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先前大皇子南耀泽率领之下的京畿西南城防的官兵服饰。
心下跟着微微松。
唐浅浅想,
他说过几日就要走的,可连着下了这么多日的雨,恐怕也走不了了吧!
车马停靠下来。
唐府的老管家急急的赶出来,在看到是唐浅浅之后,脸上说不准是惊喜还是什么。眼中也似乎有浑浊的泪水要溢出来。
“大小姐,大小姐……”
唐浅浅心急如焚,也不想听老管家激动之下的磕巴,“父亲怎么样?”
闻言,老管家眼里的泪就更有些控制不住,嘴巴张了张,竟没能说出话来。
唐浅浅心下再度被揪起来,“父亲可还是住在原来的院子里?”她焦急的问。
“是――”
老管家只来得及应了声,唐浅浅拉着桃红就直接往那个院落的方向过去。
后面,老管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紧跟着过去。
只是老胳膊老腿儿的老管家又怎么能跟上唐浅浅,即便唐浅浅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老管家才跑了几个弯儿就给落到了后面。
一开始唐浅浅是拉着桃红,很快,桃红就扶着唐浅浅,“太子妃,别着急,相爷不会出事的!”
她一路上也很紧张小心,唯恐真的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刚才到了府门口,看到大皇子麾下的军马,又看到老管家,便松了口气。可看着老管家的神情,又恨不得哪怕是刚才那一路上的揪心也比现在要来的让她放心。
“太子妃,不会出事的!”
桃红安慰着唐浅浅,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早已经有了哽咽。
唐浅浅咬着牙,面色有些发白的直往唐相一直住着的院落过去。
在途经自己院落的时候,唐浅浅突的停下脚步,“……那里有母亲生前留下的东西,或者对父亲有用!”
唐相的院门近在咫尺。
门口,数名侍卫静立。
门口的侍卫见到她,颌首躬身。
唐浅浅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直奔着过去。
房间内,有些许的湿气。
隐隐的呜咽声传出来。
坐在床榻之侧的正是唐嫣然。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唐嫣然回头,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止住喉咙里的哽咽。
唐嫣然身后,床头帘帐掀落。
即便看的并不清楚,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躺在床上的是她的父亲,唐相。
明明像是在沉睡,可原本融和的面容此刻竟是犹如枯槁。
唐浅浅只觉得脑袋里一空,什么都想不到,
模糊的觉得自己好像是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变得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帘帐后那个熟悉的让她心痛不已的面容。
脑中转闪,好像又回到了当年母亲过世时候,周身的冷寂孤独。
小小年纪,母亲亲弟先后过世,便留下她一个人面对红尘众事。
一年年,她坚持了过来,直到现在。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坚强,很勇敢,可当她亲眼看到父亲这样沉昏的模样,竟是全身麻痹沉痛的想要大喊出声。
父亲,她的父亲又怎么能出事!
帘帐不知道什么时候掀了开。
唐浅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父亲床头的。
她只看到父亲的面容真切的在她的面前。
父亲闭着眼睛,像是在熟睡,比起隔着帘帐看来更显得苍白的面容,紧闭的眼角似乎有泪痕划过。
父亲先前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其他让她不敢再想的可能?
唐浅浅的呼吸几乎滞住,她颤颤的伸出手。
……指端微热。
唐浅浅不由唇角泛笑,眼中含着的泪水却是滑了下来。
还好,父亲还活着!
是啊!也是她焦乱了,若是父亲真的出了什么事,老管家又怎么能有心守在门口?
“适才太医已经来看过,说是父亲太过操劳,所以昏迷。然儿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吃过了药,应是过一会儿才会醒……”
耳边,似乎唐嫣然在说着什么。
唐浅浅却是不想再听。
她深吸了口气,疲惫的打断,“你先下去吧!”
“这里有我和桃红伺候就好!”
唐嫣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闭了嘴,走了出去。
房门关合,唐嫣然的脚步声从门外践行离开。
屋内,便只有唐浅浅和桃红两人在侧。
“若是相爷看到太子妃这样伤心,会难过的……”
桃红在一旁相劝。
唐浅浅点了点头,吸气掩下鼻端的酸涩,随后,她探手从怀里掏出一枚香囊。
这是她从唐府原来自己房间角落的秘盒里拿出来的。
唐浅浅 放入到唐相的袖口里。
桃红不解,却是警惕的四下张望着。
唐浅浅看着唐相仍然闭目的面容,嘴角泛出一抹苦笑。
老管家是老管家,院内的侍婢家丁却是太少。
而她心乱焦急,忽略了老管家的欲言又止。
直到看到守在父亲门口的侍卫,才骤然醒悟。
门口的侍卫是大皇子麾下,守在父亲门口的侍卫却是陌生仅见。
从她握住父亲的手腕脉门之后,她就知道父亲是被下了药。且药效正是当时。
父亲手无兵权,又是从一开始就跟随着皇帝……连卢尚书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皇帝都尚且能原谅,便绝不会这样对待父亲。
而唐嫣然就在旁边,那或者下药的就是她!
所以,是她思虑不周,高看了唐嫣然仅存的那丁点儿的善念。
所以,到头来好像她又做错了,拖了某位爷的后腿。
她虽是有些小聪明,可她到底不过是个小女子。
若是再来一次,她还会这么做。
唐浅浅深吸了口气,便要起身。
可徒然脚下一软,竟是踉跄着差点儿跌倒。
桃红忙去扶她,可刚一弯腰,桃红便闷哼了声。
身子一歪,竟是直接摔到了床上,便是惊呼声都发不出来。
唐浅浅一惊,正要试图伸手去探桃红。
可胳膊四肢已经好像不是自己的,眼前也开始发黑。
糟了,什么时候她们竟然中了暗算?
她从进到房间之后就一直小心,唯恐有什么异味,怎么到头来还是被算计了?
……脑袋里再也想不到什么,唐浅浅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浅浅,浅浅……醒醒……”
像是在梦里,又好像耳边徘徊而过的只是九重天外的懵懂之音。
唐浅浅恍恍惚惚的,似醒非醒。
突的,脑中转闪过父亲昏迷不醒的片段,一个激灵,唐浅浅睁开了眼睛。
迷蒙的视线内,虽看不甚清楚,可熟悉的眉眼却是让她心安。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他好像已经知道明了,忙轻声安慰。
“不急,醒了就好!”
这个声音……
不是他!
唐浅浅心底陡然一颤。
她努力的睁大眼睛,迷蒙的视线中,男子的面容终于清楚的显在她的面前。
果然,不是他!
“泽,泽哥哥……”
她终于开口,声音犹如蚊蚋,不乏失望。
南耀泽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笑了笑,
“浅浅倒是要庆幸不是他了……不过,醒了就好!”
“……”
即便她是刚醒过来,也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唐浅浅她点了点头,转头张望。
她躺在一方小小的软榻上,四壁光滑,一桌一椅,一个布满了书册的书架,一盏烛光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