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玫回到回雁宫,刘贵妃询问了几句淑妃的情况,便打发她和祁柳回府。
等她二人离开后,从内殿里走出了仁王,原来他一直都在回雁宫中,并未上朝。
刘贵妃笑问,“可看明白了?”
仁王躬身道:“还请母妃明示。”
刘贵妃拉着儿子坐到身边,轻声解释,“御妻之道,并非是要一碗水端平。你必须有所厚薄,才能让她们争,让她们只围着你一人转。可是争的方法,却不是相互阴损,内墙起乱,而是为你出谋出力。谁予你的帮助大些,你就多宠谁一些,却不能独宠,总要轮着来。”
“处罚亦是一样,谁犯了错,就要罚,可是旁的人也要小小警告,总要让她们知道,她们都是你的妃子,是一家人。象郁琳那件事,你就不应当只责怪玫儿一人,她怎会这般傻,让自己妹子当着宾客的面出丑?”
仁王面色一紧,“这事儿子事后也着人查了,确是柳儿从中作梗,我也责骂过柳儿了。可我早说过琳儿已被三皇子看中,她还要这般帮衬自己的妹子,想赖给赫云靖,可曾有半点将儿子放在眼中?”
刘贵妃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只要她将那个位子看在眼中,自然就会将你看在眼中,她不过是思虑不周。你是她的天,还怕她翻什么风浪?现在可以用她拉拢淑妃,日后你得尝所愿,这世上的女子都是你的,还怕没有可心儿的人伴着么?”
不知为何,母妃说到可心儿的人时,仁王的眼前竟出现了一双黑亮的眸子,那样晶莹的目光……喉头一紧,他不自在地伸手去取茶杯,轻啜一口,再抬头时,又是谦和温雅的仁王殿下。
“多谢母亲赐教。”顿了顿又道:“这些日子赫云靖的手下在西街一代寻人,寻的是个几年前入京赶考的学子,却不知有何用意。母妃可在宫中听过什么传闻?”
刘贵妃疑惑地摇头,“没有!你让人留心一下便是,或许只是找远房亲戚……宫中母妃帮你留意,不要太着紧,心思,还是在放在大事上。”
仁王恭敬地受教,这才出了回雁宫。
刚走到僻静的御花园外墙处,内廷总管秦公公迎面而来,见到仁王躬身施礼,笑眯眯地道:“殿下回府么?”
仁王立即停下脚步,与之寒暄,“是啊。公公这是为父皇办差么?”
秦公公回道:“可不是,奴才还能为皇上办差,可是奴才的福分呐。”
寒暄过后,两人便各走各路。
坐到回府的豪华马车内,仁王才将掌心那团纸拿出来,展开细阅,随即蹙起眉心。回到府中不久,秦小王爷便下朝赶了过来。
仁王将那张纸给秦肃看,“秦公公今日传给我的。”
秦肃看后,思忖片刻,展眉笑道:“这可是好事呀。皇上着人去吏部调温良的档案时,我便猜测皇上想启用温良了,所以留心看了一下,温良有个孙女叫温丹,是儿子温崇的小女儿。赫云大少夫人自幼是随外祖和娘亲,在荣镇乡间长大的,与王妃的情义并不深厚,不卖王妃的面子,可是温丹却不同,那是自幼玩大的表姐妹,听说温崇待赫云大少夫人亦是十分好。”
仁王抬眉笑道,“你是说你打算纳了温丹?”
秦小王爷嘴角一抽,“王爷纳了温丹不是更好么?可以直接加深与赫云靖夫妻俩的关系。”心里却道:谁知道那温丹长得什么样,我为什么要纳了她。
仁王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吟道:“这事儿可以缓缓,从荣镇入京,也得半个来月。父皇怎么会想到,任用温良这个几十年没担当过任何官职的前科进士,还是巡察御史这么重要的职位。”
秦小王爷一时语塞,看向窗外道:“皇上的心意越发不好猜测了,说清明吧,这段时间宠淑妃宠得没边,昨日还给江南这小子弄了个正四品的官职,虽说是闲职,可这官阶一下子升得也太高了些;说不清明吧,可许多事情,他都能一眼看穿。”
仁王轻叹一声,的确如此!所有人最想弄清楚的,就是皇上的心思,以前还能猜出几分,现在恐怕没一个人能猜透了。
赫云连城忙碌了一个月,终于送走了大庆国使团,工部贪墨的案子也查出了大概,转交到了大理寺。他如今只要管着禁军和京畿的河堤就好,只要过了雨季,就能卸下防务御史的差事了。
今日总算是得了些清闲,赫云连城便陪着郁心兰坐到牡丹亭内,吹吹初夏的凉风。
已是五月,雨季悠然而至,细碎的雨点轻敲在花叶上,将最后几朵牡丹给打落入泥。
郁心兰摇头叹息,“再赏牡丹,又得到明年春季了。”说罢,用极复杂的目光看向连城。
赫云连城心智坚强,从不做这种悲春伤秋之态,当下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专心为她泡茶。
赫云连城的茶艺十分出色,精巧的茶壶在他的手中翻飞,洗茶、冲茶一气呵成,最后一个凤凰三点头,斟满了三只小杯,向郁心兰一伸手,示意“请尝”。
郁心兰伸出三指,捏住小杯,分三口喝下,赞道:“好香。”
赫云连城不由得好笑,“就这两个字?刚才为几朵残花还又悲又叹的。”
郁心兰白了他一眼,我哪里是感叹残花,我是想问你还记不记得荣琳郡主当日那一舞!巧儿说,她看得心都醉了……
不过这种话,郁心兰是不会说出口的,赫云连城自然无法知晓,又给她冲了几杯茶,眼见雨停了,忙道:“回屋去吧,一会儿若是下大雨,冻着了可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