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两个月来,皇上政务繁忙,但是每隔两三天都会来宸栖宫看望皇后,甚至有时还在这里宿夜,可是皇后每次都会与皇上言语冲撞,而造成的结果就是,不是将皇上气的摔门而去,就是闹得不可开交。现在殿外的那些宫娥们也是每日都提心吊胆的生活,唯恐一步错,脑袋不保。
云倾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斗篷,起身走进了寝殿,也不在意隔墙有眼,隔窗有眼这些话,反正这里已经满是皇帝的探子,躲也躲不掉,所以她也索性大大咧咧的过日子,而每天的节目也无非是吃饭、睡觉、发呆,与后宫那些嫔妃扯扯无聊的话题。
娇小的身体爬上了凤牙床,云倾钻进了被蛮儿熏过安神香的被窝,如同一只懒倦的小狐狸一般缩着。这样的好日子能过一天算一天,指不定哪一日皇帝厌烦了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将她往丢冷宫里一丢,到那时候,她想过这样的日子都只能是妄想了。
迷迷糊糊的睡了半日,云倾醒来时,天色已经暗沉了。但她刚睁开眼,就见蛮儿匆匆的跑见来,神色有些紧绷,但是还是咧着小嘴跟她打哈哈。
看到蛮儿这个摸样,云倾不用问也知道必然是皇帝来了。最近应付皇帝的御驾,蛮儿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因为云倾对皇帝的态度实在让她抓狂想哭。而今日也是一样,只见云倾懒懒的从床榻上起身,到镜前梳了梳一头乌黑的长发,随后披了件狐裘斗篷便走出了寝殿。
内殿外,一阵寒风吹进,掀起了明黄色的幔帐飞舞,珠帘沙拉沙拉的摇晃。云倾走出大殿,远远的只见昏暗的苍穹下,身着黑色内侍朝服的赵公公匆匆的跑来,他身后是一驾缓缓来的明黄车辇。
“臣妾,恭迎皇上圣驾”云倾在那辆车辇停落在大殿前时,缓缓的福身说道。蛮儿和内殿的所有宫娥则是面色紧张的全部叩拜在地,双手匍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连头都不敢抬。
皇帝从车辇上步下,一身墨色绣九龙长袍随步而皱,玄色的戎靴沉稳的踏上汉白玉石阶,抬手搀扶起云倾,略带疲惫的声音:“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在大殿内等?”
云倾起身,却是一脸平静冷清的道:“皇上驾临,臣妾自当在大殿前跪迎,这是规矩”
皇帝黜了黜眉宇,冷冷瞪着云倾,随后哼了一声,甩袖大步踏进内殿。云倾垂着睫羽,在皇帝从自己身前越过时,缓缓的抬起,她灵动的双眼瞥了一眼大殿外的所有建筑和陈设,随后不动神色的转身跟随着走进了内殿。
皇帝坐在凤榻上,他一手拿着铁叉拨弄着炉中的炭火,零星的火光跳出,噗噗的响,让整个大殿内再次暖意融融。云倾褪下了身上的狐裘,也毫不客气的走到炉子前坐着,却是如同一只猫儿般的卷缩在一旁的鸾椅上。
“北伯侯去世了,朕派国舅爷去吊丧,可能要几个月,等楚太子平安登基之后才会返回金陵”皇帝云淡风轻的说道。最近,他每次来宸栖宫都会告诉云倾关于她父兄的消息。
“皇上是想利用国舅的威名震住匈奴人,以保楚太子平安登基”云倾冷笑,皇帝的心思她岂会不明白?北伯侯一死,匈奴必然猖獗,万一楚国失手,轩烨国必然要面临巨大的威胁,所以小皇帝便利用冷战天来威慑匈奴。
皇帝僵住,他剑眉紧黜,抬眼深深的看着对他已经疏离到了警惕的云倾,眼底闪过了不可忽略的怒意,他薄唇紧抿,随即丢下手中的铁叉,低沉的道:“朕就那么令你厌恶么?就是因为朕没有让你见寿王,所以现在你连跟朕说句话都那么夹枪带棒?”
云倾微怔,这时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见到凌烨云了,他那么关心自己,只怕急的已经不行了。但愿不要因为自己再加重病情才是,否则她真是罪恶滔天。
云倾突然的沉默,在皇帝眼底已经变成了无言的默认,他面色越来越难看,而后猛的起身,挥袖砸了一旁插着几支红梅的青花瓷瓶,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哗啦一声巨响,拉回了云倾的思绪,然,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坐在自己身侧的人已经入一阵骇怒的狂风一般出了大殿,只留下疯狂晃动的玛瑙珠帘。
她愣了愣,随后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她跟小皇帝,只怕再难回到以前了,就算是虚情假意,也不行了。
一夜浑浑噩噩的过去,第二日卯时,云倾就醒了,因为今日窗外显得格外的亮堂,不似往日那般昏沉幽暗。娇小的身体爬上案几,穿着单衣的云倾伸出如玉的小手,推开窗外,入眼的竟是一片苍茫的雪白。
下雪了!云倾精神为之一震,不禁有些惊奇的看着窗外飘扬如棉絮一般的雪花,以及那原本萧条枯黄的树林此刻披上的银色华裳,上天仿佛花了一夜时间,鬼斧神工的雕刻了这洁白纯净的工艺品,令人惊叹不已。
三个月来,第一次有了振奋的精神,云倾立刻披上了一件狐裘,娇小的身体轻巧的跃出了窗外,而后如同一只踏雪而行的白狐一般,快速的与这白茫茫的世界融为一体。
云倾的轻功很好,所以想要逃过那些暗中的眼睛可谓是易如反掌,但是这三个月来她自所以选择如此乖巧的带着宸栖宫与皇帝斗嘴怄气,也无非是想降低他的警觉性而已。浅浅的脚步踩在厚厚的积雪上,沙沙的声音十分好听。
云倾一头乌黑如锦缎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飞快的奔跑的瞬间飘扬在耳侧,她轻盈矫捷的跃上了几株高大的树枝,微微一颤,那一夜堆积的雪便啪啪的落下。她心情舒畅的呼吸着这冰凉的空气,而后从树梢上眺望这个雪白的宫殿,即使,被遮掩了金碧辉煌的光彩,却依旧巍峨高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