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属于南方应有的热气已经开始在招城蔓延,池凌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警队,眼皮已有千斤重,但还是先到了办公室看录影。这回他没有太多耐心慢慢看,用快进找到了他想看到的画面,正是昨晚庄明出事的时候黑铁门后的动静。
画面中黑铁门被突然打开,接着有三个人影闪出,其中一个是斗二,另外两个从身材上判断应该是之前的两个黑衣人,黑衣人中的一个在出来后顺便把黑铁门上锁了再走。
池凌云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这个过程,他怀疑其中一个黑衣人是黑鹏,从身材上看,长得比较高大的那个确实和黑鹏吻合,而且他上锁的动作说明他应该就是这暗室的主人,如果这种推测成立,那么他就是黑鹏,至于另外一个人是谁却无从猜测了。
不可能是霍回时,不可能是霍见力,那么有可能是谁?狮头里没有第二个人是和黑鹏、斗二平起平坐的身份了,牛蛙里也没有。难道是程祥?但他上一次有不在场证据……为什么黑鹏会和斗二在一起?斗二想除掉狮头,给秃鹰扶正,这是个事实,难道黑鹏愿意背弃狮头,投奔秃鹰?这不可能啊!狮头实力强大,投奔秃鹰的做法不明智。
又或者,斗二并不是想扶正秃鹰,而是和黑鹏共同谋合反狮头和秃鹰,完事了他俩当家,做老大?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但凭什么?枪?仅仅是枪只能把头儿干掉,干掉头儿也不代表他们能坐正,江湖不是讲信誉吗?把老大干掉自己坐正这个做法也行不通吧?到底在谋划什么?’
池凌云怎么想都想不通,现在他不确定的是斗二和黑鹏是否有枪,是否和枪杀案有关,不确定他们袭警和逃跑的原因,总之,不知道黑铁门后的秘密以及它的影响。折腾半天只是再次确定黑铁门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个什么东西完全不知道,这让池凌云有些无语。他特意让庄明去刺激那个秘密,秘密是被刺激到了,庄明也受伤了,但就是一丝痕迹都没有找到,难道真的一丝都没有?
而且,之前秃鹰故意接神秘人的名义挑逗狮头的事,现在也不了了之了,狮头因为出事无暇顾及,斗二因为在黑铁门里被惊动也不敢再分身挑逗生事。
倦意席卷而来,池凌云昏沉睡去,在梦里也不能消停,他看见自己一直躲在胡同的屋顶平台里,双眼直盯着黑铁门的动静,等了很久也没有情况,忽然铁门被打开了,却什么都没有出现,没有人出来,门就那样开着。
他想走过去看,但是又担心里面忽然出来个人,于是他继续观察,等啊等的,最后他不想等了,正往黑铁门过去,探头往黑漆漆的里面看时,感觉到身体一晃,失重的感觉把他惊醒了。
“哟!小心!”一个声音提醒他。池凌云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双手本能地撑住了地面,下半身还坐在椅子上,再抬头看声源,是何队。何队坐在茶几旁,正儿八经地泡着茶,笑嘻嘻地看着他。池凌云晃了晃脑袋,终于完全醒了。
他坐直身子,感到面前的画面有点不真实,何队安静地在他的办公室泡茶,‘是我的办公室吗?’他怀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电脑和桌面,‘是的。但何队……’
池凌云明白了,何队出现总有他原因,肯定和庄明受伤有关,他本来也打算去找何队的,只是困到睡着了。他打了招呼后迅速用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许多,接着就坐到了何队对面,有些拘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即将接受惩罚那样。
“喝茶!”何队给他倒了一杯茶,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池凌云谢过后,捧起茶杯一口饮尽。
“几点睡的?”何队问,眼睛直盯着他。池凌云和何队对视了一眼,把目光转移到茶几上,
“七点。”
“唷!才睡了五个小时啊?”何队笑着说,“我太早过来,把你吵醒了。”
“没有,五个小时够了。”池凌云平时一般睡七个小时,自从来了招城,睡眠时间减少了,也快习惯了。
“得好好休息,革命本钱不能少啊!哈哈哈”何队看起来心情不错。池凌云也跟着笑起来,但心很虚,
“何队。”
“嗯!”
“庄明受伤是我的过失。”池凌云终于鼓起勇气坦白,也知道必须坦白。
何队放到嘴边的杯子停住了,他看着池凌云,问,“这话怎么说?”
池凌云开始给何队说明他让庄明彻底清查‘天裕’的原因,以及期望得到的结果,“我太鲁莽了,没有考虑到危险系数,结果让庄明受伤了,却并没有得到更多信息。”
何队一边听他说,一边捣弄茶具,又泡了一壶茶,一边斟茶一边慢腾腾地说,“庄明的受伤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池凌云一脸不解,何队停住,“不明白?”池凌云摇摇头,何队继续手中的活。
“你这次让庄明彻底清查那场子,在他即将彻底清查时出了问题,只能说明之前扫场子一直有漏洞,没把早该发现的东西发现,就算没有你的提醒,等到某一次他们一不小心把这次发现的问题发现了,也是会出事的,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池凌云看着何队,笑了。何队不愧是何队,看问题总是有他的见解,而且总能让他豁然开朗。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何队非常享受地喝了一大口茶,咂咂嘴,“你这茶叶还不错,耐泡。”
池凌云没心思研究茶叶好不好,他甚至忘记了这茶叶是从哪儿来的,“喜欢就好,何队,庄明受伤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你想怎么处理?”何队反问。
池凌云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何队放下茶杯,看着池凌云,“检查机关那边打算立案,提起诉讼,要么抓人,要么封铺,要么罚款,说看我们态度。你觉得呢?”
池凌云有点意外,庄明受伤这事情已经构成妨碍公务罪,检查机关可以直接立案处理的,没想到还会问他们这边的意愿,但庄明是当事人,应该问庄明的意见。何队看他沉思的样子,也猜到他的想法,
“为了大局考虑,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卒走,车上,还是隔山开炮,看你喜欢。”
池凌云明白了,庄明受伤已成定局,再在这个事情上懊恼、追悔或纠结都是浪费时间,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如何让现成的事实效果最大化,为他查案效力。何队没有急着要他给答案,把话题转移了。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经常把自己捆在某件事情上,逃不出来,有时候会迷失,有时候会走错,但不要紧,我们每做一件事情都有它的意义,你慢慢就会懂得。”
何队举起茶杯,示意池凌云也喝。池凌云也捧起茶杯,点点头,一饮而尽,“谢何队提醒。”
“哈哈哈,凡事靠自己领悟,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不过,有件事我真要提醒你。”
“什么事?”池凌云有点紧张,看着何队。何队眯起有神的双眼,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装,说。
“睡眠不足加压力,很容易猝死!注意点。”说完还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池凌云的肩膀,然后走人。池凌云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也才发现何队的幽默他望尘莫及。
何队走后,池凌云回宿舍洗刷了一番,接着去找庄明。虽说何队让他决定庄明受伤的事情到底怎么处理,但他还是得问问庄明的意思,就算这样做可能是走错棋,但也是有它的意义的,起码他心里才过得去。
庄明因为受伤而被要求休息两天,池凌云去到他宿舍时,有几个平常聊得来的同事在和他吹牛,床头柜子摆满了水果,外加一便当。大伙见到池凌云出现,都忙着打招呼,但招呼过后都明白他的目标,接着都自动退去了,留庄明和池凌云在宿舍坐着。庄明叽叽喳喳地说起谁谁谁给他买了哪样水果,让池凌云尝尝看甜不甜。
池凌云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就不客气了,开口就问庄明的情况。庄明说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啥事儿也没有。池凌云接着把何队的话转述给他听,他想都没想就把自主权交给了池凌云。
“队长,这事你抓主意,我无条件配合。你要是不想抓主意就让检察机关那边处理吧,我都无所谓。”
池凌云心想你这小子吃了亏都不计较,也太……没脾气了吧?要是谁动了我,我把天拆了都要他还回来。反正话也问了,庄明这边没什么事,还是他抓主意,他打算回去理清思路,离开前又瞥到那个便当。那便当盒粉红色,没办法把引人注目,池凌云知道是刘飞雨送的,但庄明就是没提起人家。
“刘飞雨还好吧?”
“嗯?”庄明嘴里塞了半个梨,差点被他一句话呛到,“没……没事啊!”
“哦!”池凌云没多说,自个儿离开了。庄明肯定在后面思考他这句话的用意,这也是他要的效果,有很多事情都不必说得太明白,还是要靠自己领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