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枪支流入的问题,他曾经做过多种猜测,要么就是有人想用武器改变江湖局势,逼高位让权,这个可能如果成立的话,秃鹰和牛蛙就成了最大的嫌疑,因为狮头的势力宏厚,地位完全不能动摇,他没必要再弄这么摊事儿,省的被警察知道了麻烦。
所以他这段时间也密切留意秃鹰和牛蛙的动态,但谁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特别是牛蛙这边,他每天都是看到一群不成器的小喽啰到处惹事,还让头儿去收拾烂摊子。
想着这些事情,池凌云走了酒吧后的巷子口处,里面好像传来一些动静,他马上警觉了起来,眯起眼睛往暗处看,根本看不清,他只好走得更近了些。那里面的声响也更大了些,好像有人在打斗,但声音不寻常。他只好蹑手蹑脚地潜进去,才刚进了巷子口,就被一女生迎头撞上了。他警惕地把女生扶住,只见那女生很慌张,双手抱在自己胸前,满脸泪光。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那女生从惊慌中回过神来,赶紧带有防备地从池凌云手上挣开,看到池凌云没什么动静后,才指了指里面,
“救命……救命……”
池凌云明白了,这女生应该遭到非礼或进一步的伤害,所以惊恐,也对他有防备,而且她一边哭一边指着巷子深处,说明里面还有犯罪行为在进行着。池凌云没有多想就冲了进去,只听见那女生在后面喊“他们有刀……”
有刀不是问题,问题是里面还有什么样的受害者,一个女生?几个女生?池凌云不多想,直接冲向声源区。池凌云刚开始的时候眼睛一时没有适应黑暗,过了几秒钟便都看清了巷里的东西,这是一条四通八达的小巷,堆放了一些杂物,但比较宽敞。打斗的人群在拐弯后面,他走近以后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在路边捡了个帽子戴上,并在拐弯处观察了情形。
他本以为巷子里应该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在欺负弱质女流的画面,但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女生和三个手持水果刀的大汉拳脚相向的场景。那女生穿一身黑,头上戴一顶鸭舌帽,头发散在身后,看不清脸的轮廓,从身形上看不算强壮,但有点功夫底子,出手很快很暴力,看起来好像很有经验。相反的,那三个大汉虽然手上拿了刀,却也只能靠着凶劲乱砍,根本不懂使刀。
池凌云在他们五米开外的地方等着看是不是需要出手相助,毕竟江湖上的事情不能随便插手,说不定这也是场江湖恩怨,说不定这女生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三个大汉吃了不少苦头,有点拿那女生没办法,在聚头私语了一会儿后,围成了一个三角形,把女生锁在了中间,但他们都不敢贸然单独靠近。
池凌云心想这样的围攻,就算是里面的女生拿了一长棍也来不及给他们一个横扫落地,因为三人同时挥刀的话,女生连三百六十度转身的时间都不够,就被刀放倒了,而且现在的重点是女生赤手空拳,根本没有任何反驳的可能,只有当砧板的份。
想到这,池凌云不再潜伏,他要助女生一臂之力,因为无论怎么说,打架的时候,女生就该被保护,而且现在是三个大男人拿了凶器欺负一个女生,那就更说不过去。至于这两堆人里,谁是好谁是坏,都得等到势力均衡的时候才去分辨。
就在这个时候,三个大汉果然同时向女生挥起了刀,卯足了劲儿冲向女生。那女生反应很快,往其中两个人的中间空位弯腰闪出,灵活一个回转飞踢,把其中一个踹到了之前在她身后的大汉身上。三个小混混乱作一团,既要顾及到自己的刀不能伤到自己人,又想躲开女生的攻击。
在这两秒钟的时间里,池凌云看清了形势,也冲了进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女生扫除了两把刀的障碍的时候,被右边的小混混有机可趁,一刀劈了过来。池凌云在刀锋落下的瞬间,借助墙的力量腾空而起,一手拉过女生,一脚把那人踹出了三米远,但刀尾还是在女生的右臂留下了深深的口子。
女生低吟了一声,伸手掩住伤口。池凌云回头看了她一眼,浓浓的烟熏妆掩盖了脸部真实的轮廓,他只能看到女生的眉心痛苦蹙起。池凌云没时间考虑太多,顺势回头把另外两个大汉踹趴了才拉着女生逃离案发现场。动作快得凶徒来不及看清他的面目,一如他还没有看清那女生的面目那样。
池凌云没带女生走多远就停了下来,因为女生的手臂伤了动脉,大量出血,需要及时包扎。他一路过来的时候顺便在杂物堆里扯了一个布条在手上,一停下来就二话不说把女生的手臂拉了过来,在手臂的上三分之一处扎上。幸好女生有止血常识,一路跑过来虽然也渐渐虚弱,但一直用左手压迫锁骨下动脉,阻止出血,才不至于失血过多。
包扎的时间短而高效,本来喷涌不止的血一下子被关了,手臂却因此变了颜色。女生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极力让自己的心跳慢下来,但池凌云知道那需要点时间,刚才的跑动太激烈了,幸好找到了安全的隐藏点,而且他相信刚才的几下对那三个小混混来说非常吃力,这会儿估计都还站不起来。
“感觉怎样?”池凌云问那女生,他知道应该马上带她到医院进行治疗,但女生的脸色苍白,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动。女生没有说话,眼睛藏在鸭舌帽下面,依然是看不清轮廓。她轻轻摇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接着甩开了池凌云一直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想独自离开。
池凌云没有拦着,而是跟在她身后,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他不了解女生是什么人,但从女生的处事态度来看,他相信她绝对不会是普通人物,既然不是普通人物,那么他最好不要乱惹,以免给自己添加不必要的麻烦,影响了查案。但现在的情况是,女生受伤了,情况不乐观,他不能就这么让她走,除非她安全了。
女生知道池凌云在身后跟着,于是毫不客气地转了头,锐利的眼神从帽檐下射出来。池凌云看不到,但感觉到了,只好停住了脚步,
“别跟着我。”女生的声音单薄,且冷。池凌云觉得那声音有那么一点熟悉,但没多想,因为所有的女声在他听来都有那么点像。
“嗯,我只是担心……”
“没必要!”女生继续她的路,左手一直护着右臂,身子有点畏缩。池凌云继续跟上,巷子出口就在前面了,他不知道女生打算带着这一身的血往哪儿去,但他知道外面的人看到了一定会很惊讶,或者也会上前询问情况之类的。
在女生又想再次回头警告他不要继续跟着的时候,女生被巷子外的几个人看到了,看样子应该是认识她的,二话不说围了上来询问是怎么回事。有人往巷子里面张望,池凌云赶紧把自己藏了起来,他瞥到女生的最后一眼的时候,看到那女生已经晕倒了。幸好她身边有朋友,池凌云心想。
后来,池凌云没有再回酒吧找蚊子他们,他的身上沾了血,不方便,而且他不能让今晚他救了女生这件事传出去,因为不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不知道他打倒的是谁,救下的又是谁,但整件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他把自己藏起来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于是,凌晨两点左右,池凌云回了警队,也把值班的队友吓了一跳,以为他受伤了。
这个凌晨,池凌云睡得极不安稳,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女生血淋淋的手臂。流血死人的事情他以前见得多了,只是都与女人无关,死伤的那些歹徒都是穷凶极恶的雄性动物,而且都干了人们不能容忍的勾当,死有余辜。然而,来到招城,了解到可怜死去的莫心安,认识了幸福美好的文恬,又看到江湖中这女生被凶器围堵,最后受伤,这些和女性有关的事情混在一起,让他突然有种惶恐的感觉。
他为莫心安感到惋惜,他曾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好好保护像文恬这样的女生,但昨晚他遇到处于危险中的女生的时候,还是没有及时出手,还是让女生受伤了。他觉得有愧于那女生,也没做到自己心里想要做到的份上。他更担心那女生后来会再出什么意外,因为她当时已经那么虚弱了,如果她的那些朋友们没有及时把她送到医院救治,那么后果可以很严重。
关于女人,又是这个池凌云不能自如处理的话题,他只好不再想,只希望那女生没事。带着这样的心情,他才在清晨大家早操的时候沉沉睡去,一直睡到他现阶段生活里唯一的一抹能让人心态瞬间为之一亮的色彩——庄明的出现,他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