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大将军府的堂屋内。
此时的屋中,放置着一个被点燃的小火炉,火炉上安置着一口小锅,锅里装满了鲜美的肉菜和汤汁,被煮沸的汤汁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不断往上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有两人就着矮小的木凳围坐在小火炉旁,其中一人是大将军何进,另外一人是个青年男性,这人衣冠楚楚、皮肤白皙、长相俊美,若是除去蓄在鼻孔下方那两撇细长的黑色小胡须后,不经意间可能会误认为他是个拥有美丽容颜的女子,此人名叫袁绍。
……
袁绍生于官宦之家,家世显赫,自他的高祖父袁安起,四世之中,家族里有5人官拜三公之列,父亲袁逢也是其一,担任过朝廷的司空一职。
凭借整个家族在悠悠岁月中不断积累的资本,袁绍以不到20岁的年纪就被任命为濮阳县令。只可惜上天总是爱作弄人,袁绍上任后不久,母亲病故,袁绍随即辞去官职,回到家中服丧,期间父亲袁逢的二哥袁成也不幸病逝,由于袁成未留下子嗣,所以庶出的袁绍被过继给袁成,袁绍相继为母亲和袁成服丧,总共经历了6年的光阴。之后,袁绍拒绝了朝廷的辟召,隐居在洛阳。
袁绍隐居期间,大汉朝廷由于宦官的乱政,以曹节为首的宦官集团诛灭了意欲铲除乱政宦官们的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以及许许多多忠臣之后,已经陷入水深火热这一状态的国家其政权变得越发不受控制。
宦官们可能是出于愤恨与嫉妒,又或者是其他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针对官僚士大夫以及太学生这些被称之为“党人”的群体,做出了残酷迫害的举动。因此,党人中的许多饱学之士私下里组成了类似于同盟的团体,相互间探讨着对抗宦官以及拯救朝廷的对策。
袁绍虽然已经隐居,表面上不随便接待宾客,不过心怀救国理念的他私底下却与党人以及侠义之士交往甚密。把控了朝政大权的宦官们公开镇压党人的过程中,袁绍多次接济被朝廷追捕的党人,帮他们寻求避难之所。
再怎样的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袁绍帮助党人的行为被宦官们所察觉,中常侍赵忠甚至公开斥责如此的行为,不过碍于袁家势大,宦官们并未作出后续的行动。袁绍的叔父,大汉朝的太傅袁隗将赵忠的警告转述给袁绍,并且叮嘱他不要再做出庇佑党人的举动,否则定会招来杀身之祸,不过袁绍并未因此而动摇,之后的日子里,他以更小心翼翼的姿态继续帮助被迫害的党人。
时光荏苒,现如今因为张角所率领的黄巾军发起了武装暴动,朝廷为了集中力量消灭反贼,迫不得已停止了镇压党人的行动,含冤于狱中的党人悉数被释放。袁绍本就与大将军何进是旧交,面对几乎遍及全国的暴动,何进的身边正缺少大量的人才,在三番两次的劝说下,袁绍终是被请进了大将军府。
……
袁绍与何进均身着便服,两人的手里各自拿着一双筷子,看样子应该是聚在一起吃饭。袁绍看了看身前的火炉,将视线转向身旁的何进,开口说:“何大将军!将这火炉搬到堂屋里,是不是有些不雅啊?”何进听到袁绍的话语后,扭过头看向袁绍,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开口说:“本初啊!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寻常百姓人家不也是经常将堂屋当作是吃饭的地方,这行为可没有什么不雅之说。”
何进刚说完又立刻开口说:“现如今朝廷解除了党禁,终于是将你袁本初请到我的府中了,看着你们这些年轻有为的后辈,我还真是颇感欣慰啊!”何进说到这里时,将视线转向了门口的位置,开口继续说:“孟德啊!你也别独自坐在那里了,快过来与我们一起吃点东西。”
此刻的堂屋内,除了何进与袁绍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人是个青年男性,虽然穿着有些宽松的袍子,不过依旧无法掩住身体的壮硕,看来他应该是常年进行身体锻炼,棱角分明的五官依附在他脸庞上的位置恰到好处,使得他看上去很是英俊,鼻孔下方以及下巴处都蓄着精心打理过的胡须,整个面庞配合着他那比例得当且有些魁梧的身材以及淡然的姿态,只给人一种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感觉,这人正是何进口中所说的孟德,名叫曹操。
曹操独自坐在完全敞开的大门边上,异常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放置于大门两边的牡丹花丛,看他那副模样,似乎正在思量着什么。听到了何进的话语后,曹操并未将视线从牡丹花丛上移开,他张开口,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啊……不用管我,你们吃着,我来这之前就吃过了。”
何进身旁的袁绍听到曹操那有些漫不经心的话语后,立刻开口说:“孟德啊!你不想吃的话也过来嘛,别一个人坐在那里。”曹操闻言,并未言语,扭过头看了一眼何进与袁绍,紧接着迅速起身往屋里走去。
“哈、哈、哈!”何进见状,嘴里发出了三两声轻微的笑声。笑声过后,何进转过身,拿起置于身后木桌上的一双筷子,边将筷子递给已经坐到他身旁的曹操边开口问道:“孟德今年也30岁了吧?”曹操见状,伸出手接过筷子,然后开口说:“也没几个月了,就当是提前老些吧。”
何进听完曹操的话后,脸上掠过一丝微笑,紧接着开口说:“嗯,孔子有说过,他在30岁时开始立志,这些圣人的行为是值得我们去效仿的。现如今的孟德你正是处在这而立之年,以我看来,现在的你……相比以前来说改变了许多。”何进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他并未理会身旁已经在脸上画上一丝疑惑之色的袁绍,自顾自地将筷子凑到了面前的锅里,夹起了一块肉,之后看了一眼曹操和袁绍,开口说:“本初,孟德,你们也吃吧!千万不要客气。”
袁绍对何进先前所说的话语感到些许疑惑,不过并未开口询问,一旁的曹操倒是未表现出疑惑之色,他似乎对何进所说的事情有些了解。无论是疑惑也好,刚吃过了也罢,大将军都如此说了,曹操和袁绍便相继挥动着手中的筷子,伸到锅中夹起了些许肉菜。
何进深知袁绍心怀疑惑,不过他并未着急,先是将夹起的肉块送到了嘴里,在一番咀嚼与吞咽之后,他才开口说:“我就不卖关子了,这件事情孟德是知道些许的。今天早上收到了皇甫嵩的求援信息,情况似乎并不乐观,他和朱儁率领的军队被反贼们围困在长社城内,敌人的数量太多,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何进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视线在曹操与袁绍之间切换了一番,而后开口继续说:“至于援军该让谁来率领,朝会时也是做过激烈的讨论,当时未能确定下来。散朝之后,我又与皇上探讨了一番。最后,决定任命孟德为骑都尉①。”何进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将目光转向身旁的曹操,之后继续说:“孟德啊!这应该算是你的头阵,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呀!”
袁绍听完何进的话后,心中的疑惑尽数消散了,他将双手撑在大腿上,看向一旁的曹操。曹操感受到袁绍的目光后,看了一眼袁绍,而后将视线转向何进,开口说:“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交给我吧!”“哈、哈、哈!”何进闻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之后嘴里发出了听上去让人感觉很是愉悦的笑声。
……
①骑都尉,负责监管羽林骑的军官。羽林骑隶属于羽林军,羽林军是东汉时护卫都城的精锐部队,其战力即使放眼所有大汉朝的军队,皆可算得上数一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