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秋对着饭桌沉默了许久,才拿起碗筷吃凉透了得饭菜,越红烛他是愿意相信的,可是她是不是把别人想的太简单了。练剑之人首重快意,一把剑直讲究的就是直,如果按照书上所述,练剑之人可为养剑意退一步,哪有一步退十年的道理,当真剑心无碍?
李春秋吃完饭思索了良久,找到越红烛,想见见她的儿子,不一会,眉清目秀的孩童脆生生的叫了声前辈,李春秋听闻这个称呼也是愣了一下,笑着与孩童攀谈了起来,两人其乐融融的谈了一个时辰,其间与孩童引经据典,发现孩童竟也涉猎不少君子之道,越红烛见此只当自己孩子见闻广博,更是满心欢喜,更觉愧对那位名义上夫君。
越红烛看了看天色,觉得差不多到了时辰,于是插嘴道:“明心,到练剑的时候了。”孩童嗯了一声,就向门外走去,走到门框前,停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不待越红烛发问,就走了出去。
越红烛带着李春秋御剑赶往小灵山,李春秋站在飞剑上,心里仍觉得忘了些什么。到了小灵山,李春秋第一次见到剑府掌门,风度相貌俱佳,俨然一副君子形象,李春秋心中稍定,与他行了晚辈礼后,就站在一旁不语。
不一会,越红烛望向远处的一抹剑光,眼带期待,李春秋也看向这个让越红烛念念不忘的人,一身破烂的黑袍子,草鞋也是不甚耐穿,破了几个洞,相貌只是平平,唯有一身冲天的剑气。越红烛喃喃道:“费羽。”费羽眼中只看着剑府掌教,冲天的剑意一触即发,待掌教行完剑术礼之后,急不可耐的一剑斩了过去。
你来我往几十回合之后,越红烛传递一个眼神给李春秋,李春秋不知怎么阻拦,三十九年前他在远方看着,现在也只能看着。越红烛提剑冲向掌教,掌教不知道身后有人偷袭,受了一剑,败下阵来,只是哪里用李春秋阻拦,费羽轻轻把剑打落,看向越红烛道:“何必。”道了来日再战便要下山,这时石头后面明心愤然跳了出来眼睛狠狠的看向越红烛,李春秋很是纳闷自己为何没有发现这孩子,毕竟自己道门,主修就是炼气化神,神识敏锐无比。李春秋细细想来,明白了一切,一抹苦笑浮现了出来。
明心孩童怒道:“两人决战,你从旁偷袭,这些年掌教可曾亏待了你,我再也不愿叫你一声娘!“越红烛面容苦涩,一点主意也没有,一句话也接不上来。明心孩童转而怒向费羽道:”你就是我那没出息的爹吧,君子不争炎凉,你争掌门之位不得也就罢了,还三番五次的挑衅掌教,心中可曾有过半点仁义道德,练剑练的走火入魔了吧!“
越红烛费羽两人不知何时明心知道此事,心中难以平静,一句话也反驳不得。李春秋倒是个明白人,只是现在他也不好劝着孩童,毕竟这掌教心思阴沉的教导了其十余载。
明心看向一言不发地掌教,心里悲愤起来,走到面前一边扶起掌教一边说着:”掌教早都告诉我亲生父母是谁,这些年也一直准许我旁观,让我提升剑道。“这时二人再愚也明白了过来,转而怒向掌教,只是费羽一向直白,只会用剑不会斗嘴当即道:”等你伤好,我们用剑来说话!“
李春秋一手扶额,越红烛正用一脸凄苦的表情看着自己孩子,李春秋也是不再沉默道:”我会些医术,可否给我看看掌教的伤势如何?“明心犹豫了一会,想到李春秋讲述的君子之道,也就默许了。李春秋过去先是扶住了掌教,一手把让开位置的明心打晕,对着掌教道:”要不你把事情都告诉这孩子,让他们一家三口远走高飞如何?“
掌教沉默道:”我本来就无愧于任何人,所作所为皆可公诸于世,哪里有什么好交待的。”李春秋叹了一口气,一股灵气在明心经脉里转了几圈,明心起来愤怒的看向李春秋,刚才并没有晕,感官都在。
李春秋虽然读了万卷书行了万里路,也只是知道怎么做自己,对于这种家事半点经验也是没有的。越红烛凄然看向自己孩童道:“你不信我,我不怪你,只是这王八蛋瞒我太深,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哪里对不起你这孩子了。”面对着费羽问着:“我们是不是不该一意孤行,可当初师傅也未曾阻止我们相爱,为何临死前又把我嫁给这畜生。”
李春秋多了几分怜惜看向越红烛启唇又止,还是道:“可能你师傅想用你磨砺这师兄弟的剑意,有所争方有所强,你喜欢费羽,就把掌门之位还有婚姻给了掌教,我看费羽剑气逼人,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剑道传承?”费羽压抑着惊讶道:“师傅是给我画了一把剑,让我一直佩戴在身上。”说着从胸前拿了出来,剑府掌门看着这柄画出来的剑,眼中满是火热,只是不多时便控制住了。
越红烛面容凄苦道:“合着我就是他们的磨刀石,师傅当真对我一点师徒之情都不念?”李春秋道:“未必,前辈当年也是留话给费羽了吧?“
费羽呐呐道:”留了张字条,说等我打过这小人,就尽可迎娶越红烛,掌教之位也是我的。“越红烛愤然看向费羽,费羽道:”我想着这是你的家,所以只想着早些打败他,然后让你安心住在这里。“越红烛心中暗道榆木脑袋,可是自己却偏生喜欢这样的他。
掌教道:”先师是偏爱师弟一些,可是这纸条有可能是假的,你又是越红烛的老友,你说的话未必可信,而且一日费羽赢不了我,这种事情一日不可定论。“
李春秋笑而不语对着明心道:”你现在分得清孰对孰错?“明心犹豫了半天,回答不了,李春秋又道:”不如跟我走可好?练剑之人讲究的就是快意,出了这事你面对得了你师傅吗?可是你亲生父母害得他身负重伤,你跟我回去,等过些日子一切水落石出再回来可好?“
明心摇头拒绝,心中还是偏向教导多年的师傅,李春秋又道:“这字条真假,相信剑府的人总有人认识前辈字迹,等费羽赢了这掌教,一切不也是明白了吗?何必拘泥于一时。”明心道:“我怕这两人一起欺负师傅。”
越红烛听见此话,又是愤然看向掌教,李春秋沉默了一会道:“我会医术,可以治好你的剑伤,你可让我医治?”掌教道:“有何不敢!”心中寻思着,假设真要败下阵来,直说这人使诈也就好了。
李春秋慢慢以灵力度入掌教全身,捏了个法诀,天地灵气聚在双手向掌教伤口蔓延而去,一炷香的时间满脸苍白的李春秋放下双手道:“现在无恙了。”
掌教道了声谢,费羽凝视掌教,心中剑意更胜,明白了掌教的所作所为,看似不争不抢却一直贪图剑道传承。费羽一招明剑就刺了过去,明的是心意,我问心无愧,问你可曾有过愧疚。
掌教以剑身化了个半圆挡住,一记入蜀山直刺了过来,费羽并未有退却的意思,依然是明心意,剑招也朴实无比,掌教眉头一皱,却也如了费羽的心思,正面迎了上去,打算打个两败俱伤。
费羽眼神愈发明亮了起来,一往无前,剑势不止,这一剑不是自己最强的一剑,却是费羽最快意的一剑,所以也就比往常快了些,怀中那把剑轻吟,费羽一剑刺入掌教胸膛,这次比剑,赢了。
掌教看向胸前那把剑有些不可置信,稍后明白了过来道:“哪里有什么公平,最重要的剑道传承给了你,剑府掌门给了我有什么用,不还是替你保管吗?要不是你怀里这柄剑,我不会输的!”
李春秋摇头道:“前辈一向聪明,却也明白剑意必须通彻,剑心必然明朗,留下这些传承,看似最重要的剑道传承留给了费羽,但其实不管这把剑留在谁的手中,只是看你们谁真正懂了剑道,这把剑就帮谁。”
掌教慢慢合上了眼,这些年想必也累了,明心趴在掌教身上大哭,内心茫然无措。费羽吐了一大口血,把先师留下来的纸条交给越红烛之后,就此昏了过去。
三日之后,剑府易主,全剑府无一人反对,只是越红烛与费羽的婚事还要多过三年才能举办。李春秋回青灵道门正式辞别,从此云游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