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嘴角带着一抹苦涩,他心中清楚,方才若不是云轲收手,只怕此刻的他已经是一具毫无生机的死尸。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明白自己与云轲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根本不是时间和天赋可以弥补的,他知道,云轲能达到这般地步,固然与魔血有着绝对的关系,但从方才的交手中,他便看清楚了一件事。
云轲对境界力量的体悟,远远在他之上!
在方才的比试之中,云轲所展现出来的,无论是本身的玄力的雄浑,还是在施展力量的操控,都达到了一个他至今为止,也无法达到了高度。
他甚至有种感觉,云轲对力量的操控,或许只有暮夕、辰炎、黎破天那等世间的巅峰强者,才能有达到,而且从云轲施展力量的手法来看,比起那些老牌强者隐隐超出了一线。
经过此次交手,他真正看清了云轲的强悍之处,而愈是这般,他的自信心却是愈受打击,所有一切,都只能化为深深的苦涩。
此刻他心中,犹如打翻了无味杂陈,味道复杂无比。
看着秦天那落寞的神色,云轲心中不由轻叹一气,秦天是一个自尊心和好胜心极强的人,从魔域变故之后,后者便一直以打败他为目标,经过数月的苦修,如今他们二人再次交手,所得的结果却是如此的打击人,这换做了是谁,谁也无法承受。
换位思考,他与秦天的性格是如此相似,但此刻若是换做了是他被秦天所败,他固然也会情绪低落,但远不会被粉碎掉自信,这便是他与秦天之间最不一样的地方,他的心性,远比任何人都要坚韧。
从少年时得到魔血传承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一直坚定本心,他比任何人都要知道隐忍,他是真正的从草根起步,在无数磨难中成长,在种种险境中挣扎,在许多次生死之间徘徊,所以,他的心性早已被磨练得如磐石般坚定。
失败,他并不是没有承受过,但在失败之后,他却不会如秦天这般自暴自弃,他只会默默的隐忍,将自己的獠牙隐藏起来,然后坚持苦修,待得修成正果,他便会卷土重来,对敌人展开疯狂的报复。
如今秦天信心全丧,这对他来说将会是一道坎,若是他能凭着自己的心性,买过这道坎,那么今后便海阔天空任遨游,若无法迈出,那么今日的失败便会在他心里成为阴影,成为他内心的恶魔,缠着他一生,使他今后难以寸进。
修炼一途,不仅是修身,更重要的是要修性,只有心性坚定,才能面对一切困难,对任何凶险都怡然不惧,只有这样,才能勇敢面对自己心中的恶魔,才能够激发自己的潜能,将它战胜。
云轲有心要出言劝慰秦天,但此时的后者,却是面色苍白,眼神呆滞,嘴角带着自嘲,俨然已经沦陷在自己心中的恶魔阴影之中,无法承受今日的失败。
看着秦天这般模样,云轲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却是没有脱口,而是深深叹息,在修炼这条路上,秦天的起跑点无疑是超出了他许多,当他还在苦苦奋斗的时候,秦天已经是魔族年轻一辈的至强者,而当时的他,却还真是一个闯荡天下,默默无名的小子。
但随着魔族的遭难,一切都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人能够猜想得到,他与秦天,从原来的忽然憎恨,到后来的同病相怜,再到如今惺惺相惜,甚至可以说是知己,他也不忍秦天变成这番模样。
其实秦天今日并没有败给他,而是败给了他自己,是他好胜心将他自己打败,若想有朝一日再做突破,秦天唯有踏出这一步,才能迎向前面的光明之路。
“秦天,今日一战,你并没有输,若你无法走出心中的阴影,今后必将难成大事,你要知道,魔族的未来还需要你我共同联手构造,而也只有你,身上流淌的才是最纯正的魔族血脉。”云轲苦口良心劝慰道,他希望秦天能够振作起来。
虽然他答应暮夕要抵抗神族,光复魔族,但这件事显然不是他一人能够办到,这其中绝对少不了秦天的帮助,而他也非真正的魔族族人,在他心里,这魔族的尊主之位,也并非他所追求。
如今他背负的这一切,只是一种责任,魔域之难,虽然不是因他而起,但他却无法与其中摆脱关系,所以他只能尽力去弥补,希望能以他的能力,为魔族缔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秦天呆滞空洞的眼神,似是因云轲这番话而有所波动,在失神了许久之后,他双眸中仿佛是有了一些光点聚集,然后他微微偏首,直视着云轲那张含笑的脸庞,心中不禁感动。
“魔族的未来........”
秦天对视着云轲那双漆黑的眼瞳,嘴中低低咀嚼着这句话,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些情绪波动,眼中也是掠过一丝神彩。
然而,在低低沉吟了片刻之后,他却又露出自嘲的笑容,忽然起身摇了摇头,朝着竹林外缓步走去,留给云轲一个孤寂而落寞的背影。
“好像........”
注视着秦天恍如隔世的背影,云轲心中某处柔软之地仿佛被触动,那道背影是多么的熟悉,儿时,在那小小的家族之中,他不也是这般,与众人的世界格格不入么?
许久,许久.......
秦天的背影早已在云轲的视线之中消失,但他却依然独自站立在一片狼藉的竹林之中,眼神泛着深深的追忆之色,脑海中如电影回放般,呈现一幕幕儿时的情景。
当时的他,只是一名被族人百般嘲讽,受尽屈辱的武道废人,那时候的他,便知道何为隐忍,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要忍,更明白了实力在这个世界的重要性,他能有今日这般成就,全都是一个字,忍!
“唉.....秦天这孩子资质固然不错,但可惜却未能勘破自己的心魔,今后如何,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这时,身旁忽然响起的叹息声,忽然将云轲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回头一看,暮夕与辰炎正并肩而来。
“大长老,三长老。”见得二人到来,云轲便拱手微笑,但心中也为秦天感到惋惜。
“算了,随他去吧,能否克制他自己心中的魔障,便看他自己吧。”三长老辰炎摆了摆手,面上虽然看似漠不关心,但心中实则比他们当中任何人都要痛惜。
秦天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他自然不愿意看到后者就这般止步不前,但今日一切,旁人却又无法帮上分毫,他也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秦天能度过这道难关。
云轲默默点头,当即便也将心中的思绪抛开,转而看向辰炎和暮夕,道:“两位长老前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暮夕闻言,心神也是回转过来,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过来找你确实有一事。”
话到此处,他脸色则是有些凝重了起来,眼神有些犹豫,欲言又止,最终看向辰炎,轻叹道:“你来告诉他吧。”
见到暮夕这般神色,云轲神色不由有些惊疑了起来,心中突然生出些许不安,连忙看向辰炎,露出询问之色。
辰炎见暮夕将话茬瞥过来,神色一僵,苦笑着埋怨道:“多少年了,你总是让我帮你做些不好做的事。”
虽然脸色有些难看,但他却也缓缓开口,向云轲解释道:“神族已经有动作了.....”
“嗯?他们居然这么快便按捺不住么?”云轲眉梢一挑,双目渐渐微眯了起来,心中暗暗吃惊,他倒未曾想到,神主在刚刚破封之后,便如此之快便采取行动,这么一来他们的时间将会愈加紧迫了。
辰炎与暮夕像是一眼,相继点头,前者便又接着道:“据可靠消息,一些实力稍弱的种族,已经被神族下手,拿他们来当磨刀石,不少种族灭的灭,降的降,此刻,他们已经开始将矛头指向一些实力稍强的种族了。”
辰炎话音方落,暮夕便扶着长须,凝重道:“此次神族出动了不少中坚力量,在五大天王的带领下,那些实力稍弱的种族根本无法抵挡,隐忍了万年时间,他们终究是再也无法忍耐了啊。”
云轲眉头紧皱,心中暗暗沉重,神族如此迫切的采取行动,显然是已经料到他们的意图,此番行为必定是想要击破他们想要联合所有种族的想法。
沉吟片刻,他忽然道:“神族如此行径,无非是想要向我们示威,但有一点我很是想不通。”
“哪一点?”暮夕询问道。
“既然神族有心思阻止我们联合其他种族对付他们,那他们为何不直接找上门来,反而先去解决那些无关紧要的小种族?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话到最后,他双眸不禁微眯了起来,脸色也是渐渐往下沉,但苦苦思索一番,他却也得不到任何结果。
“嗯,这点确实有些奇怪,老夫也百思不得其解啊。”暮夕急促的抚着长须,两道花白的大眉紧拧成了一条线,眼神闪烁不定,沉思着神族这般行径的动机。
“会不会是他们想要趁我们还未联合之际,逐一发起战争,然后再各个击破?”辰炎沉吟道。
闻言,暮夕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道“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一来大陆种族万千,即使神族再强,也无法一时间分出如此之多的力量去逐个击破,二来以神族的深不可测,他们断然不会贸贸然发起太大的战端。”
“大长老说的极是。”云轲点头表示赞同。
三人沉默许久,各自思索着神族的用意,但最终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深吸了一气,云轲便漠然道:“好了,我们先暂且不要理会神族的用意,如今只要得到大陆上一些至强种族的同意,我们便可形成各族联盟,到时将众人力量拧成一股,即使神族来犯,想来他们也无法将我们轻易拿下。”
嗯,说的没错。”暮夕点头赞叹,沉吟了一下,他忽然直视云轲,神色微凝,道:“由于此次神族的动作,各大种族已经心存戒备,他们已经达成共识,半月后中原举行的盛会,他们各族之中,都将会派遣代表前来祝贺。”
笑了笑,他又接着道:“他们名为祝贺,实则是关注暗湮之殿与流光之域的比试,他们想知道究竟谁才是人族的最强者,所以这对你来说是一个绝大的机会,你可好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