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锦华得意地说:“本郡主和李嬷嬷四处散心,经过后花园时,遇见你这贱婢。本郡主不知道你已经是奴婢之身,只道是竹夫人好兴致,亲自来浇花肥,便上前与你打招呼,你说我的镯子很漂亮,问我要来看看,我便给你了。想不到你拿去戴上便不肯还。本郡主向你讨要得紧,你还敢对本郡主又打又咬,形似疯癫,本郡主受惊,这才召人将你拿下!”后面的事,就不方便说下去了,不然要勾起元良哥哥对她不好的印象。
“哦……”竹青若有所思,南宫锦华智商还行,知道撒谎要半真半假,否则会破绽百出。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郡主大热天时,去后花园做什么呀?”南宫锦华很快地答道:“自然是赏花。”竹青忍不住笑了笑:“那个时候奴婢正在施肥,园子里都是畜生的粪便味,郡主挑这个时机去,是有特殊癖好吗?”南宫锦华听出话意是指她喜欢闻污秽之物,瞬间涨红了脸,重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你!”本想趁机发作狠狠教训竹青这个小贱人,但余光一看南宫御,正以关心和询问的眼光看着自己,似乎真的相信自己喜欢污秽之物的气味,又气又急又有点惶恐,毕竟南宫御不是什么时候都会以正眼看她的。想了想,便平静地说:“凑巧罢了。”
“当时郡主身边还有曲小姐,她没提醒你我已经疯了吗?我前几天还对她又打又骂,她怎么不阻止你将镯子给我?”竹青又问道。这下矜儿可坐不住了,娇怯怯地答道:“我以为竹姐……竹夫人你前些日子只是一时狂性大发,才会加害于我,并不是个坏人,为了竹夫人和将军府的名誉,我自然不敢妄自猜测竹夫人你会做出如此不堪的事。”“呀……原来我在你心目中还是个好人啊?”竹青戏谑地笑道,“那你怎么不跟你姐夫这么说,好让他原谅我,恢复我的夫人身份呢?”
“姐夫的家事,矜儿不敢过问。”矜儿娇羞地看了元良一眼,又垂下了眼帘。叶竹青嘻嘻一笑:“是吗?你刚才劝我认罪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曾是一家人,只要我认了,你就会替我求情么?我看你对你姐夫的事,能做主得很啊!”“我……”矜儿的脸也涨红了,揪着眉头无助地看向元良,元良冷着一张脸:“说重点。”
“重点就是,如果是我贸然问郡主要那么贵重的镯子,曲矜一定会阻止,她没开口,是因为我没要!狡辩没用,我和她感情如何,你心中有数!”竹青挺直了腰板,继续大声说道:“真相就是,曲矜带南宫郡主故意来后花园找我麻烦,南宫郡主更是让她下人故意把镯子戴我手上,随即招来家丁,冤枉我,毒打我!哼,这仇,我做鬼也不会忘!”说到最后,竹青已经动了真怒,一改嬉皮笑脸,满面怒容。
“大胆贱婢,敢污蔑本郡主!”南宫锦华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走过去,扬起巴掌要打竹青耳光。背后传来一句“你挡住我了。”南宫锦华一个趔趄,被拉回座位上。她看不到是谁出手,但是那句话出自南宫御,她不用怀疑。只有南宫御讲话能让她冷到骨子里。“本郡主拿自己的镯子去冤枉你,谁相信!”她跌回座位上,不忘反驳竹青。元良心中有一丝波动,南宫丞相为了竹青,已经两度出手了,看来,要找机会好好探他的底,毕竟文才武略都具备的话,对当今圣上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竹青也管不上是谁帮她,亮出了手腕,白皙的皮肤上有四长一短的紫印,淤血聚集,触目惊心,像是手印。南宫御目光突然收缩,看向站在锦华身后的李嬷嬷。“哼,这就是你的人帮我戴镯子的时候留下的指印,我跟她无冤无仇,若非你吩咐,她怎么会对我下毒手!”李嬷嬷也看见了自己留下的痕迹,深知是因为常年练武留下的习惯,郡王家的贴身奴婢,总是要有两把刷子才能好好保护主子,只是想不到这竹青这么娇弱,随手一捏,居然留下了指印,只要一对比,就能知道真相。李嬷嬷不禁看向了南宫锦华。
南宫锦华慌乱之后镇定下来,她今天一定不能栽。她努力保持平静:“一个印子,就想污蔑我,不能是你自己掐出来的,然后冤枉本郡主!”竹青慢悠悠地说:“如果连牺牲镯子来污蔑我都没人相信的话,那我把自己掐成这样来污蔑你,又有什么人相信呢?何况,我根本没这个力气。”竹青有几斤几两,元良自然是清楚的,其实从看到手印开始,他就相信竹青了,那份力道,不是竹青能做得到的,最重要的是,矜儿……怎么也牵涉其中了呢,他答应令儿要好好养育矜儿,当然不能让她品行有差池。矜儿看元良仍面无表情地看着竹青,心下也就安定了。
南宫锦华仍不死心,骂道:“你不过是一个贱婢罢了,我贵为郡主,为何要冤枉妳!”竹青在脸上扯开了一个笑容,从脖颈处掏出一个小物件,不屑一顾地丢在了南宫锦华脚下:“不就是那几条烂鱼的事,来啊,捡啊,你费那么多心思,不就是要睡一个我睡腻了的男人么。”竹青满脸嫌弃地看了南宫锦华和曲矜两人,自言自语地说:“你们喜欢的那条烂鱼,送我都不要!”
竹青扔出来的,正是元良送给原主的定情玉戒指。南宫锦华气得跳脚,大骂“贱婢敢毁坏本郡主声誉!我绝饶不了妳!”曲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狐疑地看着竹青,心想这女人是真的疯了吗,连姐夫都敢羞辱。南宫御眼皮子动了动,颇有玩味地看着竹青。竹青梗直了脖子答道:“我就算被你打死了,化作厉鬼也要吃了你!”竹青语中的怨气与坚定,让南宫锦华稍微顿了顿,又气势汹汹地扑向竹青,她知道南宫御在场,她不可能再依靠家丁的武力,但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竹青毫不示弱,直接就和锦华扭打在一起,你一巴掌我一脚,虽然两人身手半斤八两,但奈何竹青骂功了得,抓打之间,“草尼玛”、“赔钱货”、“倒贴大床要捡别人用过的破烂”,一字一句直插南宫锦华的痛处。元良听了青儿骂他的那些话,越发后悔当初看人走眼,以为是温柔体贴的小家碧玉,想不到比市井老妇还野蛮泼辣!想到矜儿在竹青手中三年,不知道受了多少羞辱,元良的指关节捏得格格直响。矜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按上元良的手背,元良偏头一看,恍惚之间又以为是曲令在对自己言笑晏晏,看清是曲矜之后,淡然笑笑,示意自己并没有动怒。
曲矜心里快乐开花了,想不到今天最大的赢家是自己,南宫锦华和竹青在姐夫心中的形象,估计已经臭得不能再臭了。不过那位南宫丞相,竟然丝毫没有要帮自己妹妹的意思,也真是怪事。
好在南宫和竹青两人都是弱女子罢了,不到片刻两人都气喘吁吁,分开坐在地上,头发都散开来。南宫猛然发现自己的失态,火气太大,忘了元良哥哥和那个黑面兄长都在场,一时懊恼不已。竹青打了一架,出了一口恶气,简直浑身舒泰,爽得不得了,要是还有气,她都要吹口哨了。“够了。”元良站起来,走到大厅中间。竹青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退,这懒人不会要车轮战吧?只见他走到南宫御面前浅浅行了个礼:“今日府内的事让世子笑话了,想必事情已经有定论,竹青让本将军处置,至于郡主,还望世子日后多加管教!”“元良哥哥……”锦华话音未落,南宫御就淡淡地说:“回郡王府。”虽然还很好奇,想看那个小女人有甚么举动,但是护国大将军都开口赶客了,自己也不好继续赖下去。
竹青目送南宫御领着南宫锦华出门去,虽然没能让那郡主道歉,但打了一身也骂了一身,总比不痛不痒的道歉强!不过感觉她地位也不怎么样?怎么被自己打了也没见有甚么军队来抓自己?难道秋后算账查水表?她只顾自己胡思乱想,没发现元良像一座铁塔一样矗立在她面前,浑身的杀气不加掩饰:“你这么恨我?”
“你打我啊!这句话应该我问!我做了什么你这么恨我!”竹青觉得跟元良没法沟通,一个动不动就打人的人,还要问别人是不是恨他?!EXCUSEME?元良冷冷道:“竹青你变了……我真后悔……今日起,护国将军府没有主母。”淡淡说完这句,元良就大步往自己的书房走去。曲矜赶忙跟上去,准备好好安慰姐夫。
竹青却大喜过望:“你是要赶我走对吗!”元良两人已经走远,满堂的下人谁也不敢开口说明,将军的意思可不能乱猜。竹青低头想了想,又去把那个玉戒指捡回来:“既然没人要,那还是留给我做路费吧!”骨气是要的,路费也不能少!竹青想当晚就走,但想到外面天色已晚,自己也从来没出过将军府,于是就决定明日一大早,趁所有人都还没醒的时候,赶紧跑。今晚就先去摸哪里有狗洞或者小门之类的出口。一想到自由就在眼前,以后也不用提心吊胆,不用花时间跟那些下作手段周旋,叶竹青心里那个雀跃,忍不住哼起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