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缘见了有些头大,他已证得阿罗汉果位,冥冥中有神妙的因果感应,领头这个和记忆中外公有些相似的青年,绝对就是自己亲外公,老妈孙小梅的亲爹!
他招手喊道,“姥爷,我在这里,你放心,我安全得很,什么事都没有!”
“啪、啪、啪、啪”,一阵乱枪响起,大堂两侧站班的恶鬼和夜叉,一枪一个,果断利落,被孙大炮和他身后的战士开枪搁倒,化作一摊摊红绿血水,散发着扑鼻恶臭。
孙大炮冲进大堂,一把将李修缘拽到身后,“夜叉鬼王,你他娘的也太下作了,拿你爷爷没办法,竟然抓爷爷家人威胁!”
判官见一整堂夜叉恶鬼都被“突突”了,吓得躲在双头城隍背后,不敢露头;抓李修缘来的赤皮小鬼,因身材矮小,没人放枪招呼他,倒是安然躲过一劫,钻到城隍文案底下,抱着头,蜷缩着身子不住打颤。
双头城隍两个头同时出声,声如雷鸣,“孙大炮,你聚集罪鬼,不服帝君金菉,触犯阴律,十恶不赦,今日在劫难逃!”
“我呸,狗屁大帝,俺们东华军人不拜神、不敬鬼,你哪门子邪教歪神,想混淆阴阳,人鬼同居,破坏东华安定和谐。俺们身为人民子弟兵,怎么能听你的命令!”说完就是一枪,打在双头城隍脖子上。
双头城隍一摸脖子,扔下一块铜弹头,“小小西洋火器,皮都破不了,你们这些罪鬼,今天都别走了,留下安慰安慰本城隍的肚皮得了!”
孙大炮脸色一变,一挥手,“同志们,任务完成,撤!”
双头城隍放声大笑,“想跑,门都没有!”
说着双膝跪地,倒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济州府中都县城隍,鬼夜叉恭迎大帝坐下,天补平均大将军法驾降临!”
“咔嚓”一声巨响,黄光照射的光壁上蛛纹遍布,接着又一声如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黄天屏障彻底破裂。
李修缘放眼望去,天上地下,密密麻麻排满了红皮恶鬼和青皮夜叉,细看上去有五六万之多;就是那双头的夜叉鬼王,也有百多个;在众鬼背后,还有个高大的阴影,静静驻立。
孙大炮脸色彻底垮下来,“孙子,今天咱爷倆,看样子要栽到这了!”
他抬起壳子枪,“啪”一声,仰天放了一枪,“同志们,我老孙为了一己私欲,让你们陷入险境,如有来生,我做牛做马,也要还你们的情谊!”
“孙团长,弟兄们跟你打梅国鬼子,战死时就没后悔过,再死一次怕他鸟!”
“团长,要不是你,咱们弟兄早就让他们在陵园里给堵住,下了他们肚子,这几十天都是白捡的日子,咱不后悔!”
“那好,同志们,跟我冲,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成双,和这群恶鬼,****娘的!”孙大炮又掏出一把壳子枪,枪把上都系着一条红樱绳。
左右开工,弹无虚发,一个个红皮恶鬼和青皮夜叉,如下锅的饺子,跌落下来,化作一滩滩血水。
李修缘见他们奋勇拼搏,生死相托,不禁遥想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感觉自己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只是这漫天遍野红青鬼怪,杀不胜杀,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被打死的多,活着的更多。
一个个悍不畏死,如冲锋行军的蚁群,很快就冲到近前。
他见这些丑陋鬼怪,疵牙咧嘴,口喷臭气,已经近在咫尺,很快就要和自己这边战士们短兵相接交,两三步率先冲到锋阵最前。
孙大炮见了,想要了一把拉住他,但拉扯不及,反倒差点摔倒。
李修缘站在阵前,面朝蜂涌而来的鬼怪大军,不动如尊,双眼微睁似闭,面含微笑。
如当年佛祖在菩提树下,悟得大圆满果,超脱十方三界一切众生,获如海智慧时所露出的“拈花微笑”。
他双手缓缓合十,放到胸前,高声揭道,“吾为佛陀,当普度众生!”
脑后放出一轮光盘,有无量神通缠绕其上。
初时还如脸盆大小,一阵金光闪过,就有十余米高下。
一双金光闪闪的擎天巨手,双手合十,从十余米高的光环中缓缓浮出。
一时间,天际隐隐传来莫名的佛音梵唱;黄天之日照在地上升起的灰色雾霾,也被一扫而空,幽黑的大地之下,泛起丝丝金光。
李修缘双目一瞪,“佛陀普度众生慈悲相”转而变为“明王降魔护法寂愤相”,一掌直直推出,他背后擎天巨掌也如他的姿势,夹杂无边威势,刺目金光,迎向扑面而来的鬼军大潮。
一掌破混沌;这巨掌打在鬼军大潮上,那遮天漫地的恐怖阵势,被一下捅破个大窟窿。
百余个青夜叉和红恶鬼,直直击出千余米,还不等打在身上的劲力殆尽、滚落尘埃,在半空中连化为血酱的机会都没有,齐齐蒸发成青红雾气,在金光中消逝不现。
二掌开天地;李修缘两掌齐出,在破开的窟窿处一掌朝左,一掌朝右,用力往两侧一拉;如盘王开天辟地之时,一斧子划开混沌,分割阴阳;连成一体的鬼怪大军,中间被硬生生抹去,分成上下两块。
三拳定乾坤;他两手握拳,从天到地,从上至下,双拳合起,重重锤到大地上,大地抖动如地龙翻身,金拳落地处陷落成一个不知深几许的百米巨坑。
拳落处鬼怪就像放入臼中,被捣成鬼泥;刮起的罡风如乱刀飞舞,将小半数地面鬼怪吹得体裂肢残,倒地哀号不止。
也就不过十来秒时间,来势汹汹的鬼怪大军被李修缘一阵神通乱打,完全没了气势,溃不成军。
十成里面被打死三层,打残三成,剩下三四成,如惊弓之鸟,恨不得爹妈多生出几条腿,四散而逃。
李修缘双手重新缓缓合十,深深呼出一口气,平地升起一阵狂风,吹得剩下的两三万残兵败将,如滚地葫芦,摔倒一片。
他也没想到威力如此巨大,平日里使出“大日须弥介子神掌”,不过是两个朦朦胧胧半身高大手,威能撑天能提起一辆小轿车,没想到在这里威力成立方叠起,场景恢宏得惊人。
一转脑筋,他猜测到可能是自己元神来此,没了肉身束缚,神通威力自然大了三分;还有可能此处不是现实物理世界,而是介乎于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交叉处的异域,神通威力没了物理世界的规则制约,自然如赫赫天威,广大无边!
孙大炮看得目瞪口呆,眼睛瞪得牛大,张大嘴巴露出舌头,呆呆看着半空中的金光巨手。
他一时看得入迷,突然发现天空中金色巨掌猛得一转,竟然直直朝着自己头上劈来,吓得他一个屁蹲,坐在地上。
金色巨掌在孙大炮头顶险险擦过,惊出一身冷汗,他还以为李修缘这小子得了失心疯,要抬手灭亲呢!
巨掌在他身后一握,却是中都县双头城隍鬼夜叉,见埋伏的援军到来,想要两面夹抄,自己抽身在后阵偷袭孙大炮,当他举起的狼牙棒就要砸下时,被李修缘发觉,施展出“大日须弥介子神掌”,一把将鬼夜叉整个攥在手心,心中默运神通,巨掌金光一闪,一个巴掌大小的双头鬼夜叉玩偶,落到李修缘手里。
这玩偶两颗头仰天咆哮,高举着狼牙棒,做出奋力下劈的动作;脸上表情逼真,毛发衣饰细致入微,浑身肌肉线条隆起。
李修缘反复摸了几下,高兴坏了,他一直想要一个的DOT上的正品模型,可惜梅国的正品价位驴黑,一直没舍得,这回弄了个更帅气的,等回去后一定得拍照放到网上,好好秀一下!
孙大炮赶忙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压根就没有的尘土,“你小子什么时候这麽厉害了,唬得我这把老骨头,还预备拼了老命来救你!”
李修缘反问,“姥爷,你什么时候当的团长,你不是说,当年援助北棒时,是个小排长吗?”
“老子谦虚你懂不懂啊!没想到还是你小子藏的深,都成佛做祖了”,他一指溃逃的鬼军,“乖孙,亦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群不知哪里来的鬼怪,追了俺快半年了。
俺们这群老兵,在自己的土地上,被他们当成老鼠,东躲西藏受够了鸟气;最后逮不着咱爷们,就把国家给俺们建的陵园给强拆了,还把同志们的尸骨挖出来,暴露天野,绝对不能轻饶了!”
李修缘恍然大悟,原来日间烈士陵园出的那档子事,果真非人所为,是阴间纷争霍乱波及到阳间,那“天补平均大将军”宣称的要“阴阳同居,生死一界”,莫非还真要实施不成!
他正低头沉思,眼角不觉往一侧一瞥,一道白光自鬼兵溃逃的方向袭来。
远处的灰雾,被白光划成两半,有些鬼兵躲闪不急,直接被白光吞没,不留丝毫痕迹。
李修缘汗毛直立,脑门嗡嗡作响,立马将双手交叠,手势微微内拱,放在胸前,两只佛手同他的姿势一样,将李修缘和孙大炮一行四五十人护在掌心。
一股痛彻心肺的难耐痛楚从双手传来,李修缘身前的佛陀巨掌从中间裂成两半,在半空中化作点点金星,消失不见。
李修缘一握双手,点点滴滴金黄的灵血从指缝间隙落下,十根手指头掉在地上。
俗话说“十指连心”,这元神的十指受损,痛楚程度千百倍于肉体,他疼得全身打颤,眼泪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人痛过一定程度,有几种不同的表现,有些人会昏厥,有些人会逃避,还有些人,会进入疯狂。
不幸的是,李修缘就是最后一种人。
他两眼微睁,面容含笑,但眼光中流露出的不是慈悲,而是鲜红血光;脑子中不是混沌一片,而是比平日更加清醒;但暴怒、愤恨和杀戮等等负面情绪,在清醒的神志后操纵着他的身体。
一阵马蹄声响起,蹄声如巨龙憾地,震得地皮如鼓面,清晰可见震荡幅度。李修缘身后的孙大炮一行人,必须三两成群,互相扶持,才能站住身子。
一个巨大的身影,冲破重重灰雾,出现在李修缘面前。
就见一个冲天巨人骑着一头庞大无比的怪兽,冲破重重灰色雾霾,闯入眼帘。
先不提那巨人样貌,就看他骑下怪兽,奇形怪状,闻所未闻!
这坐骑,生有九首九脚,身披青绿鳞甲,甲缝中胡乱长着乱糟糟的兽毛,尾巴却是一束五彩滨纷的翎毛,两侧还有一对微小的蝙蝠翅膀。
细看那九首,中间是一秃毛鸟头,鸟头旁边,虎首、豹首、狮首、蛇首和马首、鹿首、牛首、猪首,一共八个脑袋,分列两旁。
总共九个头颅,依次呈现赤、橙、黄、绿、青、蓝、紫以及黑白二色。
九只脚掌中有八只着地,其中有虎掌,鹰爪,龟爪,马蹄,鹿蹄,象蹄,三爪齿掌,昆虫节足;那带毛的胸口竟然活生生伸出一只嫩白人手,五指俱全,还不时一伸一缩,好像要抓什么东西。
一眼看上去,非走兽、非飞禽、非鳞介、非虫知,不在五行之属,但拆分开来,却能个个找到跟脚。
拿现代科学来形容,就是将几百种不同的动物提取出基因片段,硬生生揉在一起,重新培养成的一个大杂烩。
再看骑在它上面的巨人,也生得怪异非常。
身披一身黄金甲,一袭大红披风,生有六首四臂。
他脖子上六颗脑袋分为三层,最下面一层有三个人头,居中一个,四散着头发,有三四十岁,面色蜡黄,满面沧桑,留着络腮胡子,就是一个普通中年汉子;左后的头颅,面白无须,头戴汉青包巾,文士打扮,口中不时高呼,“神策押牙监察御史”;右后的头颅,鲜红的脸膛,黑钢的胡须,头戴金盔,作武将打扮,口中也不时喊道,“天补平均大将军”。
再往上看,这三颗头颅上面,是两只兽首,左侧是一虎头,不时咆哮;右侧是一鼠头,不时吱吱尖叫。
两只兽首之上顶着一个骷髅头,头上两只犄角直直冲天,两个骷髅眼放出阴阴绿光。
他身上四臂,身前两臂手持一把长柄斩马刀,刚刚斩断李修缘“大日须弥介子神掌”的白色刀芒,八成就是这柄马刀斩出;身后两肢手臂,一手拿着个黄色锦囊,上绣着两条金鱼;另一只手攥着一条黄色头巾,随风飘展。
连人带马,高有三四十米,的的确确是一庞然大物。
“来者何人?我乃帝君坐下第一先锋,“天补平均大将军”是也!”
李修缘被斩落地上的十根手指,一阵抖动,化作十条金色小蛇攀上他脚踝,缓缓渗入皮肤不见;与此同时,他双掌的断指处,十根手指一点点长出。
李修缘不理他,在他眼里,眼前的“天补平均大将军”已经是一个死鬼,或者将他做成“鬼夜叉”一般的玩偶,是个更好的选择。
而正常人,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和一个死物或玩具,摆在同一位置对话。
他鼓荡起全身佛力;同时用心神感应着天道中和大秃订立的契约;以及感应着将东北众仙收为眷族后,他们无时无刻都在供奉自己的虔诚香火之力。
李修缘运起金刚法相神通,这门神通,他在物质世界绝对施展不出来,因为他肉身修行还未圆满,金刚不坏不漏身尚未大成,物质肉身尚不能如意变化;但此处是阴界,李修元只有元神来此,不受肉身限制,自然能施展“皮肉筋骨四大天王修持法”大成后,方能运用的“真身金刚法相神通”。
“吾为佛陀,入地狱,群鬼皆空;
吾为佛陀,进世间,万物灭绝;
吾为佛陀,降天堂,诸圣断绝;
吾乃宇宙之因,吾乃万物之果;
天地因吾而生,乾坤因吾而灭;
吾乃阴阳之主,汝等应信吾,听吾说过的言,行吾走过的路,才能降生吾的国,不信者当绝灭!”
在李修缘如魔咒般的呢喃中,他将腰一挺,便长高一头,等到他将魔咒念完,几十个挺身下来,化作一个二十余米高的金光巨人,生有一头三面,两对臂膀。
三张面孔上的三张大嘴齐齐大喝,“吾乃黑幢天子菩提摩诃萨!”
“真身金刚法相”的脑袋上,有着三张面孔,三张都是李修缘的样子。
一张是“微笑慈悲相”,一张是“微怒寂忿相”,一张是“暴怒愤怒相”;此时愤怒相居中,慈悲居左,寂忿居右,代表李修缘心中已经被负面情绪控制,不杀眼前的“天补平均大将军”,不足以平熄心中愤怒。
他身前两手持一根二十四米高兽头金锏,金锏上凸出密密麻麻的野兽头颅,其中鼠、狐、黄鼬、蛇、蟒五个兽头最大,其余还有熊、虎、狼、鹿、刺猬、鹳、乌龟、鱼、兔、野鸡、金龟子、柳树、槐树、松树等等大小不一,上千种生物的头颅,却是东北众仙家的虔诚信仰凝结而成。
左后手持一杆经幢,黑帆白字,上面用天道文字写着大秃的誓言,一摇此幢,就能借用大秃的三项根本神通,分别是“未来星宿大灭绝佛光”,“无量摩尼光明火”和“无生真空创世水”。
右后手攥着一个卐字金牌,是传承自大日须弥如意本师佛的神通,如被它发出的光线射到,随李修缘心意,能将天下有情众生和无情众生,随意变大变小,变成任何事物,或直接烧成飞灰。
李修缘将中都城隍鬼夜叉变成玩偶的法门,就是运用的此项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