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歌犹豫了一下,她家的事情颜清和也是知道的,甚至连她离家的原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这件事却是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除了亲哥哥莫长风之外,再也无人知晓……
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等我自己理清楚再说吧。”
她不说的事情,颜清和向来不会强迫她,男人皱着眉头看着她:“你自己能理清楚最好,但是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你比原来瘦下去太多了。”
“不是错觉,”顾行歌洋洋得意,“这是我的减肥成果……啊,疼!”
颜清和收回了抽了她后脑勺一巴掌的手,替她打开了店门:“减肥?先不说你是个吃货,就说你那细胳膊细腿,再减下去还有吗,叶锦言叶上校娶了你,难道还不给你饭吃?”
顾行歌抱着头,警惕地看着他,生怕自己再挨上一巴掌:“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瘦了嘛,就当是减肥成果多好,说出去得羡慕死一群人,得得,我不说了,我闭嘴。”
语毕,她抬起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是以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颜清和看着她摇了摇头,他是这家店的熟客,交代了几句要什么之后,东西很快就端了上来,他把其中一杯推给了顾行歌:“柠檬红茶,加了蜂蜜,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她道了声谢,用小小的茶勺搅拌着温热的饮料,眉眼之间全是满意:“我还以为是谁给我打电话,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颜师兄你的效率还是这么快。”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拖延症?”颜清和喝了一口自己的黑咖啡,看向顾行歌的眼神里满是嫌弃,“不过倒是查出来点有趣的东西。”
他放下了杯子:“他在后面坐庄炒那只用来洗黑钱的股票,这事你看出来了吧?”
“嗯,那个手法一看就是他,”顾行歌扯了扯嘴角,语气里也带上了嘲讽之意,“当时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手法,我都不太忍心戳穿他了。”
他们两个认识的时候,顾行歌是在读本科,而颜清和则是研一,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颜清和在光电方面造诣很高,可是他并不是正正经经一路读这个专业上来的。
第一次听到颜清和本科是读经济类的时候,顾行歌结结实实地把自己的脚给崴了。
顾行歌上学的年纪早,小学和初中又跳过级,所以读完法医硕士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二岁,就在她又考了一个光电硕士来读的时候,第二个博士都快读完了的颜清和跟原先的导师打了个招呼,直接把顾行歌给塞到经管院的课里旁听去了。
还是上了花名册要点名的那种。
那个时候她遇上了比自己高一届的晏盛平,而读了半学期之后,她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颜清和本科会选择这样一个专业。
因为如果想搞好经济——尤其是像投资方面的专业——就必须杀伐决断,下手又快又狠。
顾行歌觉得,如果当时颜清和没有让她去旁听,她现在面对接踵而来的各种麻烦时,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果断的处理。
“你知道他那支股的合伙人是谁吗?”面对她的习惯性毒舌,颜清和并没有理会,淡淡地问道。
顾行歌诚实地摇了摇头:“我是能看出是他的手法,但是后面是谁,我是一头雾水。”
“是你让我查的那个叫丁月妍的女人,”颜清和也没跟她卖关子,“我闲着没事,就查了查晏盛平处理的前几支股票,结果发现,都跟她有关系。”
顾行歌皱起了眉头:“丁月妍?可她原先不是在美国留学吗?”
她脑中灵光一闪:“所以晏盛平来帝城的原因,是因为丁月妍回国了,他要来跟自己的上家见见面?”
可颜清和摇了摇头:“一半是因为这个。”
“一半?”顾行歌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他还真是来投资的?”
“你是多久没思考过了,”颜清和看她的眼神只能说得上是恨铁不成钢,“你仔细想想,丁月妍回国之后,对晏盛平会有什么影响?”
她微皱眉头,放下了喝了一半的红茶:“你的意思是,因为丁月妍回来,晏盛平担心自己的自由度,所以才急匆匆地来了帝城,想要试探一下丁月妍的态度?”
看着颜清和平静的神情,顾行歌轻轻地哼了一声:“晏盛平这个人又担心自己做老板炒股票万一出了点事,承担不起这个风险,可是等老板回国了,又担心自己不能随心所欲。世界上哪有这么十全十美的事情?”
“这也算是大部分人的思维,”颜清和勾起了嘴角,“但是往深处想的话,他也很有可能是想自立门户,而你不也是说,他是在警局门口偶遇的你吗?”
“你是说,他过来可能是来找我的?”她觉得颜清和有点异想天开,“可是他来找我有什么用,我不过就是个小法医罢了,跟莫长海他们也早八百年就掰了。”
颜清和端起了自己的咖啡,声音平静地说道:“但是你结婚了,而且那个婚礼还上了报纸。”
顾行歌彻底明白了过来。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怪不得硬要塞给我名片呢,我还以为那家伙是惦记着什么师兄情来着。”
“你打算怎么做?”
“他不是还没找上我吗,”顾行歌仍旧只是笑,“等他找上我,我会跟他好好谈谈人生的。”
两人又谈了谈跟丁月妍有关的事情,颜清和还有工作要做,就先行离开,顾行歌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还剩下一半的柠檬红茶发起了呆。
颜清和跟她被人误会过很多次,可是他们两人心里却清楚,爱情这种东西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他们之间。
他曾经说过,之所以对顾行歌产生兴趣,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他再怎么不合世俗,也不可能对自己产生什么异常感情的。
而她自己……
顾行歌意义不明地扯了扯嘴角,自从遇到了颜清和之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大概只能说是个邯郸学步的故事,而且还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意思,跟别人学,没学好,慢慢地就变成了现在这个不伦不类的样子。
时至今日,顾行歌仍旧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成为颜清和那样的人。
最初见到颜清和的时候,她就觉得,颜清和就算是个混混,也会是个混到了极致的。在她见到颜清和之前,从来都不相信,世界上还真有人拥有“道行”这种东西。
而他后来对她的评价,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她身上那一身的学生气,就是把刚炼成的剑,横冲直撞,想要出鞘见血。
就好像是几年前的他自己。
顾行歌一直觉得,能成为颜清和这样,也就是所谓的极致了,她仿佛是小女孩情窦初开了一样,下意识地模仿他,模仿他的动作,口头禅,神态……
只可惜她到现在都没修炼出关,就好像永远没法顿悟最后的关卡,卡在半人半妖的境界里,这么多年一直磕磕绊绊,始终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她叹了口气,端起红茶一饮而尽,然后掏出手机给叶锦言打了个电话。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叶锦言都明显地感觉到了顾行歌的心情十分低落,晚饭时,他终于还是开口:“你到底是怎么了?”
顾行歌数着粥碗里的米粒,心不在焉地应道:“没怎么,你多心了罢了。”
叶锦言的眉头皱得更紧:“连饭都不吃了,你还说你没事?”
从一开始就没有食欲的顾行歌扔下了筷子,因为心烦的原因语气十分不好:“吃饱了而已,你现在连我吃饭都要管了?”
“你想吵架?”
她被气笑了,抬起头来直视男人的双眼:“我想吵架?你这话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一直在追问我是怎么了的人不是你吗?”
“奇怪了,看到你明显不对劲,我还不能问问你是出什么事了吗?”叶锦言也笑了,从下午顾行歌下车离开就压着的怒火一点点地往上蹿,“你是见了什么人,才让你这么失魂落魄的?”
事实上,这句话刚一出口,叶锦言就后悔了。
她的眼睛被怒火烧的极亮:“叶锦言,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这么说一半留一半,是为了什么?”
“你先冷静点,”男人的眉头依旧紧锁,“有什么话,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在慢慢谈。”
可顾行歌先是下午知道了自己可能被晏盛平看上,想要利用自己摆脱丁月妍,再加上刚刚叶锦言的话,无论他说的多么有道理,都是听不进去的了。
“你说这么多,不过就是想问我下午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吗?”她换了个单手托腮的姿势,笑容虽然灿烂,却透着一股寒气,“但是叶锦言,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还是说,你把我们两个的关系想的太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