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有有多少种方式来形容德、州、扑、克,说白了,这也不过就是一种高端一点的比大小罢了。
但是这个比大小又比较复杂,有不少的花样可以玩,有些数学好的人会算概率,有些数学不好的会装作很厉害的样子,下大注忽悠别人认输,种种技巧不一而足。
而德、州、扑、克的赌注也比较吓人,开局的时候可能是一百或者是一千起步,前一个人下了,后一个人如果不放弃,要跟注的话,必须至少是前面人的两倍,最高无上限,直到所有的公共牌都揭出来,大家谁也不认输的话,就翻牌比大小。
打上几圈,上个十万百万都是正常的。
“不用那么看我,只不过是用筹码算着玩,那时候都是穷学生,哪里有那么多钱来真的。”看到叶锦言的表情,顾行歌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不过后来想想,如果我当时拿真钱来玩的话,说不定现在也是可以躺着吃存款的了。”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她脸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好像只是在说等下要去那里吃饭一样。
“你就没想过现在去玩?”叶锦言不动声色地问道,“反正你也有资本。”
顾行歌一笑:“为了什么,为了钱?”
还没等叶锦言回应,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声音在狭小的车身空间里简直是震耳欲聋,他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我说你能不能换个铃声?”
“这说明我们的审美有代沟,”看了眼来电人,顾行歌头也不抬地抛出了两个字,“大叔。”
叶锦言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丫头还在跟别人打电话,要给她留点面子,一边却又曲起两根手指,决定等她打完电话,让她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顾行歌这个电话打的很简短,可是等她打完电话,一句话就让叶锦言忘了要敲她头的事情:“你把我靠边放下吧,我从这边坐地铁走。”她稍微犹豫了一下,“有点急事。”
“出什么事了?”叶锦言开始考虑从哪里掉头,“要是哪儿,我直接送你过去。”
可谁知向来能少走一步就少走一步的顾行歌却拒绝了他这个提议:“我直接坐地铁就行,你不是说回去还有事?”
男人没有再坚持下去,只是把她载到了地铁站那里:“回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要是有空的话就来接你。”
顾行歌点了点头,心思已经完全不放在这个上面,拎起包就径直走进了地铁站。
看着她的背影,叶锦言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脸上也覆盖了一层寒霜。
刚刚顾行歌接电话的时候很快,他没有看出来电人到底是谁,可是从电话漏出的点声音,他也听出了对面是个男人。
他突然就意识到,除了他调查到的那些东西之外,他对顾行歌的过去可以说得上是一无所知。
而相对的,对自己的过去,顾行歌也是守口如瓶。
那么,在他不曾参与的那些过去里,顾行歌是不是有喜欢、甚至是爱的人?
叶锦言烦躁地啧了一声,点了一根烟,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自从遇到了顾行歌之后,他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也就越来越多,就在刚才,他警觉自己心中居然浮现出了强烈的怒意。
要知道上一次他有这种感觉,还是在演习的时候,自己一整队人被对方给埋伏了的情况下产生的。
叶锦言心中在为一个电话思来想去,这些思绪顾行歌却是完全不知道,来电话的人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就是颜清和为了晏盛平的事情,约她见个面详谈。
她戴着耳机坐在座位上一边听歌一边无所事事的刷着微博,这世界上实际每天有很多事情在发生,很多人欢欣鼓舞也有很多人在痛哭流涕,顾行歌笑了笑便退出了微博,然后锁上了手机屏幕,换了一个姿势靠在座椅上专心听歌。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顾行歌这样想着,他们的悲欢喜乐在我眼里不过看看就罢,甚至是被我当做一个谈资来作为和别人聊天的开场白,但是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其他人的事情。
到站了之后,顾行歌随着人流出了地铁,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往站外走,路过一家奶茶店的时候,也不管气温和自己根本受不了刺激的胃,干脆地从笑的很甜蜜的奶茶店店员姑娘那里买了一大杯现打的芒果沙冰边走边吃。
地铁站里明显是要比外面没有空调的环境要舒服得多,顾安安想了想后,掏出手机给颜清和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在地铁站里等他,然后就带着耳机自得其乐的在地铁站里面吃那一杯沙冰。
但是如果她知道会用这种姿态偶遇一个跟顾家有很大关系的人的话,她倒宁愿自己走过去找颜清和。
“行歌。”直到头发已经开始出现花白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并用因为看到了她戴着耳机,微微提高了的声音叫她的名字的时候,她才反应了过来,“你外公已经到了这里,他很想和你见一面。”
顾行歌扯下了一边的耳机看着面前自己很熟悉的这个人:“他怎么……算了,你知道我不把事情查清楚,我是不会回去的。”
看上去应该被顾行歌叫做叔叔的男人在听了她这句话之后,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出来:“行歌,他是你的外公,而且你结婚了都没跟他说一声,他自然会担心。”
“不他不是。”顾行歌回答的速度很快,她秀气的眉皱了起来,表情之中少见的出现了极度的厌恶之情,“在我母亲离开的时候我就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你不能改变你的血源,行歌。”男人依旧是用那种平静温和的语气和她交谈,“你必须承认的是你的天性源于你的血源,哪怕你竭力想要否认,你的血液依旧还是奔涌在你全身上下所有的血管之中。”
顾行歌本来是专心致志的听着男人的话,可是听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笑了出来:“那么你的意思就是我干脆自杀算了?”
男人几乎是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我没这么说行歌,你知道我会一直选择站在你这边,但是你也同样清楚这件事情发生的前提是什么。”
“是,我当然知道。可是承叔,我知道我现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顾行歌收敛了笑容,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但是你这样跟我讨论血源问题,那在他让我母亲嫁给莫长海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什么血源问题?”
男人听完了她慢慢说出的这一句话,面沉如水的留下一句话:“事实上,行歌,你并不知道,否则你不会这样轻率的跟现在这个男人结婚。在不短的一段时间之中,你的外公都会一直呆在帝城,你想好了就打我电话,你知道我的号码的。”
随后他转身离去,留下顾行歌一个人站在在此刻显得无比寂静的地铁站里。
顾行歌手上的那杯吃了半杯的芒果冰沙已经化成了奶昔,她有些迟缓的咬上了吸管,却半天没有喝上一口。
男人的话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揭开了顾行歌一直不想要正视的问题。
就像他说的那样,无论顾行歌再怎么否认自己的身份,她的血管里流着的血,甚至于组成顾行歌的这个人的DNA,也都和那个人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顾行歌看着自己对面灯箱里属于顾氏珠宝的新品宣传海报,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直到颜清和站到了她面前:“怎么,天热把脑子煮沸了?杯子都空了。”
她这才像是突然惊醒了一样,也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喝完了原来还是冰沙的奶昔:“没什么,就是无聊了而已。”
顾行歌把空杯子扔到了对面的垃圾桶以后,这才和颜清和一起往外走,虽然面上平静无比,甚至还和颜清和相互挖苦相互讽刺,可是心里却是如同台风过境一般一片狼藉。
自从离家之后,她原以为自己会在平静的读完研,然后窝在有着福尔马林味道的法医室里冷眼看着周围的所有人,然后用尽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方法来查清当年的真相。
这些年,她看着很多人为了钱权两个字活的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皮肤下面是血肉,期间还包含着无数的神经,然后在下面就是骨头,再然后就什么都没有。
顾行歌每次握着手术刀解剖时,每次都冷漠地想,你看你看,支撑着我们走下去的就是这些东西,而且还走得这么眷恋无比。
虽然她知道这么想其实挺中二的,但是顾行歌却像上瘾似的停不下来。
可是今天男人的话却揭开了她最不堪却也是最完美的伪装,她比那些人更加不堪,因为顾行歌以为自己是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可是她不过是懦弱。
浊和清,醉与醒不过是在比较之中才能体现出来的,其实哪有人是那么干净那么清醒的呢?
“还没回过神,都打算闯红灯试试了?”颜清和微微皱了好看的眉,一把拉住了直冲冲地往前走的顾行歌,“赶紧的,遇到谁了,说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