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顾行歌却看着那张名片,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还记得以前要毕业的时候,我们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名片,似乎一天不发个一盒两盒,就好像没有完成什么任务一样。”
晏盛平也笑了一声,却没有收起那张名片:“别多想,我没有那么想把你直接这么不讲人情的挖过来。你现在在做哪一方面?风投,并购,还是做股票?”
听了这个问题,顾行歌拨弄着面前的牛奶布丁,并没有正面回答晏盛平的问题:“帝城虽然有不少资深的企业,甚至也有几家所谓的豪门大户在,可也是有不少资源没开发的,算是个不错的地方,是你选的地方吧。”
虽然是疑问句,可是顾行歌却是用了肯定句来说出这句话。
“听说帝城最近的新兴产业不错,什么有机一条龙之类的。怎么,你现在转去做实业这一块儿了?”晏盛平想了想,不由往当年顾行歌自己说的,最不可能从事的方向去想。
大概……我现在干的的确算是新兴产业?顾行歌惆怅的想着。
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晏盛平皱起了眉头追问道:“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法医,就在总队里。”顾行歌看了叶锦言发过来的短信之后,耸了耸肩轻松的回答,“一年到头用得上我的案子也没几次,也算是个清闲的工作。”
“我说顾行歌,你疯了不是?”晏盛平的眉头皱的更紧,声音也忍不住稍微放大了一点,“都几年前的事情了,你能不能别就这么把自己一直藏在阴影下面。”
“说真的,这挺好的。”顾行歌再次把一勺布丁放进了嘴里,“挺和我心意的。”
“挺好个鬼,我只看到了资源的不合理配置好吗顾行歌?”晏盛平觉得再这么下去,绝对会让自己这个学妹给气出心脏病来,“就算抛开一切不说,莫长风怎么想?”
“我哥已经不在了,任务里出了事。”顾行歌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
直到这个时候,为了自己不会提前得心脏病而英年早逝,稍稍冷静下来一点的男人才发现,即便是顾行歌看似是和多年前没有一丝变化,依旧还是粗看之下是宛如水墨一样,却又无比精致的眉眼,也依旧是因为毫不张扬的贵气和优雅,而显得有些触目惊心的动人。
但是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她的眉眼之间有些潜在的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眼里却有着莫名的情绪,她纤长的手指摆弄着小巧的银色勺子,在午后的阳光里安静的像是一幅刚刚完工的油画。
但是顾行歌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安静的仿佛是一滩毫无波澜的死水一样。
晏盛平叹了口气,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杯:“行歌你听我说……”
他用了原先他们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常用的称呼来叫她,男人沉思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句话还是当初你用来劝我的。公司的事情,所有人都清楚没有你一点责任在里面,你怎么就是走不出来呢?”
顾行歌吃掉了最后一口布丁:“大概是我这个人天生就缺心眼吧。”
没等晏盛平再说什么,顾行歌微微垂下了眼帘注视着面前已经空了的白瓷碟,声音没变却多了一种让人不容置疑的气场:“晏盛平,看在你是我学长,同时也是老朋友的份上,我就多说两句,也算给你个忠告。”
“现在那支被各种评论员夸得像是朵花一样,还说什么是买了就稳赚不赔的股,是你在后面坐的黑庄帮别人洗黑钱的吧。趁着这两天收手,你的手伸的有点得意忘形了,那几个一直在坐庄的人不会就这么一直容忍下去的。”
说出这些的时候,低垂着眼的女孩子似乎是终于褪去了表面上那层完美无缺的温婉假面,露出了内里凛冽的锋芒,这锋芒的是七分漫不经心和三分狷狂不羁混合而成的一把刀。
而这样的顾行歌,却是晏盛平最熟悉的样子。
晏盛平刚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对面的女孩子展颜一笑,又是刚刚那副温婉无比的模样。顾行歌拿起自己的手机站起身来:“我就随便那么一说,你也就过一耳朵,听过就忘。谢谢你的布丁,我约会去了,学长。”
晏盛平愣了愣,也不知道自己要接什么,只能从西装的内袋里抽出签字用钢笔,飞快的在餐厅的餐巾纸上写下了一行数字:“拿着,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毕竟还是学长学妹的关系在这里。”
顾行歌走出咖啡厅,再走到了下一个路口的时候,低下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晏盛平像是搭讪一样硬塞给她的那张餐巾纸,本来是想要直接给扔到垃圾桶里的那张纸,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塞到了口袋里。
女孩子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的思维不要再因为见到了晏盛平而跑回了过去,现在在这里的是顾行歌,也只是顾行歌。
离开了,就不能再回去了。
顾行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前些日子闲着没事,就报了个翻译专业考试,为了不让自己的报名费白费,只好忍痛将每晚打游戏的时间换成了看书时间。
于是晚饭过后,就变成了两个人在书房里,一个老老实实看英语,一个面沉如水地翻材料,这么一个诡异的场景。
顾行歌手里捧着复习资料,半天也没翻过一页。
实在是太久没有像这样复习过英语了,视线好不容易集中在乱七八糟的字母上,还没三秒钟就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挠了挠抱在怀里的蛋饺的耳朵,视线忍不住转移到了正在看报纸的男人身上——
咦,今天股市又涨了啊,怪不得那几个前些日子被套了的人今天这么高兴啊。
还没等她再看到什么新闻,就被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
“我就看看,放松放松心情!”她是分不满地说道。
“好好看你的书,”叶锦言头也不抬,“这才两分钟不到,你就往我这边看了好几次了。”
其实这不过就是觉得别人手上的书一定会比自己手上的好看罢了,而顾行歌也只不过是一不小心大众化了一把罢了。
当顾行歌第不知道多少次想凑过去看报纸的时候,一直在忍受着她悉悉索索的动的叶锦言终于忍不下去了——
重重地把报纸给折了起来。
顾行歌不开心了:“干吗?我还有一行就看完了!”
连蛋饺都像受不了她这个学习态度了一样,喵的一声就从她腿上跳了下去。
“你看专业书的时候怎么能看的进去?”叶锦言也觉得奇怪,在顾行歌看她的案例汇总的时候,那个状态基本都能说得上是雷打不动,怎么今天就什么都看不进去了?
“这两个能比吗?,”顾行歌整个人软成一滩,趴到了桌子上,“专业的东西,就算是全英文我也能看下去,但是这个不一样啊,实在是太无聊了……”
觉得这两个东西没什么不一样的叶锦言耸耸肩,决定对她还是表现一下同情:“要不,去隔间试试?”
顾行歌想了想这屋子的构造,一脸纠结:“你是说那个小黑屋?”
看着男人点头,她望着他,无比认真地说道:“你知道吗,哪怕是我最淘气的幼儿园时期,也从来没有被关过小黑屋。”
“……恕我直言,这两件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关小黑屋吗!”顾行歌义正言辞地说道,“为了不让我的钱白花!我就去体验一次!
叶锦言扶额:“我突然觉得,我这个主意还真的不怎么样。“
等顾行歌按着有些酸疼的脖子直起身来,瞥了一眼手表,惊讶地发现居然已经十二点多了。
她无奈地看着小隔间的天花板,实在是没想到走过了高考和考研后,自己居然还有这么强的奋斗精神。
“我当时就不应该报名,”她抱着书,一边嘟囔着一边从小隔间里晃了出来,“这都一把年纪了……”
看到书房灯还亮着的时候,她有些奇怪地走了过去,还以为这个时间,男人一定已经睡了。
书房柔和的灯光下,穿了一身休闲装的男人褪去了平日的气场,睡颜平静而柔和。
看着男人睡得十分平稳,顾行歌坏心眼的过去,想要直接把男人戳醒。
手还没来得及碰到男人,窝在他怀里的蛋饺忽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准备使坏的她。
顾行歌尴尬的笑了起来,把食指竖了起来,轻轻“嘘”了一声。
就在想要接着使坏的时候,她眼尖地看到了桌子上那个吊坠,说起来,那还是叶锦言把自己从警局拎回来后,随手就扔在那里的。
犹豫了片刻,顾行歌还是轻手轻脚地拎起了那个吊坠,按开盖子,露出里面的那张照片来——
那是个有着一双狐狸眼的姑娘,看上去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
顾行歌看了眼还在熟睡的男人,扯了扯嘴角,用气声说道:“看起来,我的品位要比你好上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