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再也无法呆下去了,她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说了句抱歉后,便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房间。
而排行老五的段峰深深地看了顾行歌一眼,也起身追了出去。
那一眼里有多少厌恶的情绪,顾行歌并不是没有发觉,她只是完全不在乎罢了。
既然他从一开始就因为颜玉的关系讨厌她,那她就算再怎么伏低做小,都不会让他真心和自己结交。
既然如此,那她何必又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顾行歌端起杯子喝茶,垂下的眼帘遮掩了她眼中的冷意,她向来不屑在感情方面有过多纠缠,可是颜玉闹出的这个插曲,可以算是影响到了她的切身利益,如果这样她还不尽快做个了断……
那她也就是个可以让人搓扁揉圆的包子了。
她放下了杯子,嘴角的笑容温和如初。
在段峰的安抚下,颜玉总算是稍微冷静了点,在段峰被一个电话叫走之后,她本打算直接就离开,回家好好收拾一下情绪,可是一想到叶锦言,就忍不住想要再看他一眼。
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在心里告诫自己,就看一眼,就看最后一眼就走。
但当颜玉回房间的路刚走了一半,她就遇上了靠着走廊墙壁玩手机的顾行歌。
“你怎么在这里?”她刚刚平静的心情再次波动起来,语气极差地开口。
顾行歌却是把游戏进度保存了之后,这才抬起头来:“等你。”
她坦率的回答让颜玉吃了一惊,也让她的怒气更上了一层楼:“怎么,到我面前来炫耀你刚刚让我脸面全无?”
“我没有这种恶趣味,”顾行歌平静地看着她,和刚刚在房间中的尖锐完全不同,“我在这里等你,只不过是有话想说。”
颜玉冷哼一声,双手抱胸:“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不管有多少人撮合你们,你又喜欢了他多少年,请你记住一点,叶锦言现在是我老公,我可不是那种可以在老公的兄弟面前,容忍另一个女人用痴迷的目光盯着他的女人。“
顾行歌的语气不急不缓,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在了颜玉的心上。
老公这个称呼,颜玉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其他女人用来称呼叶锦言。
可是事实上,能用这个称呼他的,世上只有顾行歌一个人。
颜玉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顾行歌那张好看的面容,此刻在她看来宛若一张狰狞的鬼面。
她又羞又怒,在心里萦绕了很久的话终于破口而出:“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坐在叶哥身旁!“
顾行歌眉目不动,留下了一句话之后,便翩然离去——
“那你觉得你自己有资格,坐在我老公身旁吗?”
上车回家的时候,叶锦言开口:“你中间出去,跟颜玉说了什么。”
明明应该是疑问句,可他却使用了肯定语气,仿佛是亲眼所见一样。
对于男人这种料事如神的本事,顾行歌已经习以为常:“我就只是衷心希望她走出一段无果的单相思,赶紧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以免像我一样变成大龄剩女之后,只好随便凑合下了。”
虽然她语气平静,甚至带上了少见的笑意,可叶锦言却知道,顾行歌的心情很不好。
这其实是让他有点奇怪的,从认识顾行歌到现在,两个人吵也吵过,也见过她因为继母而气的气急败坏的样子,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
叶锦言比任何人都清楚,顾行歌平日里虽然毒舌又有点二,但她无论什么时候,心里都一直有根线在绷着,让自己不会失去理智,但看现在的这个样子,她已经处在失去理智的边缘。
别说叶锦言,就连顾行歌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她虽然也喝了几杯酒,可是她知道自己的酒量,那几杯酒,还不至于让她喝醉。
“你说我就不明白了,”顾行歌的怒火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当车停在了楼下时,她终于还是爆发了,“这都是怎么想的,都把我当什么人了?”
叶锦言松了口气,爆发出来总比她一直闷在心里强:“因为颜玉的?”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顾行歌半隐在阴影中,脸上第一次毫无掩饰地露出了心中的阴郁来,“那种小丫头,给我练手我都嫌费时间。反正你又对她没什么好感,她就算再怎样迷恋你,也没我什么事,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头顶发绿就成。”
叶锦言眼睛闪了闪,声音却温柔的不可思议:“那是怎么了?”
顾行歌慢慢舒了一口气:“无论是莫无忧,还是颜玉,她们来找我麻烦的原因都很简单,无非就是为了男人,今天颜玉找茬的时候,你发现你的那几个兄弟的眼神没,除了季逸轩之外,全部都是写着轻蔑,好像我就是为了和她争风吃醋,这才过来的。”
因为工作的原因,顾行歌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稍微缓了一下之后,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就奇了怪了,抢男人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干吗?她们把男人当做生活必需品,就代表着我也是要离了男人不能活?”
叶锦言终于明白,顾行歌为什么会气成这个样子。
看着顾行歌,他嘴角慢慢地构成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终于发现,顾行歌这个丫头和他是一种人,在能力比一般人高出很多的同时,他们的求胜心和自尊也格外强,所以他用了八年的时间,在完全没有借助家族力量的情况下,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特种精英部队的队长。
而顾行歌在当年莫长风意外身亡之后,愤然离家,在此之后仅用两年,就成了帝城系统内最权威的法医之一。
所以当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看低时,顾行歌才会被气到失去理智。
说完了之后,顾行歌沉默地靠回了座椅,她先是有点漫不经心,仔细看的话,眉间有一点非常轻微地皱着,好像对有些事情很不耐烦似的,随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本来是松松垮垮、靠着椅背而坐的她猛的就把背给挺直,脸上的血色忽然之间就褪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平静下来,不受控制的深吸了一口气,脖子上的筋骨因为剧烈的运动而凸显了出来,看上去像是要顶破她的皮肤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她被拥入了一个温柔却有力的怀抱之中。
因为之前喝了不少酒的原因,男人身上带着酒味和夜风的凉,顾行歌还闻到了清淡的烟草味道,可奇异的是,这味道并不让她生厌,而是让她因为愤怒而加速的心跳,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我在这儿呢,一切都有我在。”顾行歌听到抱着她的男人这样说,声音不大,却极其的坚定,“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在男人体温稍高的怀抱中,耳边就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顾行歌感觉自己的酒意漫了上来,让她忍不住想合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
顾行歌迷迷糊糊的觉得,虽然他们两个时常互相嘲讽,可是这个来自叶锦言的怀抱,却让她觉得十分可靠,甚至给了她一种久违的安心感。
这种安心感……自从哥哥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了。
第二天早晨,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顾行歌只要喝了酒,无论只是小抿一口还是宿醉,起床之后,都是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
比她喝的多不少的叶锦言少见的没有外出,看到她慢慢悠悠地从浴室晃悠出来之后,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把桌子上的粥给喝了,随后又重新看起了报纸。
顾行歌压根没什么食欲,有一口没有口地抿着粥,脑子里却在考虑昨晚那顿不欢而散的晚饭。
虽然那几个人跟叶锦言确实是过命的兄弟,可是连亲兄弟都有亲疏,昨晚的闹剧后,顾行歌已经发现,和叶锦言最亲近的应该是季逸轩,而段峰八成是因为颜玉的原因,看叶锦言的眼神都很复杂。
顾行歌的动作停了下来,说不定从季逸轩身上,她还能有点意外惊喜。
“你父亲早上给你打了电话,”叶锦言悠闲地说道,“发现是我接的之后,说了一堆空话之后,就挂了。”
“他找我向来没好事,”顾行歌冷哼一声,随后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但是挺奇怪的,莫长海不是那种不好意思开口求你办事的人,退一万步说,他现在来找我,归根结底还不就是想让通过我,来让你帮忙?”
涉及到莫长海的事情,以两人现在的关系来说,叶锦言不太方便开口:“你要是想不明白,就再打个电话回去,你的智商是跟酒精一起蒸发了吗?”
顾行歌甩了个白眼给他:“至少我比把智商拌饭吃了的你好太多了……我才不可能打电话给自己找事儿的,就让这成为一个永恒的悬念吧。”
叶锦言把报纸叠好扔到了旁边,十指叠成了塔状,唇角微微往上,露出了优美的弧度:“婚礼你想在哪里办,先定个地方,我好让婚庆公司先出个方案看看。”
话音刚落,顾行歌就被刚喝下去的一口粥,呛了个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