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言到达和盛洪约好的那个茶社的时候,盛洪已经一个人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看到叶锦言走了过来的时候盛洪站起身来:“走吧,去阁楼上说。”
叶锦言还是那一副几乎是万年都不会改变的微笑表情,他跟在盛洪的身后绕开那些藤制的茶台,看着盛洪无比熟稔的和站在吧台里擦杯子的老板打了个个招呼之后,从兜里掏出了把精致的黄铜钥匙打开了一扇贴着和周围墙壁贴着同样颜色墙纸的,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法发现的小门。
那个小门里面是个旋转楼梯,叶锦言就跟在盛洪身后往上走去,走了几分钟之后才打开了头顶的一个楼梯盖子。
这是一间由阁楼改造成的小屋,有一个极其精致的小吧台,但是出乎叶锦言意料的是,整个小屋面积并不算很小,可是却只有一张藤制的茶桌和四个由同样材质制成的椅子。这张桌子靠着窗,透过被擦的极其干净的玻璃可以看到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这里似乎是可以看到世间众生百态,可是那些人却终究没有办法窥探到这里的一丝一毫。
“这里是我自己出钱改的。”盛洪端着壶茶走了过来,“开这个店的是我一个朋友,转行开这个的时候缺钱,我干脆就直接投资算了,正好给自己留个谈生意的地方。”
“挺不错的。”向来是没有什么表情波动的叶锦言少见的赞叹了一句,“你做了隔音?“
盛洪拉开椅子坐下:“对,隔音不错,这种从下面推开的门也省的被偷听。”
叶锦言似乎是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紫砂的小小茶盅握在手里似乎有着妥帖的暖意:“那你找我到这里来是想谈点什么?”
“和你说话就是省事。”盛洪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整个阁楼都萦绕在一种氤氲的茶香之中,“根本就不用我费脑子去想要怎么寒暄。”
男人轻轻地呷了一口茶:“要和你谈的自然是和顾行歌有关系的事情。”
“那你怎么不和顾安宁先谈谈,关于顾行歌的事情,她知道的并不比我少到哪里去。”叶锦言双手十指相扣着放到了桌面上,语气平静淡漠,似乎面前坐着的仅仅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可是盛洪并不是不知道叶锦言内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一般来说叶锦言表面上越平静那么他的内里实际上是越发的波涛汹涌。
因为在这种方面,或者说是在很多方面,盛洪和叶锦言是同一种人。
“因为这件事要是被她知道了,也就没有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盛洪放下了手里的紫砂茶盅,“我不得不承认,处于保护欲,我其实并不想跟你进行这次谈话的。”
叶锦言微微点了点头:“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情?”
“顾行歌失踪的这些日子,你一直想知道她去了哪儿吧?”盛洪直直地看向了叶锦言,“如果我告诉你,现在有谁知道顾行歌的行踪,你打算怎么做?”
暂时抛开盛洪和叶锦言见面的这件事不提,从酒店出来之后,顾行歌还算顺利的打到了车,但是因为在哪个城市都能遇到的大问题堵车,导致她在约好的时间之后一个小时才到达他那个旧友说的那间咖啡店。
其实顾行歌的认识并不准确,与其说这里是一间咖啡店,倒不如说这里是个喝下午茶的好地方。
当她推开带着铃铛的精致木门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举着叉子对着面前的蜂蜜厚多士奋战的那个旧友。
顾行歌走到那张桌子旁边,那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上一点,却真正漂亮绝艳到了不可思议的女孩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叉子用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说道:“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怎么可能。”顾行歌拉开椅子坐了下去,那个女孩子将另一杯完全没有动过的咖啡推了过去,“你倒是没怎么变。”
对方啧了一声之后双手抱胸往后靠上了椅背:“你不也是没变吗,还是那副讨打的样子。”
顿了顿之后,她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继续说了下去:“行云小姐?”
“得了吧,你比我更应该清楚我哪里还叫这个名字,坐在这儿的不过就是顾行歌罢了。”顾行歌也笑了起来,“倒是你,真的是一点儿都没变不是吗,迟瑞?”
被顾行歌叫做迟瑞的女孩子纠正道:“不对,即便是你现在叫顾行歌,你在我心里仍旧还是当年的那个小丫头。顺便说一句,这名字还真让我觉得怀念,好久没听过有人这么叫我了。”
“好久没人叫?”顾行歌端起杯子的手停了一下,“你的事情办的这么快?”
“也还好,只不过我现在已经从那些事情之中脱身而出了。”迟瑞接着拿起叉子吃那一份甜点,“但是说真的,我没想到我的事情会进行的这么顺利,只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去跟晏盛平要一个结果。”
顾行歌沉默了。
原来时间真的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么久,她曾经熟悉的那些人那些事早就已经变成了过去。
“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当年那个谈笑之间手下就过了不知道多少流动资金的姑娘那儿去了?”有着一双狭长且有在眼尾上扬起来的好看凤眼的女孩子打断了她的思维,“难道这些年没见,你的脑子也坏了?”
“行了,说正事吧。”顾行歌轻咳了一声,表示寒暄到此结束,毕竟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就不要再这么多年之后再无聊的互相揭老底了,“宫飞寂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迟瑞端起了自己面前有着厚厚奶泡的卡布奇诺喝了一口:“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就算我和那个人的交情比和你的交情还要深,也不代表我当年闲的没事净去打探别人家底了。”
女孩子用大拇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用略微带着一点怀念的深情说道:“宫飞寂这个人原来还不错,虽然有点儿反、社。会,但是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顾行歌皱起了眉头:“你确定?”
“当然,你是不知道他跟叶锦言交手之前的样子。”迟瑞放下了自己的杯子,闲适的靠在椅子上直视顾行歌,这个姿势和顾行歌记忆里的她所习惯的姿势分毫不差,“你跟我说要打听宫飞寂的事情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这男人终于发疯了。”
“宫飞寂没来找过你要打探叶锦言……或者我的事情?”顾行歌有些迟疑地问道。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在这件事上你们两方我谁都不会帮。而我现在跟你坐在这里聊天也是因为这些信息宫飞寂是清楚的。”迟瑞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似乎要给她留下反应的时间一样,“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的是,你在电话里跟我说的那件事有可能是真的,毕竟很有可能因为你,他才会这么冲动的行事。”
“你继续。”
迟瑞微微低垂下一点眼帘,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微弱笑意:“你以为你之前这么多年没事是因为什么?那是因为你没有真正触碰到他的利益,可是现在……你跟叶锦言搅合到了一起。”
顾行歌看着她,无比认真的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干脆让我不要呆在他身边?”
“别激动,我话还没说完。”迟瑞带着那种笑意直视顾行歌,“这是好事。”
“好事?”因为迟瑞事不关己的态度而觉得有些不爽的顾行歌反倒笑了起来,“要是发生在那位身上你也会说是好事?”
迟瑞叹了口气:“我刚才就说过了,你们两方我谁都不会帮,而且这一点你自己也清楚,你现在因为我的态度跟我发火有个鬼用。你跟叶锦言联手,你们两个想达到的目标都能达到,这难道不是好事?”
因为她的话而稍微冷静下来一点的顾行歌想了想:“可是我现在和他……”
顾行歌轻轻颌首,表示自己明白她想说什么:“所以这件事完全是要靠你自己,我都帮不上忙的。”
“行,这件事先不再提了。”顾行歌问出了自己见迟瑞最想要问的事情,“包括夏家的那四家在内,现在是什么态度你知道吗?”
“态度,呵。”迟瑞发出了一声明显带着不屑意味的轻笑,“知道顾家大小姐终于回归家族了,你告诉我他们应该是个什么态度?”
顾行歌的眼睛里的颜色沉了沉:“果然如此。”
“你也想到了不是?”迟瑞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那么剩下的事情也就不用我多嘴了。”
顾行歌点了点头:“他们这样倒是方便了我,踩着他们树立属于自己的威信,我可是心里一点儿愧疚都没有,毕竟当年他们到底帮了莫长海多少,又给我找了多少麻烦,他们自己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
迟瑞听了这句话之后只是笑了笑,然后端起了自己的杯子:“那我就用这个,祝好友你才是得偿所愿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