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让顾行歌来评价晏盛平的话,她大概会犹豫上那么一会儿,然后说他是个有变态的心没有变态的胆子的人。
一针见血。
不过事实上,想是唐清远那种有心又有胆子的人还是少一点比较好,顾行歌人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如果晏盛平要是有胆子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可不想应付两个同样的麻烦。
她坐在这个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也没有去开灯,楼下的喧闹声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一派热闹无比的景象。
“晏盛平要对叶锦言下手,这件事我早就猜到了,”过了一会儿,顾行歌无比平静地对承叔说道,“他想要我是一方面,但仅仅也只是一方面罢了,我当然还没自恋到以为这就是全部原因的地步。”
她支起手臂,有些疲倦地撑着自己的头:“承叔,你觉得我是不是太心软?如果当时我发现不对的时候就把他处理了的话,是不是要比现在好的多?”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一直沉默着的承叔终于开口说话,在窗口投进的微光之中,男人的表情也看不太清楚,“你觉得后悔了?”
顾行歌摇了摇头:“没有,我就只很想知道,如果我做出另外一种选择,是不是就是正确的?”
“这种选择向来是没有正确或者错误之分的,”男人的声音十分平静,似乎无论面对什么都是这样游刃有余,“你只要确定你不后悔就行。”
她笑了起来:“承叔,我觉得你是在安慰我……算了不说这个,我”
顾行歌一句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人,有些奇怪地接了起来:“怎么了?”
叶锦言那边的声音很乱,等顾行歌问完话之后过了有将近半分钟他才回话:“你现在在哪儿?”
“我?”顾行歌挑了挑眉,“我在酒店啊。”
“哪个酒店?”顾行歌听到那边有发动车的声音,“现在呆在酒店里,别出来也别乱跑,我现在去接你。”
“不是,你先告诉我究竟出什么事了?”顾行歌觉得自己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叶锦言在紧张些什么,“你那边怎么这么乱?”
叶锦言啧了一声,显然对顾行歌刨根问底的习惯表示了自己的不耐,这实在是罕见。
但是他还是简短的解释:“晏盛平跟唐清远两个人干起来了,八成会把你给牵扯进来,你在我身边能安全点。”
刚刚顾行歌跟承叔讨论的也正是这件事,她应了一声,然后报了一个附近其他酒店的名字:“我在门口等你,你还要多久?”
“二十分钟左右,”叶锦言回答,“你别出来,就在大厅。”
说罢,就把电话给挂上了。
顾行歌看着手机屏幕:“这人真是,真是……”
结果半天都想不出一个形容词来,只好把这句话就此打住,她转向了承叔:“承叔,能麻烦你送我过去吗?”
承叔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顾行歌的打扮:“看来,你首先需要换一件衣服不是吗?”
这一夜顾行歌睡得还算香甜除了被叶锦言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折腾的全身发软之外可是不少人却就此彻底沉睡了。
晏盛平和唐清远这一架的动静不小,好在叶锦言手下的速度也够快,等到第二天清晨普通人出来买菜上班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一点儿痕迹。
就算是身在系统之内,顾行歌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发现除了负责这件事的蔡明睿等相关人员,她的同事对这件事都是一无所知。
她转着笔的手一停,晏盛平跟唐清远为什么闹起来,原因她虽然能猜到,但也只是猜到,具体原因仍旧是个迷。
但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的,就算是唐清远现在的势力和能量大不如前,可是晏盛平这样莽莽撞撞地对上他,就只有败北一个选择。
放开了手里的笔,顾行歌靠回了自己的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慢慢吐出了口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几天唐清远一定会来找她一次的。
顾行歌的预感在几天之后成了真。
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停在自己面前时,顾行歌扯了扯嘴角,也不用别人打开车门,自己就上了车:“那个人是你放出去的吧,好让他今天有点事做?”
顾行歌口中的他,指的只能是叶锦言。
唐清远的眼角有道伤,顾行歌有些遗憾地想,晏盛平为什么不再下手狠一点,直接把他给打瞎多好。
“谁知道呢?”唐清远用一个反问来回答她的问题,顾行歌笑了一声,根本就不想跟他绕圈子:“晏盛平果然是输了,不过看你这个样子,也没讨到好。”
唐清远也笑了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顾行歌竟从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的笑里听出了一丝苦涩来:“人总是有不得已的时候。”
“也就是说,跟晏盛平干这一架不是你的本意,”顾行歌点了点头,完全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看来晏盛平是想做鹬蚌相争之中的渔翁,不过没想到,被你身后的那个人给狠狠地咬了一口。”
只是顾行歌有点儿想不明白,晏盛平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你以为晏盛平想要的是什么?”唐清远先前那种让她觉得危险的闲适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他甚至冷哼了一声,“钱不算什么,利益也不算什么,这些他的生活都不缺,他的最终目标是要摆脱这张网,自立为王。他现在的目标是我,即使我不弄出任何动静,当初没有出手阴他,总有一天,他还是要找上我的。”
“一山不容二虎?”顾行歌问。
“对,也不对,”唐清远目视前方,目光很冷,就好像外面刺骨的寒风一样,“一个王的身边,只需要一把趁手的刀。”
“可关键是,你们这两把刀可都是会噬主的,”顾行歌垂下眼帘,“所以呢,你们两个决定不死不休了?”
“还没到这个地步,毕竟帝城这里还有人在坐镇,比如……叶锦言。”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唐清远的语气有些诡异。
顾行歌懒得去管他跟叶锦言的私仇,而是听他继续把话说了下去:“就因为帝城第一号人物只能有一个,这个位子空的太久了,也该皇帝轮流做了。当初如何英明神武,那是当初的事……如今,不是那个年月儿了。不过人要有自知之明,既然是流氓,就不用太遵循社会上那些个所谓论资排辈的老黄历。”
“说白了,就是你们想打一架,胜者为王就是了。”顾行歌简化了一下他的长篇大论,然后慢慢的冷笑出来,“不过你们考虑过没有,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有一天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真有那个时候,”唐清远的声音很平静,甚至还带着淡淡笑意,“那就麻烦你帮我烧两张纸钱过去。”
顾行歌没有再搭话,只是考虑着这件事到底要牵扯多逛。
这个世界上,各行各业都要与时俱进,开拓创新。
晏盛平无时无刻不在估算自己和唐清远的实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唐清远口中那很久没有人坐的位置,可是就叶锦言的立场来说,他肯定是不会放任这些人继续下去
让晏盛平他们疯狂的,是某种,能让人疯狂的野心。
有先哲说了,上帝要让人毁灭,必先让人疯狂。这句话说得实在太好,可惜真正的疯子都拿它当耳旁风。
晏盛平在这种类似咸鱼翻身,几十年的媳妇熬成婆的美好感觉里飘飘欲仙,他也还不明白一个道理豺狗有豺狗的活法儿,就算整了容,它也干不了森林之王这差事。
“你不忍心看着晏盛平落到这种地步,”唐清远打破了车里的沉默,“你的心太软,否则也不会这些年都……”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立刻闭嘴。”顾行歌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儿,而且他作出了那些事,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唐清远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你会站在哪边?”
“为什么要问我?”顾行歌很奇怪,“我的立场不是很早就表明了吗?”
“我是说……在叶锦言和其他势力也参与进来的现在,你会站在哪边?”唐清远看着她,仔细地分辨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别把我扯下水,”顾行歌回答的很快,而脸上的表情也表明她确实说的是真话,“你们想要的东西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们打你们的,我负责看戏。”
“你还真是绝情。”唐清远评价。
“比不上你。”顾行歌淡淡地回应。
“你最好也别再插手了,”唐清远意味深长地说道,然后把目光转了回去,直视前方,“走吧,我送你回家。”
顾行歌知道唐清远跟叶锦言有不少的私仇在里面,但是在个人恩怨上面她也不方便、更不想插话,现在有人送她回家,她也就乐享其成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顾行歌静静地想,总有那么几件除了深埋在心底之外再也没法宣泄的事情,在这世界的每个角落里慢慢的生长出藤蔓来。
只是不知道这些藤蔓究竟是在某一天被自己亲手斩断,还是把整个心脏死死纠缠,一丝阳光也不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