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恐怕我帮不上什么忙,”叶锦言脸上的笑意不变,说出的话却不是莫长海想听到的,“商界的事情我向来不关心。”
莫长海连忙接过话头:“我知道叶上校您不关心,可是您的二姐叶锦瑜不是……”
他话刻意没有说完,就等着叶锦言的回答。
可是叶锦言只是笑:“二姐向来不喜欢别人过问她的工作,不过既然莫先生知道我二姐才是涉足商业的那个人,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二姐呢?”
顾行歌在旁边听着,差点没笑的把一口水给喷出来,莫长海打的主意八成是想通过叶锦言结识叶锦瑜,或者直接是让叶锦言跟叶锦瑜打个招呼,叶锦言这句话却把这两个可能都堵死了,更关键的是,莫长海根本没有办法反驳。
不过她显然是低估了莫长海脸皮的厚度,面对这样一句话,莫长海居然还能继续殷勤地笑着:“我跟您的姐姐并不熟,您看,能不能替我引荐一下?”
她能不能也找个借口离开?
顾行歌惆怅地想。
看着叶锦言没有说话,莫长海还以为他是同意了,便喜笑颜开地说道:“你看,我上门是要准备些什么礼物比较好?前些日子有人给我看了块玉,我觉得挺不错的,但是只送一块玉是不是显得礼太薄了?”
“莫先生,”等他的话告一段落,叶锦言这才开口,平静地说道,“我二姐不喜欢别人过问她的工作,叶家人也都习惯自己管自己的事情,向来不会插手别人的工作或者生活,这件事,请恕我无能为力。”
正好这个时候,叶锦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道了声失陪,便到外面去接电话了。
叶锦言一出去,顾行歌就意识到,糟了……
果不其然,莫长海转向了她,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殷勤的笑容,眉头紧锁:“行歌,这件事……”
还没等他说完,顾行歌便打断了他的话:“我跟叶锦瑜关系不铁,这件事你找我也没用。”
“你!”莫长海差点又拍了桌子,但是一想到这丫头现在的身份,硬生生就把心里那把火给压了下来,“也没让你怎么做,关系不铁,你也能帮我介绍一下不是?”
顾行歌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地问道:“但是我这么拉下脸面做这件事,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莫长海从她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深沉的不屑与讥讽,心里的那把火是怎么也压不住了,抬手指着她的鼻子,怒气冲冲地道:“你有没有点良心?!那好歹也是你母亲留下来的公司!退一步说,你手里也有一部分股份!”
话音刚落,莫长海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对于顾行歌来说,母亲这个词是一片逆鳞,他不仅不知死活地掀了这片逆鳞,而且还说她手里有一部分股份。
要知道,如果不是他当年和李碧云玩的手段,顾行歌现在手里何止只是掌握少部分的股份?
她应该拥有的,明明是整个公司才对。
他看着顾行歌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堪称完美,可是却又那么锋利,好像是剑刃上的一抹寒光。
“对,你不说,连我都要忘记,那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公司了,”顾行歌的声音并不高,但是说出的每一个字,却都像是狠狠地砸在莫长海的心头一样,“但是现在公司所有人的名字,可不是我母亲,我手上的那部分股份,也不足以让我能名正言顺的管理公司。”
说到这里,她轻轻地笑了一声:“所以,这件事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莫长海哑口无言,过了不知道多久,才颓然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想想,要是公司就这样垮了,对你的名声又有什么好处呢?你归根结底还是会被人骂是白眼狼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顾行歌却不以为意,“我就算是帮了你,难道被骂是白眼狼被骂的还少吗?”
“算我求求你了行吗?”莫长海哀求的看着她,“你就跟叶锦言提一提,就提一提,他那么看重你,这点面子总是要给你的。”
看着这个男人的样子,顾行歌只觉得可笑,在自己面前威风了那么多年,他会不会想到,会有这样恳求自己的一天?
几分钟之后,顾行歌点了点头,平淡地说道:“我知道了。”
莫长海欣喜若狂。
可他却错过了顾行歌眼里燃烧着的恨意。
叶锦言打完电话后没过多久,两人便起身告辞,莫无忧坚持要把他们送出门去,一路上的态度和失踪之前堪称判若两人,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会以为,是顾行歌这个做姐姐的刻意在疏远她。
因为时间已经晚了,叶锦言的车被堵在了里面,他看了看位置,说能倒出来,让顾行歌等他把车弄出来再上。
深秋的晚风已经有些凉了,顾行歌把风衣最上面的扣子也扣了起来,双手插在兜里,这才感觉稍微暖和了一点。
“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倒是没怎么变。”这时候,莫无忧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顾行歌转过头看着她,不明白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个男人对你这么好,而且还是这么有权势的男人,”莫无忧像是感慨一样地说道,“你这样算不算是苦尽甘来?还真是让我羡慕啊。”
“羡慕的话,不如把前面那些年的生活换一换,”顾行歌看着叶锦言倒车,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况且人各有志。”
你羡慕的东西,却不是我所追求的。
这句话顾行歌没有说出来,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的就是她跟莫无忧。
“你对我有敌意,我一直都知道。”莫无忧笑了,“要是换的话,我求之不得。”
这个时候,叶锦言已经把车给倒了出来,顾行歌把对这句话的疑问压在了心里,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打算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幽幽地飘来一句话:“莫长风的死是他活该,管了不该管的事情,我看,你也要步上他的后尘了。”
顾行歌猛地回头,却只看见了莫无忧远去的背影,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她的幻觉一样。
回去的路上,顾行歌因为莫无忧的话,而一直眉头紧锁,莫无忧那一句求之不得,和离开时的那句话就像是咒语一样缠绕在她的心头,怎么挥都挥不开。
她是什么意思?那句话到底是信口胡说,还是她真的知道了什么内幕?
管了不该管的事,又是指什么?
因为莫无忧那句话说的声音很小,叶锦言只听了个大概:“莫无忧说你要步上谁的后尘了?”
顾行歌一愣,这才从思绪里慢慢回过神来:“步上她的后尘,管了不该管的事情的罢了。”
叶锦言嗯了一声,也没怎么把这句话放在心里,莫无忧跟她关系不好,他也就只把这句话当成随口的警示罢了。
“我出去以后,莫长海又跟你说了什么没有?”过了几分钟,叶锦言沉沉地问道。
“说了,让我跟你说说,搭上叶锦瑜这条线,好救救公司。”顾行歌满不在乎的声音好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还说是我母亲的公司,我手里也拿着股份呢。”
叶锦言冷笑一声:“你猜猜黎家为什么会打压他?”
“我没兴趣,反正虽然黎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是莫长海咎由自取。”顾行歌也笑了一声,但是眼底的忧虑并没有褪去。
在等红灯的时候,叶锦言显然也发现了这件事:“他还说了其他的什么。”
虽然是疑问句,他却用了无比肯定的语气。
顾行歌耸了耸肩:“就是威胁我呗,说我不帮忙的话,会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是白眼狼。说得好像我帮忙了,就不会被骂一样。”
“有人这么骂过你?”叶锦言却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李碧云放出来的谣言,说供我吃供我穿,我还天天一副死样子,不是白眼狼又是什么?”顾行歌说的轻描淡写,但似乎是知道男人要说什么,补充道,“跟她计较什么,嘴上便宜罢了,听过就忘的事。”
叶锦言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回忆了一下离开时莫长海的神情:“看莫长海的样子,你是答应他了?”
“他把公司经营的怎么样,砸的是他自己的名声,我母亲去世前公司是个什么样子,业内谁不知道。我帮他?我是闲的没事了还是怎么了。”她把车窗打开了个小缝透气,无所谓地说道。
“再说,我答应他什么了?”
叶锦言明白过来,莫长海绝对是被顾行歌给耍了,没明白过来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风水轮流转啊这叫,”顾行歌靠回了椅背,颇为感慨,“当年我是怎么求他,现在就变成他怎么来求我,老天还真是公平。”
她合上了眼,好像又闻到了医院里特有的那股消毒水味,以及那股令人作呕的香水味。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恳求别人,但是事情的结果,却让她从此之后,就只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