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怎么样了?”是他打破了沉默。
苏沫“呀”地一声,呆呆抬起头,对上了他那深邃的眼神。她脸一红,急忙低了头:“我没事了。爷爷说……我会好起来的。”
她的脸绯红,像是两抹红霞染红了原本苍白瘦尖的脸颊。
苏沫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太过沉默不太像平时的自己。她忽然问:“这位先生是谁?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他看着她,漆黑的眸色变幻不定。正当苏沫以为他不愿意回答的时候。他淡淡地说:“你不记得了吗?沫沫?”
苏沫心忽然跳了跳。沫沫?他知道自己叫做沫沫?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想不起他是谁了呢?
苏沫努力想了好一会,只能放弃。
“对不起。我脑袋撞到,所以……都忘了。你叫什么名字?”苏沫振作精神,甜甜笑着问:“你告诉我,我就会永远记住,不会再忘记的。”
许久,他眼中一闪,冷然转身:“不用了,既然忘了更好。”他说完转身慢慢地走远了。
苏沫呆呆看着他离去,不知怎么的心中忽然抽痛起来,一下一下,像是心底被压着什么正要努力挣开,十分痛苦。他的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都喊不出来也想不起来。苏沫忽然痛恨自己的失忆。
雏菊孤零零地在她手中,就像是她的写照。苏沫慢慢低了头。
护士端着水走来,忽然,她吃惊地问:“南宫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呢?”
苏沫恍然抬头,一摸脸颊,不由愣住。
是啊,她怎么哭了呢?
珊妮发现苏沫今天的精神不太好,苍白的小脸上心事重重的。她以为苏沫在担心别的,连忙安慰道:“沫沫,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的爷爷是个很厉害的人哦!他会把你带到美国去治疗的。”
苏沫勉强笑了笑。这些天珊妮给她“恶补”了不少她以前的事。但是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的。她总觉得珊妮对她有所隐瞒。好像她说起的苏沫健康快乐,生活中没有一点的烦恼。
可是,为什么她自己的感觉却不是这样呢?
她总觉得珊妮为了她开心,所以只挑好的一面给告诉她。
珊妮见苏沫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问:“沫沫,你怎么了?”
苏沫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在想,我没失忆之前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珊妮眸光复杂地看着她,说:“沫沫,其实你不觉得你失忆了也许是件好事吗?你可以重新来过一次。当然这只是假设,你终究还是会恢复记忆的。南宫老先生,也就是你的爷爷,最近在积极联系美国的医院呢。你很快就会去美国治疗了。”
苏沫沉默了一会,忽然鼓起勇气问:“那我在没失忆之前,我是不是……爱过什么人吗?”
珊妮一怔,她没料到苏沫会提出这个问题。
她小心地问:“沫沫,你是不是见过了什么人?是江霄天吗?”
苏沫摇了摇头,不愿意再说。她的潜意识告诉她,那个优雅英俊的男人一定不是受人欢迎的人,不然的话为什么珊妮姐的口中没有他的名字呢?
她决心还是由自己来解开这个谜底吧。
于是苏沫挤出笑容,佯装无所谓,笑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我在医院这么久就没有帅哥来看我呢?”
珊妮见苏沫又恢复笑容,不由笑了,轻拍了她一下:“你啊!林楚乔不就是个大帅哥吗?你不是嚷嚷自己不认得他,所以他最近都郁闷得很少来了。”
苏沫只是笑。
林楚乔的确常来看望她,不过她对他的感觉,和在花园中出现的男人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苏沫看了看时间,笑着催促:“珊妮姐你该回去店里看看了。我没事。”
珊妮见苏沫恢复如常,这才放心离去。苏沫等着珊妮离开,吃力从病床上下来,坐上轮椅跟门口尽责的保镖打了声招呼就出了病房。
她来到了昨天的花园中,花园一如既往的安静,可是却似乎少了点什么。
苏沫静静地等,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看见昨天那个男人出现。
她看着手中枯萎的雏菊,低声自语:“花儿,你告诉我,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呢?为什么我会想看见他呢?”
她等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慢慢地滑入西山都等不到那个人。
她终于失望,眼泪不知不觉又滑落下来。
“如果我不出现,是不是你还是会等下去?……”那道清冷的声音又响起。
苏沫猛地回头,夕阳中,她看见他站在阳光的余晖中,拄着细长的手杖,仿佛站在那已一生一世。
苏沫回过神来,急忙擦干眼角的泪,对他有些慌乱地笑道:“谁……谁说我在等你,我只是……只是觉得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聊了。”
他慢慢走来。苏沫傻傻看着他好看的面庞,心中熟悉得有些心痛的感觉又一次出现。
他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打着石膏的左腿,问:“你的伤还疼吗?”
苏沫摇了摇头:“不疼了。”
她好奇看着他手中的手杖,问他:“你的腿呢?是不是也是伤了?还疼吗?”
她问完又觉得自己有点犯傻。自己的伤是会好的。而他撑着手杖明显是腿上的伤好不了了。
他眸光平静地看着苏沫泛红的脸庞,淡淡地回答:“不疼了。只是下雨的时候会有点疼。”
“哦。”苏沫把方才莫名其妙的黯然伤心都抛得一干二净。她看着他,小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觉得你很眼熟,可是我都忘了。”
他忽然沉默。苏沫见他又不说话,心中慌乱的感觉又涌起。直觉里她害怕他又离开。她相信自己是认识他的,而他应该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一个人。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而已。
“沫沫,如果我要你跟我走,你愿意吗?”他忽然抬起头,定定看着苏沫。
苏沫吃惊地盯着他,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什么?”苏沫结结巴巴地问:“我如果跟你走了,我爷爷会伤心难过的。他还要带我去美国治疗。”
“去美国?”他自语,忽然长舒了一口气:“离开这里也好。”
苏沫看着他莫名的释然,心中忽然又慌了。她忍不住拉住他的袖子,问:“我去美国治疗,还能看见你吗?”
他那双清冷的眼眸看着苏沫,慢慢摇了摇头。
苏沫一颗心又沉下来。她失望地看着他,问:“那我如果从美国回来后还能看见你吗?”
他又缓缓摇了摇头。
苏沫无言地看着眼前儒雅好看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哭。
“沫沫,离开这里对你才是好的。如果可以永远也不会要回来。”他忽然起身,对她说:“而且忘记我对你也好。”
苏沫看着他,眼中的泪不听话地滚落。他的话她听不懂,为什么要她离开这里,为什么要她再也看不到他?还要彻底忘了他?
她看着他转身离去,只能无能为力地坐在轮椅中,无声地,默默流泪。
他慢慢走向夕阳余晖中,仿佛笃定一辈子都不回头。她定定看着他,泪水划过脸庞。她是忘了很多事,但是她忘不了对一些人一些事的感觉。直觉告诉她,他走了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有个名字一直在嘴边可是就是说不出来。她用尽力气回想,憋得苍白的脸通红通红。
他就要消失不见了。他走得很慢,一步步,似乎也在忍着不再回头。
苏沫终于流着泪慢慢从轮椅上站起身,她脑中剧痛无比,张了张口,一个名字在嘴边,真的就要想起来了,真的就要想起来了啊……
终于,她哽咽一声:“楚生!——”
那道人影猛地顿住,仿佛僵住了一般。
苏沫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她颤巍巍地站着,脸上有灿烂的笑容:“楚生!我记得你的名字了!我不会再忘记!你也别想让我忘记!”
他无声回头,苏沫已经坐着轮椅,转身离去。空荡荡的花园中,她刚才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楚生,我记得你的名字……”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忘了所有的人却唯独记着他的名字。他深沉的眼中有什么在翻涌搅动不息……
“沫沫……”他捏紧了手中的手杖,看着苏沫离去,眼底温柔再也忍不住丝丝溢出。
苏沫在医院中住了大半个月,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连肋骨的伤也开始长好了,完好如初。南宫智看着她拆了石膏之后行动自如,欣喜地松了一口气。
而车祸的调查报告也几乎在同时送上了他的手中。这份报告详细而缜密,警.方在C市找到了那肇事逃窜的司机,可是一问之下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人拿了一大笔钱让他做这一票“生意”。
又是一个当棋子的过河卒子!
南宫智怒气沉沉地把报告丢在了桌子上。从不轻易动怒的他令阿四等一干手下压力巨大。
“这样怎么能让我放心呢?沫沫又没有得罪了谁,如果有人要她的命,对她构成威胁,一定要把背后的人揪出来!”南宫智说到。
“是!”阿四急忙应了一声。
他心中充满了愧疚,保护苏沫是他的使命也是职责所在,可是眼下有人明显要对付她,身为南宫世家世代的随从保镖,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检讨一下。
南宫智想了想,忽然问:“跟那个人有没有关系?”
阿四连忙道:“老爷子放心,这作风不像是那个人所为。他如果一旦出手,恐怕小小姐……早就……”
南宫智想起那个人传言中的冷酷,不由沉沉点了点头:“那就好。二十年到了。当年南宫世家和他的世仇又要一个轮回了。”
阿四犹豫了一会儿,用极低的声音问:“老爷子,如果真的担心,要不要召唤出‘生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