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进洞房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嫁的是村主任的二儿子银锁,媒人提亲时说是给银锁找媳妇。银锁长得好看,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又一米七八的个儿。脑子又灵活,啥事干起来顶呱呱的。因而春花红着脸点了点头。后来相亲,直至娶亲,都是银锁出的面。
但春花一万个想不到的是进洞房的竟是村主任的大儿子金锁。金锁不但是个癞痢子,头上稀拉拉的没长几根头发,露出的头皮疖疖疤疤。而且还拐着一条腿,走路时一脚高一脚低,跛得极厉害。
“你,你给我出去!银锁,银锁。”春花双手护着胸,惊恐地喊。
“你喊哑了嗓子也没用。我困我媳妇是天经地义的,谁也管不着。”金锁扑过来,把春花狠狠地压在身下。春花拼了全身的力气挣,但金锁有股蛮劲,春花的身子很快散了架,一点力气也没有。金锁得逞了,心满意足地打起了呼噜。
那时的春花恨不得一刀杀了金锁。
更让春花愤怒的是金锁竟有羊角风。金锁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手脚乱蹬,口吐白沫,嘴里发出哼哼叽叽的声音,像猪饿急了的叫声。春花骇得缩成一团。村主任说:“没事,他这病一年只患几次,一次十几分钟。”
春花不想再过下去了。春花回了娘家,说要离婚。娘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认了命吧。”爹也吼道:“离婚?你说得轻巧。村主任会让你离婚?还是回去吧,村主任得罪不得,要不,我们没好日子过。”
春花就逃出来了。
春花到了省城,却不知去哪儿,正转悠时,两个男人来了,说:“想找事吗?”春花说:“想。”“那跟我走。”春花二话没说跟着男人上了火车。春花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又坐了一天一夜的汽车,然后坐了几个小时的手扶拖拉机,才到了一个山村。
“你们是人贩子。”春花这时才知道她被两个男人卖了。
春花的男人叫土根,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男人家很穷,穷得连吃饭的桌子也没有。吃饭时,土根喝的是稀得能当镜子照的粥,春花吃的却是干饭。
晚上,春花睡在土根家里唯一的一张床上。土根和他娘在地上铺了一些稻草,放床被子睡。
春花一晚没合眼。
土根一晚也没睡,翻来覆去的,还不时叹着气。
这样睡了十几天。
晚上土根又要睡地上时,春花说:“上床睡吧。”土根这才上床了。土根在床上很温柔。春花的脸贴在土根厚实的胸脯上,心里很踏实,这就是自己的男人。春花的泪也掉下来了,土根慌了:“你咋流泪?都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心里很委屈,我年龄大,家里又穷。”土根笨手笨脚地为春花抹泪,“你如不愿意,你还是回家吧,但千万别让我娘知道。”“你想得美,睡了我又想不要我?”春花说着又往土根怀里钻。土根把春花搂得更紧了:“我真是上辈子积下的德,要不上天怎么把你这么好的女人给我。我今后一定不会亏待你,我要一辈子对你好。”
第二年,春花生了儿子。
春花手脚勤快,田地的活样样在行,也极精。春花承包了十亩荒山,栽起橘树。仅三年,橘树就挂果了。
这年,春花的橘子卖了一万块钱。
春花成了村里的首富。
这天,春花同土根正在有说有笑摘橘子时,几个警察来了。春花见到村主任时,忙跑。村主任说:“就是她,快追。”春花自然跑不过警察。一个警察说:“我们来接你回家。”春花说:“不,我不想回家,这儿就是我的家。我在这过得很好,男人也待我很好。”村主任说:“你不想回去也得回去,你是我的儿媳妇,你这是犯重婚罪。”“我犯重婚罪,那你犯什么罪?犯骗婚罪。我明明是同你二儿子打的结婚证,那结婚证上的名字怎么成了你大儿子的?你说你这是什么罪?”村主任恼羞成怒地说:“想不到你嘴皮子还这么厉害,走,跟我走。”“就不。”土根把春花紧紧抱在怀里:“谁让她走,我就跟谁拼命。”
但春花还是让警察给带走了。
儿子也跑来了,哭着喊:“娘,娘,你别走啊。”春花喊:“儿子,别哭,娘会回家的。”
土根一直跟在春花身后,春花说:“你回吧,我会回来的。”土根说:“不,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你活我也活,你死我也死。”春花的泪又涌了出来,春花想说啥,张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想说的话全堵在喉咙口。
天渐渐黑了,觅食而倦归的小鸟在头顶上朦朦胧胧地叫,叫声疲倦得没筋没骨。
春花大胆地逃出了悲剧婚姻的“魔掌”后,好景不常,再一次落入“魔掌”,但她无畏,她坚信自己会再回到儿子身边的,那声音里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足以冲垮“魔掌”的束缚。(陈永林)水做的女人,生来便是洁净的,但灵魂一旦受到污染,变质了,朝着罪恶的方向流动,便会产生可怕的力量。梨花的咒骂声,想汹涌的洪水一样冲向春霞,中伤着她的人格,经受不住折磨的春霞上吊自杀了,凶手便是万恶的梨花。(卢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