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同志的朋友,自然几乎是清一色的文人。
但也有例外——事实上,在汝同志的朋友中,就有一位“款爷”。
汝同志的这位“款爷”朋友名叫W君。这位W君开着一家很具规模且很是兴旺的公司,年进项据说决不会少于七位数。
当然,W君也曾经是个舞文弄墨者,只是因为迫于“形势”,他便在多年前弃文经商了,下了海,又尝到了那海水的甜味(而不是咸味)之后,他原本那赚了钱后再上岸来玩文学的初衷,也就自然而然地被遗忘或者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没错,W君之所以会跟汝同志成为朋友,原因就在于他也曾经是个文人。不过,成了“款爷”的W君,倒也并没有因此而遗忘汝同志这般的“患难之交”。不,除了商务活动之外,W君平时参加得最多的“派对”,事实上还是汝同志他们那以一杯茶一支烟为物质基础的聚会。
W君还多次对汝同志他们这样说过:“对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忘记了,我至少也曾经是个文人呢!”
也正因为“至少也曾经是个文人”,所以,W君与汝同志他们之间,开始时还有不少的共同语言。也就是说,每次聚会时,汝同志他们说什么,W君就总也能插上几句,有时候甚至还能成为谈话的主角。然而,时间一长,情况就有了变化:汝同志他们侃侃而谈的某某人或某某作品或某个什么流派,W君常常是连听都没听到过;同样,对于W君一提起来便总是滔滔不绝的增值税啦、价格战啦之类,汝同志他们往往也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
话不投机半句多——终于,汝同志他们和W君便都有了这样的感觉。不过,W君却依然真诚地珍视着自己与汝同志他们的友谊。他不想也不愿因这种话不投机而离汝同志他们而去。而汝同志他们呢,也都感到W君毕竟与别的那些“款爷”是有所不同的,或者说他毕竟是从他们的队伍中出去的“款爷”,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很清楚W君的为人以及他对他们的真诚,所以也实在是不忍心跟他“抽刀断水”……
于是,到后来,为了解决至少是缓解一下那个“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矛盾,汝同志他们与W君便在有意无意中形成了一种默契——这种默契,就是W君改变了他参与汝同志他们的“派对”的方式:他不是有钱么,他就专门负责为汝同志他们的“派对”提供另一种物质基础。没错,他承包了汝同志他们后来的每次“派对”所需的全部物资,他将汝同志他们原本喝的粗茶改成了精细的咖啡,他把汝同志他们平时抽的普通的香烟换成了“中华”,他还将汝同志他们的“派对”地点,由先前的每个人在自己家里轮流做东,移动到了星级酒店的卡拉OK包厢之中……
这样,纵使在大家谈论时依然还是插不上嘴,W君也会感到很高兴和满足;而汝同志他们呢,也都由于现在的“派对”到底是鸟枪换炮今非昔比了,所以就同样也感到了一种高兴和满足……
只是,这种高兴和满足过后,多愁善感的汝同志他们又不免要满是穷酸气地哀叹起来:“唉,瞧咱们这帮人,实在是穷得只剩下几个方块字了呀!”
而这时,一旁的W君,便也常常会忍不住很是由衷地这么感慨一声:“嗨,我现在是穷得只拥有几张钞票了呢……”
这也是一种“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吧!那么,究竟是“穷得只剩下几个方块字了”的人更穷呢,还是“穷得只拥有几张钞票了”的人更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又所谓“白菜萝卜各有所爱”,你拥有了你觉得值得拥有的东西,那么,就是再穷,你也是一个大富翁!(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