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和玲珑听令极速奔跑起来,纵然身后众人均驾骑好马,可与它们相比不过蝼蚁,转瞬便被拉出了距离。加之二虎在山中生养多年,熟悉山林地形,很快这群人便均困于半山腰,无法再前行半步。
几经周转,我们至了一洞穴,这里大约是它们居住过的地方,十分隐蔽,且內里明亮通透,地面铺满了柔软的干草。
“好了,我们暂时安全了。”我松了一口气,从玲珑身上下来,转头一看,他竟已在百岁背上晕了过去。大抵是他旧伤发作,又经此颠簸,终是无法强撑了。
百岁俯低身子将他轻轻滑落,我上前查看,他的额头比火还烫手,若不及时救治,恐怕熬不过今夜。
略一思虑,我抬头对二虎道:“那些人想必一时半刻找不到上山的路,但以防万一,还得劳百岁前去盯梢,若有什么不对劲,速速回来告知,切记不可莽撞硬拼。我需得运功为他疗伤,还请玲珑为我镇守,护我不受外界干扰。”
二虎点头应允,随后各行其事。
我将他身子扶正,盘膝于他身后,调动自身灵力及真气输入其体内,发现他不仅外伤严重,经脉也多处受了折损,能撑到今日,全然凭其自身意志。
如此为他医治了三个时辰,我睁眼一看,洞外已全然黑了天,他却依旧没有转醒的意思。
我又从外取了雪水,起火烧热,红着脸将他周身的血迹污秽一一擦净,又守了他许久,终是在天微微亮时,拗不过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待我醒来,他已起了身,玲珑趴在一旁,面前是几只新鲜的野雪兔。
我笑道“还是玲珑懂我,知道我受不得肚饿,捕了这雪兔来,过会你们可有口福了。”
他听见我的声音,转头回来望着我道:“你醒了?多谢兄台昨夜照顾,若无兄台鼎力相救,谨俞只怕要曝尸山野了。”
“不足挂齿,你的伤如何了?”
“多亏了兄台的妙手神医,已好了大半。”
我点点头,起身整理雪兔,朝他问:“你方才说,你叫谨俞?赵谨俞?”
他有些疑惑:“是,兄台竟不知我姓名?难道不是义父派你来救我的?”
“我不认识你的什么义父,我想来便来了,没有什么理由。”
“那请问兄台高姓大名?他日谨俞必报恩德。”
我顿了顿,道:“我叫阿持,我不必你报恩,这是我还你的。”
“阿持?阿持…”
他在嘴边轻轻念了几次名字,使我的心跳忽的急促起来,我紧张又期翼地问道:“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什么,只觉得这名字略微有些熟悉罢了。”
“噢…”
我心内是一声叹息,是啊,他已不记得我了,记不得我的样貌,记不得我的名字,记不得他与我的过往。他此生既不是仙主风轩,也不是梓靖哥哥,而是赵谨俞,阿持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一时无言,我静默的处理着兔肉,将木柴生了火,支起木架翻烤起来。玲珑朝火堆又凑近了些,趴下惬意的打了个哈欠。
他许是觉着有趣,朝我问道:“适才我听你叫它玲珑?”
“是啊,它叫玲珑,昨日驼你来的那只叫百岁。”
他轻轻一笑:“如此猛禽,却起这般小巧精致的名字么?给它起名的人更应当是有一颗水晶心儿了。”
玲珑听之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我道:“快别这么说,玲珑会生气的,它可是女孩子呢。”
他忙抱拳对它施以礼:“是谨俞言语唐突了,还望玲珑小姐不要介意才好。”
“名字是它自个儿起的,如此说来,玲珑,他这是在夸你有水晶心肝呢。”
玲珑似乎对此夸赞很受用,特意用爪子梳理了下毛发。
“你怎么知道这名字是它自己起的?”
“它告诉我的呀。”
他愣了愣:“你当真能与老虎讲话?还有昨日,你竟能召唤走兽之王,你究竟是何人?”
“我…我们一族,生来通晓兽语,能与高智力的动物进行交流,具体的…我也说不大清。至于它们,是因为以前我很贪玩,跟师父学习偷了懒,阿哥就罚我在雪山受冻,久而久之,就认识了它们,并且成为了朋友。”
“你阿哥一定很疼你。”
“才不呢,他管我管得可严了!动不动就罚我,还总觉着我很没有出息,丢他的脸面。”
他笑了笑:“你还真是小孩心性,你阿哥对你严苛,是因为他对你寄予希翼。我义父对我也很严厉,我十岁的时候,他就将我带进军营受练,且平日里训练,我必要做到比别人更多二三倍困苦,如若做不到比别人更好,他便用棍子狠狠的打我。起先我因此而怨他,后来我才知道,每次无论我受什么样的磨难,事后他必要求自己也承受同样的苦楚。义父对我说,如今乱世涛涛,奸臣贼子当道,身为男儿,自当为国效力,如若不能有所作为,那便枉费投生现世,而要有所作为,必要承常人所不能承受之痛。”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听你言语间,似乎对你义父很是敬重,他到底是谁啊?”
他眼睛里充满了崇拜的光芒:“我义父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待脱此困境,我一定为兄台引荐。”
“好吧。哎嘿,兔肉熟了,给你,快尝尝,我这手艺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到的。”
我又将兔肉给玲珑一块,二人一虎正吃得开心,百岁忽的冲了进来,朝我说了一句兽语。
我皱紧了眉头:“怎么来的这般快。”
“他们有多少人?”他放下手中兔肉,朝我问道。
“大约三五百。”
他想了想,坦然道:“没想到我赵谨俞的命竟这般值钱,罢了,无非再被关回去锁一次,生死由天。”
说完他起身要走,我忙拦住他:“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救了你,如今你伤势未愈,若被他们抓去,又要再受那非人的折磨,性命定然堪忧!”
他神情严肃的望着我:“眼下别无他法,你已救了我一次,我绝不愿意拖累你。”
“有法子!有法子!你容我想想,我想想…唉?赵大哥,你看你身后,是不是有一株奇特的花草?”
他转身过去:“什么奇特的花……”
他的话未说完,身体便已倒了下去。
我收回术法,轻轻对他道:“梓靖哥哥,这一次,就换阿持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