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去别处,回了芦苇荡。?
这个无比熟悉的地方,能给予我目前最大的心安。
我日日将自己锁在房内,不言不语,我好似突然失去了与人交往的能力,甚至见到不甚亲密的人,我会害怕。
诚如霓裳所言,一旦失去了那个人,再漫长的生命亦是虚无。
只是她的良生,是死了,我的风轩,却是活着。
虽是活着,我却不能再与他见面,我也不能再光明正大的想他,我告诉自己不能再思念一个娶了别的女子的人,这竟比他死了更教我心酸。
但我还是止不住思虑,究竟哪里出了差错,是我与他失散的八年?是他从未对我有过情愫,当日种种皆是无心?还是这场感情,从始至终都因我太过刻意,所以才事与愿违。
诸事无解。
刚回家的日子,阿爹阿妈只当我耍性子,不甚在意,待时间长了,才觉着不对劲。
他们以为我染了病,或者遭了术,忙请族里长老来瞧。
我告诉他们无事,又坚决不肯见外人,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将阿哥从天上唤下来。
阿哥是个做事丝毫不拖沓的人,他直直进了我的屋子,问道:“我让你在师父那儿静心修习十年,你怎的不听我的话?”
我不答话。
他又问:“你做了你想做的事,见了你想见的人,结果又是如何?”
我仍旧不答话。
隔了许久,他语重心长地道“小妹,风轩非你良人,若执意勉强,阿哥只怕你苦了自己。”
我终是动容:“哥,阿持好难过,阿持真的好痛…”
他叹了口气,怜惜的将我脸上的泪抹去,接着幻出一坛酒,用竹樽斟了一杯递给我道:“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你喝吧,喝了好好睡一觉,待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我接过喝了,不久便沉入了梦境。
梦境里,我和方梓靖又逢于桃花林,他带我回家,教我习诗,领我看灯,统统皆是最初那般美好模样。
可是后来,张氏说我是妖,派人捉我,他却没有阻止。
他望着我,眼中满是愤怒,他道:“你骗我,你是妖,你是来害我性命的。”
我拼命向他解释,他却充耳不闻,只伸手搂过一个美丽的女子,温情脉脉地拥她入怀。
我征在原地,之后几把利刃贯穿了我的身体。
霓裳说得很对,我是怕的。
梦醒了,我惊得一身冷汗。
我打开房门走出去,见得小桃和阿哥在下棋。
小桃每一步走得皆小心翼翼,阿哥却是游刃有余,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她抓耳挠腮的模样。
“我似乎睡了许久,现下是什么时日了?”我打断他们。
小桃见了我很是窃喜,冲阿哥摆摆手:“阿持醒了,这把到此为止,你我堪堪打个平手。”又朝我道:“青歌向酒仙讨来的桑落梦后劲可真足,只一杯就让你睡了三十年,快说,你梦见谁了?”
古有仙酒,一醉千年,想来阿哥找的这一种也不差,只沾了些许,竟让我稀里糊涂的过了几十年。
这样也好,他大抵是不愿看着我日日心伤,才用这样的法子使我释然。
“梦见方梓靖了。”我答。
原本轻松的氛围霎时变了味,小桃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
我走到桌边斟了杯茶,状似无意道:“他如何了?”
“…他死了。”
“死了?”我有些征楞,随即又恍然道“噢,凡人的寿命只几十年,老了,自然是会死的。”
小桃望我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可他…他去的时候…很年轻…”
欲将茶杯放下的手定在了半空中:“…谁害了他?”
小桃看了阿哥一眼,不敢答话,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阿哥将棋子尽数收好,接着道:“如若当时你依我之言,又怎会酿成这般结局。”
语尽,拂袖而去。
“小桃,这究竟怎么回事?”
“那年你从凡世归来,尽受心伤,整个人都变了,我望着你日渐消瘦,着实心疼,同时也厌极了那方梓靖。于是,我忍不住去凡世寻他,我告诉他你曾受他母亲派人追杀,告诉他现下所享的安稳有一半是你闯狐庄用命换来的,告诉他你对他一片情深,到头来他却娶了别的女子。他听后十分焦急,直直追问你的下落。”
“后来呢?”
“后来…阿持,你莫怪我,当日他大婚将近,府內布置得红红火火,我一想到他此番春风得意,你却黯然冷清,我真真是气极了,他一问,我便…我便只道你死了。哪不知没几日,他就出了事…竟无救…待我回来想告之你此事,你却已陷入沉睡了。”
“青歌为此已狠狠指责过我,他还说,方梓靖这番亲事是月老早就定好的了,当年若是你好好在南海仙岛待十年,他娶了新娇娘,日久生情,必然会淡忘了你。而你至多是难过一些日子,绝不会改了他的命数。起先我是不懂的,现下想想,却有些懂了…”
“哎,阿持!你去哪儿?”
去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