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今世不欠来生债
今世,为何生?来生,为何世?
这个说法,太过飘渺,也太过奇幻,让人不敢相信,总认为自己可以‘人定胜天’,殊不知,冥冥中,自有定数。
多少俗尘往事,皆埋葬于历史车辙里,所留的只言片语,最后,也只是沦为后人的谈资罢了。
前世不知后生如何,后世不明前生孽缘,所循因果,千丝万缕了无头绪,常人要想解脱,谈何容易?
那些历经生死,横跨阴阳的圣贤,大多斩妄绝尘,踏出了自个的‘道’,个别的,更于俗世中,超凡脱俗,所悟的妙谛,也被广为流传,这大概是,他们的悲天悯人,与众生息息相关吧。
红尘悟道,非大毅力、大智慧不可,如若定力不够,很容易沉迷于业障不拔,一旦深陷其中,不知自救,那也只会越陷越深,最后,落得个惨淡收场,红尘业障虽乱花迷人,可也只要释开心怀,取舍得当,同样能阅尽俗世浮沉。
生死磨砺,让尊主大彻大悟,也许,在他心底,对不舍还有那么一丝眷恋,可那已无足轻重,大限面前,人人平等,也最能让人清醒,使人抛去包袱,活得自在逍遥。
随着慧剑轻挥,两者间,再无瓜葛,那风轻云淡的洒脱,正是‘道’中的‘清虚’妙境。
此时,尊主稍显佝偻,同往昔相比,颇具风霜,可他,蜕去了霸道任性,变得沉稳大气,那岁月的沧桑,并未为他增添腐朽,反而更使其内敛睿智,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苏醒后,他便独坐院中,什么也不愿说,只是静静反省。
随着日升日落,他似游离于前世今生,去感悟命运造化,参悟生死轮回,这样说,未免有些夸大,但也未离本意,其神态,似已斩断宿命羁绊,只是这次,是真?还是假?
此时,严寒还未过去,可他的心,确如初春复苏。
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而他自个,似沐浴在‘无为’里,不急不缓,有始有终。
大殿里,诸位诚心聆听,认真汲取,对往昔横祸,大多全然未知,心虽疑虑,或有诸般想法,也都适可而止,不愿再触景伤情,宗师里,数欧阳旻最为痛心,知晓孽徒身亡后,自个便垂暮了几分,本就苍桑的面孔,此时,再无半分喜色,要不是心存惦念,暗含一丝执着,始终不肯示弱,这才得以苟活,若不是这样,他只怕也深埋黄土喽。
竹楼内,雪儿正趴在床边,喋喋不休,逗得哑女苦笑不得,自哑女醒后,她便一直陪伴左右,再也没东溜西跑,做了一段时间的乖宝宝,哑女虽长久不言,可心底,压抑的那份渴望,是怎么也扑灭不了的,此时正好趁机喷涌,要不是碍于自个的伤势,说不定,早已跟丫头闹成一团哩。
“小姐姐,你饿吗?”丫头歪着小脑袋,紧巴巴盯着她说道,哑女本想摇头,忽见丫头眼里的失落,便又重重的允诺,得到暗许后,丫头便欢喜下楼,大喊道:“师傅,雪儿饿了,馒头好了吗?”
听到怪叫后,袁絮清倍感无奈,暗自叹息一口,道:“快了,怎么,你又饿啦?”“不,不是雪儿,是小姐姐。”丫头狡黠回道,其呆萌模样,倒是真诚无比。
若她跟往昔一样,隔三差五的溜出去,那还真是头疼,幸好,此时她一心扑在哑女身上,这倒是省去很多麻烦。
她,无忧无虑的爬上楼,和哑女分享食物,嬉戏笑语,接连不断,也给这竹楼增了几分暖意。
开饭时,就见她俩从外进来,皆是香汗淋漓,气喘兮兮,袁絮清赶紧上前,接过竹筐,道:“你俩,大清早上哪去啦?”“哦,师姐,为了改善伙食,去打野味哩。”“嗯?野味。”袁絮清瞥了眼,见筐里莴笋,霎时,就明白过来。
几人也没说什么,趁着这空闲,各自去后院洗漱,不一会,就动筷盛饭,丫头早早的占好位置,大声嚷嚷道:“师傅,快点,雪儿饿扁喽。”“咦,刚不是吃了馒头吗?怎么就饿扁啦?”“不是,不是,是小姐姐饿晕哩。”坐在她旁边的哑女,真是百口莫辩,稀里糊涂的做了回冤大头。
翎儿刚洗漱完,见丫头呆萌可爱,趁机又捉弄了她一番,那丫头也不甘示弱,狠狠的反击,那场面,真是鸡飞狗跳,惹得茹玥出声呵责,要不然,这顿饭,还真是吃不安稳。
果然,这饭,吃得是胆战心惊,让几人啼笑皆非,要不是袁絮清竭力压制,她俩只怕会打起来,到时,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再临‘太和’大殿,尊主微仰,眼眸半闭,望著殿内,诸位道友正谈经说道,‘道友’这词,对他来说,是不是有些陌生?还是不曾拾起。
轻踏阶上,无声无息,如鸿毛轻曳荡不起一丝涟漪,那奇妙,似已天人合一,朦朦胧胧,让人大为惊诧,诸位醉心禅道,没人留意其他,还数灵虚道友心细,刚一到时,便知小师弟来了。
他,没了张扬跋扈,只余平凡冷静,曾经的盛气凌人,也是消磨殆尽,此刻,他就像个落地书生,落魄中,稍带几分知足,那满意的神情,真是淡泊超然的写真。
“好啦,今日就到此,散了吧。”正心领神会时,麻衣却扬声宣告,刚开始,大家都不知所以,觉得很突然,可又不好追问,只好带着失落,草草离去,此刻,也许尊主太过平凡,众人皆没留意到他,待诸位散去后,他独自走进大殿,站在正中,独对众人,谁也没对他大声呵斥,都在静观其变。
只见他一言不发,默默孤立,倒是天尊慈善,发问道:“小师弟,你,这是何意?”‘小师弟’这亲切的称呼,似已尘封许久,再次听到时,他忽感颤抖,本就瘦骨嶙峋的他,‘碰’的声,跪倒在地,那不争气的泪珠,‘滴答,滴答’的作响,霎时间,诸位震惊非凡。
临近的灵道、沅阳两人,本想扶起他,怎奈他痛下决心,硬要长跪不起,哭诉似夜莺啼血,让人倍感心酸,更让人心痛不已,许多的宽慰,也都堵在心口,没能言无不尽,灵虚道人轻轻一叹,道:“小师弟呀,你这样子,可是大大不妥,快起来吧。”
“大……师兄,师弟……我有罪,不敢……推脱。”尊主哽咽应道,灵虚道人眼前一亮,道:“你有何罪?”“师弟我,执迷不悟,误入魔障,多幸诸位倾力相助,才能苟活于世,过往孽债,实在是罄竹难书。”尊主说的有板有眼,让诸位一清二楚,灵虚道人再问道:“那你可想通,可悟到啦?”“师弟已悟到,心中已解脱,只是孽债缠身,万死难赎其咎。”边说边磕头悔过,诸位见此场景,也是颇为嘘嘘。
磕完后,独自颤颤巍巍站起,天尊本想上前搀扶,可他却远远避开,似是痛定思痛,悔悟道:“师弟今世做错太多,来世怕难一一偿还,也好,今日,我就自绝道果已赎其罪。”
诸位还未反应过来,他就运功自封,奇经八脉逐一自断,往后,也只能做个普通人,不,比起凡人来,他更是手无缚鸡,哪怕再遇平生好友,怕也难认出他来。
“小师弟,不可。”天尊隆音喝止,可惜为时已晚,再想出手制止,也是追悔莫及,“啊”尊主大喊道,似是泄泻心中悲痛,“唉,今日恶果,何必当初。”诸位叹息扼腕,其结局,着实让人不胜嘘嘘。
独门截脉法,乃循远古‘缚龙锁’,一旦运用,那就是万劫不复,再想重拾混元修为,那无疑是天方夜谭。
人如虬龙,体自天地,既已自毁根基,那就是截天断地,再无半分希望,此时,晚矣,悔矣。
做完这些,尊主便晕倒在地,那溢出的嫣红,还是那般灿烂夺目,只是诸位心里,很是可惜,没想到,他会这般固执,其下场,是如此凄凉,真是罪恶昭昭,报应不爽。
灵虚道人赶过来,扶起他,安慰道:“小师弟,何必呢?”“大师兄,我,我罪有应得,不必惋惜。”“唉,也好,去休,去休,才得正果。”岑晦大师反复几遍,似对尊主的割腕断臂,甚是钦佩,只是如此神秀泰斗,就这般陨落,真让人痛心疾首呀。
无奈的悲剧,只流传在诸位心里,旁人无从知晓,也没留任何语录,这段尘封往事,直到多年后,晚辈们才隐隐知晓,多番打听下,才解开其中谜团,可逝者已矣,再刨根究底,也是徒劳无功。
数月后,这场‘禅道’盛会,也将迎来谢幕,长达百日的‘禅经论道’,各自获益匪浅,受用无穷,最后,能不能融会贯通,化为己用,就看各自造化喽。
今后重责大任,也将由这群晚生担起,那时,才是他们大显神威,扬名立万的时刻,不知到那时,师祖里,还有谁在,又有谁能一睹风采?这无疑是个谜。
离别,总有说不完的话,这些无言的思念,也将化为神奇的种子,深埋心底,静待他日开花重逢。
这千载难逢的机缘,还能再续吗?无从知晓,只能随缘。
缘来,缘去,如落花流水,似井中捞月,再想强求,那也是雾里看花,形影相背,不知所谓罢了,
江湖,这个大舞台,也将掀开它最辉煌的篇章,不论是戎旅生涯,驰骋疆场,还是悲天悯人,拯救苍生,这若有若无的缘分,总会把这两者,巧妙的结合在一起,到那时,避世也好,入世也罢,都将随历史潮流,不断前滚,在这期间,又有谁能独占鳌头,风骚一时呢?
风云骤变,神州大地战火重燃,分合已久的格局,将迎来转变,所谓贤士俊才,也将面临大浪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