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收徒
茶余饭后，席间无话，真人自在悠闲，大马金刀的坐在席上，袁絮清也不便上前打扰，只能蹑手蹑脚的收拾，这时，屋内古怪的气氛，让丫头好生奇怪，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她左右看看，暗自嘀咕，觉得煞是闷屈，很无聊，便又偷溜出去，也不知她又想溜哒去哪？
待收拾妥当后，袁絮清再次折返，只见真人盘膝端坐，手掐子午，二目垂帘，做五气朝元之姿，似已到了心静念止、物我两忘的无上妙境，袁絮清未敢惊扰，只好自顾自的去寻丫头，丫头独自蹲在檐下，抱着小狐狸，歪着个小脑袋，正自娱自乐。
袁絮清悄无声息的走来，双手轻抱起她，丫头咿呀怪叫，待看清来人后，她忸怩的说，道：“吖，师傅。”“小调皮，闹了一整天，还不累吗？”
“呜~呜”丫头立马打着哈欠，精神萎靡的靠在怀里，小狐狸顺势挣脱，滑溜溜的窜了出去，丫头暗自瞥了眼，还不忘嘟了嘟小嘴，似是对它的临阵逃脱极为不满，袁絮清也未说啥，只是觉得今日特别累，所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让她有点慌手慌脚，她也未曾去深想，帮丫头洗漱好后，便抱她到楼上，轻哼小曲，哄着她睡去。
待丫头熟睡后，她又来到楼下，见真人衣着单薄，恐他深夜着凉，便抱了床被子，轻轻拂在真人身上，这般轻微举动，好似对真人没什么惊扰，他还是老神自在，心如旁骛。
细观真人打坐，其姿，稳如泰山，其息，绵长有序，这等静修悟道的功夫，恐怕跟师傅无二，袁絮清默默猜想，毕竟她以前也见识过，也知其境界高深，可这等宗师人物，怎会到这来呢？
做完这些后，她便悄无声息的回到楼上，真人看似闭目神游，实则上，是装模作样，闻她上楼后，便睁开双眸，目光如炬的望着，眼前漆黑似墨，昏暗不辨，可这也难不倒真人，此时的他，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寻思了会，便想入定打坐，可心里，乱得很，每每垂目调息，总有些往昔纠葛浮现，让他无法安心定神，想来是，被今日所勾起，于是乎，他只好盘坐冥思。
年少时，独自入山访道，其艰难，常人难于想象，其间，经历诸般苦厄，至此才有今日成就，岁月里，或多或少有些遗憾，可也无怨无悔。
眨眼间，已甲子光景，其双亲朋友，大多早已逝去，多年以来，自个孜然一身，虽然武功盖世，可唯独少了个衣钵弟子，若自个百年坐化后，师门重任岂不是要毁于我手？独门绝技就此失传？自个细细思量，便有了主意，绝不能放任不管，该担起的责任，还是要一力承担。
真人心有惋惜，也有期盼，自个也算阅尽千般人，看透万般事，可到最后，自个终究孑然一身，难得今日竟遇到这般投缘孩童？心里痒痒的，霎时就动了收徒念想，丫头，年岁虽小，可天资极好，品性极佳，就是不知她愿意不愿意？
真人一番猜想，然后便暗自苦笑，就算丫头愿意，可她师傅会同意吗？若说彼此都同意，此刻，就算传她盖世绝技，于她，也是有害无益，与其这样，还不如先随了她的天性，往后，究竟会变得怎样？到那时，再做打算吧。
瞧今日出手的那女子，功夫一般，秉性也算可以，就是性格冷淡了些，脾气倒还凑合，可离自个收徒的要求，还是相差甚远，她呢，就不用考虑了。
俗语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说到底，还欠她个人情，自个一生光明磊落，行事正大光明，从未欠人恩惠，此次，竟会欠小丫头恩情，这等大事，着实该思量，思量，要是处理不妥，那可是有损一代宗师的颜面。
‘唉，也罢，只是？不知她有何夙愿未了，要是太难，那贫道也是束手无策呀。’真人自个琢磨了番，越想越复杂，索性什么也不想，到明日，且先探探她的口风，再见机行事吧。
翌日，天刚微亮，屋里便溢满了香味，那气味，有几分熟悉，闻起来，很是舒服，就连自个的五脏六腑，也叽里咕噜的乱响，真人食欲大动，刚睁开眼眸，便见丫头的大脸紧贴在自己眼前，大眼还死死的盯着自哥，同时，伴着几滴香涎，正滴答直流。
见她这么搞怪，真人顿时就哈哈大笑，丫头也未在意，双手藏在背后，也不知她想捣鼓啥？
待真人捧腹大笑后，丫头出其不意的塞了个馒头到他嘴里，笑声就此戛然，含着馒头的真人，立时就愣住了，拿也不是，咬也不该，只能呆立不动。
丫头这时才哈哈嬉笑，好似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那狡猾的笑，有点天真，有些俏皮。
“伯伯，尝一尝，师傅刚做的，热乎乎。”丫头自个先咬了几口，然后，才慢悠悠的说，真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静静咀嚼。
掀开门帘，袁絮清端着茶点而来，见嬉戏打闹的丫头，便觉雪儿太顽皮，太古怪，想来是，自己对她还缺乏管教，往后，自己可是要严厉些才行。
“雪儿，别胡闹，快过来，不要打扰老伯。”袁絮清语气严厉，丫头也不敢执拗，生怕惹师傅生气，“哦”丫头闷闷不乐的走来，左手抓了个馒头，右手扯着师傅裙边，很是害羞的躲在背后。
“老伯，不好意思，丫头被我给宠坏喽，如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呀。”袁絮清深感歉意，生怕真人怪罪，毕竟，这些世外高人，脾气都很古怪。
“无碍，我觉得蛮温馨，蛮有趣的，老道欢喜的很，怎么会责怪于她呢？”真人微笑说道，以释袁絮清心中忧虑，“那，真是对不住，我……”话语还未甫毕，便被真人插话打断。
“我瞧你，功夫也不弱，修行也有些火候，可这武学套路，不太像扶摇子的路数，难道你不是他的弟子？”
“啊，前辈****，晚辈确实是他门徒，只是？”袁絮清说这话时，有些难以启齿，似有不得已的苦衷。
“嗯，你且说说。”真人也对这曲折好奇，便轻声宽慰。
“是，晚辈自小便受阴寒侵蚀，根基薄弱，原本只有几年可活，要不是恩师怜悯，常以内力维系，只怕自己早已埋尸荒野，而师傅的武学，多为刚阳，不太适合晚辈修习，算起来，晚辈的确是众弟子中习武最少。”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要靠那些草药来维生，这也不怪你，你且把手伸过来，我瞧瞧。”
“那，有劳前辈啦。”袁絮清颇为感激，心中本已绝望，再听这话时，竟会莫名的燃起热血来。
真人细细琢磨，才刚搭脉，便觉有股寒气涌来，那股气，有些阴寒，且在体内乱窜，就是这股怪气，导致她气血不足，根基不固，而这股气，随着年深日久，早已深入奇经八脉，贸然以内力驱除，恐会适得其反，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这，的确是个难题，想要扶本固元，非得一番苦功夫不可，而其体内，除了这股阴寒外，还有一股温煦，只是这股温煦，太过纤弱，跟那阴寒相比，着实是杯水车薪，也幸有这股温煦牵扯，要不然，她早就死了，凭这股弱劲，根本就不可能逆转死局，只能是拖延时间罢了。
想要彻底根治，非得养气固本不可，先要壮其根本，才能缓缓驱之，而这‘导气归元’的法门，也非自己所长，虽知晓很多功法，可都不太适合，看来，得找个‘导气归元’的宗师问问，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这该怎么办呢？
“前辈，我的脉象，是不是……”见真人眉头紧蹙，袁絮清便知回天无术，神色有些低落，语气甚为哀伤。
“无碍，与常人相比，确实有些虚弱，这也没什么，嗯，应该有法子可医。”真人亲切的应道，袁絮清悲喜交加，急切询问道：“那，不知是什么法子？”原本已心如死灰，再听此话，顿时，眼底闪现灵光，似是看到极大希望。
“这，你且宽心，山人自有妙法。”说完，也不待袁絮清答话，他自个便迅疾而逝，丫头见真人离去，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伯伯，你去哪？”丫头追在后面大声，真人也未理会，她只能啜泣不止，袁絮清轻抱起丫头，安慰道：“乖，不哭，伯伯就是出去会，很快回来的。”
“真的吗？”丫头怀疑的问，眼泪还在滴答，小狐狸于脚下转悠，“嗯，一定会，一定会回来的。”袁絮清肯定的重复，她也不从哪来的自信，于心里，还是迫切希望的。
真人并未去往别处，反而是折回扶摇子居所。
屋内，两人正在饮茶闲谈，忽见彻夜未归的老滑头，扶摇子便打趣讥笑，说道：“呔，老滑头，昨儿，溜去哪了？大家都认为你耍赖偷溜，想要就此绝迹江湖，今儿，怎又现身啦？”
“呸，贫道可不是那样的人，昨日，贫道已把绝艺使了遍，你徒弟也细细看了，他究竟能不能领悟？就看天意喽，其他的事，老夫一概不管，今日，我可是专成来找杜道兄。”紫霄真人爽快诉说，毕竟已兑现承诺，虽未传‘楞耶梭钵指’的功夫，可也把自个得意的绝技，倾囊相授，这也算是两清了。
“找我，干什么？我可没欠你什么。”广成子警惕的回应，深怕他对自己死缠烂打，以往可是有过惯例的。
“哎，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向你讨教一门功夫而已。”“什么功夫？”“额，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功夫，就是你入门功夫‘天衍龟息术’。”“你问那干什么？莫非？”“嗯，我很感兴趣，要不你传授给我怎么样？”紫霄真人腼腆请求，广成子顿时一怔，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悄悄的问了问。
“啥？你想学我入门功夫，可你学那干什么？于你，可没什么大用呀。”广成子颇感好奇，毕竟，那只是‘导气归元’的粗浅功夫，对现在的他，起不了什么大用。
“哎，你个牛鼻子，到底传不传？若是不传的话，还那么啰嗦？”紫霄真人有些心急，好似很不情愿。
“好，传你行了吧，可那好歹是师门秘技，你说传给你，我就平白无故的传，那显得一文不值，起码，你得拿点东西来换。”广成子含笑慢语，有趁火打劫的意图。
“你……你想要什么？可别打我的主意。”紫霄真人面色紧张，连手里的茶水也险些溅出来，他最怕别人惦记自个。
“唉，贫道可不是窥伺你那绝技，我就是想，待会你帮我去采些‘蒲岩’。”广成子抿了一口茶，斯条慢理的提出要求，毕竟，这很简单。
“那鬼东西，我也不知在哪？叫我怎么帮你。”“近在眼前，只须你点头即可。”广成子似有保留的说，真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点头允诺。
“那，好吧！你也别打哑谜，近的话，立马就去。”紫霄真人爽朗应道，只要不打自个主意，其他的，倒也无所谓。
“先坐下，喘口气，稍后就带你去。”广成子强拉着他坐下，能让脾气急躁的真人乖乖听话，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真人只好耐着性子就坐，品了口清茶，茶味，地道芳醇，润喉提神，也算世间难得的极品。
相互闲聊之际，广成子便把‘天衍龟息术’传给了谭老头，老头如获至宝，心里，高兴极了。
突然，有一阵敲门声，扶摇子轻笑斟茶，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道兄既然来了，何须多礼？”“呵~呵，扶摇道兄，多年未见，你还是风采照人，其修为，怕是更胜往昔喽。”
“承道兄美誉，快快请进。”那道人，倒有几分英俊，颇具文人风雅，语气温文，与饱学士子无异，要是不知其底细，第一眼定会被他的外表所惑，毕竟他太儒雅，太斯文了。
其背上，还有个木匣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这就不可而知了。
见几人后，那人颇为高兴，爽朗道：“本以为自个能拔得头筹，原来有人早到了，失敬，失敬。”“哼”真人微怒，好似对这书生道士不待见。
“哦，原来老哥也在，失礼，失礼。”“呸，你这假书生，说啥呢？”真人闷闷不乐，来人面露疑惑，心虚的应道：“没，没什么，就是瞧你这模样，倒让我……”
话音未毕，真人就赶紧捂住他的嘴，急道：“好啦，就你废话多，是不是又跑去塞外寻药了，这回，又捣鼓出什么灵丹妙药来？”
“没去塞外，去了一趟峨眉山。”青袍道人风轻云淡的回了句。
“峨眉山，你去那干吗？该不会是去会你的情人吧。”真人风趣的说道，那人神色大变，哽咽道：“你，你……”青袍道人这回被挤兑的，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那模样，真让人心疼，其余两人也只是静观聆听，未出半点声响，毕竟这二人，是出了名的拌嘴冤家。
“老滑头，你就少说几句，不要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扶摇子急忙劝解，生怕他们又不欢而散。
“沅阳道兄，莫听他乱说，快坐下，这可是难得的好茶。”广成子拉着他就坐，沅阳道人也没说啥，自顾自的远离老滑头，远远的避开这个话篓子。
“哼，还是道兄明事理，不像某人，只增胡须，不长智慧。”沅阳道人含沙射影的自语，那话里，多多少少有些回讽。
“你，你含沙射影的说……说谁呢？”真人气急败坏的责问，那沅阳道人假装没听见，依旧自在悠闲。
“我说谁了吗？我怎么不知啊，若是某人要那么认为，贫道也没办法，不是吗？”沅阳道人满不在乎，气得真人咬牙切齿，愣是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他才古里怪气的说道：“也不跟你吵，你的‘犀灵固元丹’赔给我几瓶，事就这么算，不然？”真人很是随意，明明垂涎其丹药，偏偏还在那大义凛然。
“什么？你以为‘犀灵固元丹’是什么，杂草吗？你想要多少，我就会给多少嘛，哼，一颗也不给。”沅阳道人怒色说道。
“嗨，别那么小气，不就几颗丹药，你不给，等会，我向玄武天尊讨？他可不会像某人那么小气。”真人东拉西扯的说道，“你们给评评，天下还有这般人，不给，还欺脸上架，你们给说说。”沅阳道人迫于无奈，只得向广成子求援，余下两人也没说什么，似是见惯了这两人的作风。
一时里，两人就这般吵闹开来，最后，还是在真人软硬并施下，从沅阳手里拿到三颗丹药，得到东西后，真人转身离去，余下几人只好无奈的苦笑。
对于有这样的结果，好似都在预料之中，众人也没深究其去向，反而平心静气，相互畅谈这些年的往事，袁絮清真能转危为安吗？若是能，那么，往后的路，她该怎么走？是归隐山林，做个静士？还是重出江湖，以报血海深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