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魏蒸给我打了电话。听她说话的口气,我以为那晚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飘渺的梦。肩头上留下的淤青和牙印又是不容怀疑的铁证,她确实把我的那个东西塞进了她的身体里。她在电话那头连说带笑,说她这几天做了几个布娃娃,有一个很像我。她决定把它送给我,又说看着它就想笑,有时候竟幻想它也像你一样撇起嘴来说“无所谓”。
她在挂电话之前告诉我有个女人想见我。我很奇怪,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除了魏蒸我不认识任何人。她说见了就知道了。在这三天里,我一直在想魏蒸的所作所为。她有时滔滔不绝,让人插不进嘴,有时又一句话也不说让人心急,我的结论是她曾受过什么打击,她是个需要帮助的人。
我跟魏蒸对坐着等另外一个女人。魏蒸烫了头发,做了个新发型,又化了淡妆,看起来比原来要漂亮许多。这可能是她老眯缝起眼睛,又抿紧嘴唇,做那个表情的原因。她问我住得还好吧,我说睡得很香。她又问我没有动过那两把锁吧,我说听了她的话从来没动过。她脸上有些得意之色,就从包里把那个布娃娃拿了出来。魏蒸指着它的脸,问我是不是像我。我问她哪像,她说:“撇着嘴的样子多像你,就好像在说无所谓!”我撇着嘴说了一句“无所谓”,她哈哈笑了起来,说真像。我问她是不是打算送给我,她说还不到时候,她拿出个录音笔,让我不停地对着它说无所谓。我觉得有点怪,她解释说要把一个发声器内置在那个布娃娃的肚子里。我说这有点难,她说简单得很,让我不要忘了她读大学时的专业是电子工程。她一边说,一边捏着那个布娃娃的肚子。
那个女人来了,白白的皮肤,小圆脸,大眼睛,有几分吸引人,我想了想就知道她是谁了。她一开口就问我还记得她吗。嘴里呼出来的口气有一股柠檬的味道。我说当然记得,又问拥抱还是握手,她说都没必要。她跟魏蒸窃窃私语起来,也不看我。我想开句玩笑也插不进嘴。她们俩在我面前笑了一阵,又都抬起头来。她问我:“你的同学过得怎么样?”我说:“亏你还想着,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幸福得让我羡慕。”她马上接我的话茬说她也很幸福,又瞧了魏蒸一眼。她看魏蒸的眼神跟几年前一样,在那座立交桥下,她跟我的同学搂在一起,不时地看魏蒸一眼。
魏蒸的同学说起了她去年的婚礼,我们的餐桌上就一直荡漾着柠檬的味道。她跟她老公手拉手站在一辆大铲车上,风撩起了她的婚纱。我问她们能站得稳吗,她说我老土,又说跟我的同学一样老土。接下来就开始说她的蜜月,去了马尔代夫,说那里风光无限好,再也不想回来了。魏蒸起身去了卫生间,我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就问她的同学魏蒸是不是受过什么打击。她说她也不清楚,但是告诫我说如果不喜欢她,就不要住那个两房一厅。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是魏蒸的朋友,有些事不能说。她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比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关系都好,她说。我笑了起来,魏蒸说很远就听到了我的笑声,问我笑什么,我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