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离见她檀口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又道:“在我面前时你可以唤自己名字!”这样的要求该是不会为难了吧。
“嗯!”凝霜笑着点点头,然后又谨慎的环顾了一眼身后的苑子,看没有人才放心道:“那我晚上就将被子与衣裳送来!”
“好!”子离也轻声应和,若是今日没有凝霜的帮忙……不,真正要感谢的还是那个已经离宫的男人,若是没有他临走前的交代,也许她在宫中真的是孤立无援,处境凄凉了!
泷景岚,这个男人的恩情,她注定是要欠着了!
送走了凝霜子离将榻上缝补了一半的两床被子重新折叠好摆放进了柜中。至于今日发生的她不会去琼花殿质问司徒琼,只是也绝不会让这件事就此作罢,若是她将此事当做从未发生过,怕是日后这样的伎俩会不断上演,到时候对自己也将会是个麻烦。
子离清楚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低下,与司徒琼相比可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可若是因为这样就能欺负到她头上来那就大错特错了。
子离心中有了打算,关上了房门离开了弗兰苑,眼下她可以说是自由的,在这个皇宫中能命令她做事的也就只有景辰一人,其他人见了她即便身份地位比她高,可也无权吩咐她做任何事,这也是子离唯一与其他宫婢不同的地方。
偌大的皇宫她没有去过几个地方,除了帝皇的寝宫与几处华丽宫殿外,她去过的就只剩那座是似远离奢华与纷扰的高架桥了。
横跨在沁馨湖上的这座高架桥是当年景辰特意为景岚所建的,那年景辰与欧阳一同出宫追杀景耀,却不料重了华妃的计身受重伤受伏而回。当日若不是景岚愿将自己完好的右眼挖出换给景辰,那么今日无眼的人该是景辰,亦或许他可能还活不到至今。正因为这样,景辰才赐予景岚三个愿望,更是对他百般爱护。这番情意本来一直维系的很好,哪怕当年景岚用自己珍贵的愿望换取了景然的一线生机景辰都没有像今日这样动怒心寒过。可今日,他为了维护子离的性命一而再得伤了彼此间的兄弟情,更是提出要前往洛城居住,这样的决定无疑是在景辰心中扎了一根刺,他想不通二十多年的兄弟感情却抵过不景岚眼中的儿女情长!
该说景岚痴吗?可他对子离的情感是何时才有的?若是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让他产生如此强烈刻骨的情感,那么错的该是景辰了!
若不是他在斩首台上一时心生起对她的征服欲,他就不会让奄奄一息的子离存活下来!只是,他真的就因心中的那丝王者的不服输吗?
清冷的地方只需一眼就能将四周的一切尽揽眼底,子离站在属于景岚的地盘上享受着短暂的平静。
子离站在亭中面视前方,湖面上的风吹上来很冷,吹得她的面颊都有些痛。呼呼的风声肆意咆哮着,她的耳畔也只剩下了这一种声音,这是天地之间唯一一种刚柔共存的声响,时而轻柔如丝,时而冷冽如冰,像极了人世间的感情,醉人也伤人!
子离站了很久,直到天际上空的混沌光亮染上血色,将眼前一望无际的湖水全都染了颜色子离才稍稍动了一下身体。
双腿站得有些麻,她转身走到了亭中摆放的石桌旁坐下,上面还放着当日与景岚对弈的棋盘。那时的他们是第一次对弈,也是认识以来唯一的一次。
子离回忆着当日的情景,将棋盒中的黑白双子取出自我摆弄,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让着她,而她也想知道若是当日景岚没有在开局就有意放水,那么这盘棋到最后她能赢的机率又会有多少?
白子代表她自己所执,黑子亦是象征着景岚,子离双手拿捏着两色棋子认真的下着这盘早已有了胜负的棋局,心中还希望着能有另种相对完美的结局出现。比如——和局!
时辰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子离也完全置身棋局,从说过不愿当做无知棋子的她这次自愿做了一会棋子,只是控制这盘棋局的是她自己。
风声犀利,却进不来她的耳里。原来全身心的投入是可以将身边发生的一切全都置身世外的,哪怕是痛苦、哀伤……所有的感情亦是如此!
当日的那盘棋局她与景岚下了两个多时辰,可今日子离与自己对弈却是从夕阳西下直至夜幕时分。
这一盘棋下的够长,结局也是出人意料。子离缓缓站起了身,久久凝视棋盘上的双子摆放成的棋局,平静的面容上浮出了笑,这笑在这暗夜之下让人无法看清,也让人无法读懂,也许她的命运就像是这盘棋一样,与那人……
子离没有收拾棋盘,将掌中所剩的几颗棋子放进了棋盒中便离开了那里。她走时,月高挂,天依旧昏沉!
与景辰相约的卯时尚未到,子离相对早得来到了伏月殿,可是她没有进殿。
宽敞的殿外空地上她就那么直立站在那,天空有着凉凉的水珠洒下,子离伸出袖中的柔荑想要去接,可入掌即化,她才知道是下雪了。
似有似无的雪零零飘下,飘在她的额际、肩头,缓缓渗入她的肌肤、她的衣裳,无处不透着雪该有的冷。
只是她明知道雪本就是冷的,可她还是伸手去接,还是顽固的呆在空地,这样的画面让出殿的景辰看在了眼里。
他星眸灼亮,好似一眼看去能将天空飘散而下的雪花全都消融一般,可那冷冷的眸光落在子离的背影时却是寒如骨。
这样的画面他好似在哪见过,一名穿着水色纱裙的少女也是那么倔强的呆在外面,伸手去接天上滴落的雨水。只是,他看不清那张被雾色所蒙的俏颜,也听不到四周所有的动响。
这是一个梦,多年来总是会跑进他脑中挥之不去的梦!
今夜的温度明显要冷些,景辰特意披了一件黑色暖绒披风,上面绣着极为简单的兰雀花,这种花种植在蕃息园中,是象征水迌皇朝的国花。此花形状近似幽兰,花色深红近如血,像是罂粟杆长叶小,最为奇特的就是它没有一丝香味散发出来,不能引来百蝶却能让雀鸟驻步盘旋,所以取名兰雀花。
景辰就这样站在殿门口静静看着前处立身于雪花飘飞世界中的子离,心在这一刻居然想要因她软下了。
不知道自己为何总要为她有这样的情愫泛出心间,这中淡淡的好似早就存在的感情会让他无措起来,他告诉自己这是不该有的情感,可对她,他控制不了!
每一次这样的情愫突然涌出时他的心情就会变得不好,起伏连连的胸膛说明此刻他正竭力克制着这种微妙情感。
身后反握的手被他自己紧紧攥着,强劲的力道让他手掌失血,可外人却看不见他此刻的隐忍。
他迈开了步子走下了台阶,向着完身心投入在自己世界的子离走去,在月光的照耀下地上的欣长身影在逐渐与地上抬手接雪的纤细身影相合,不属于自己的气息顿时围绕在子离身边唤回了她。
子离缓缓收起伸在半空中的掌心,垂下手转身,他,就在眼前。
宛如虎狼犀利的眼透着漆黑的深邃,他的周身无不散发帝皇摄人的霸气与凌厉。
“皇上!”子离微微欠身,面色瞬间淡定。
“走吧!”景辰轻言说着,眼角睨过她被冻得泛红的双颊,脸色沉冷向前处的暗地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雪花飘飞的世界中,从远处看去,好似是男子在用自己刚毅健魄的身躯为身后女子挡去迎面吹袭而来的冷风,然而,这看似和谐的画面却透着一丝的不完美。
两人所往的方向并不是向着天牢去的,子离一直静静无声的跟在景辰身后,从蜿蜒十八绕的九曲桥到西苑假山花园他们还是没有到目的地,感觉今夜的他是带着她在皇宫绕圈圈一样。
不知他在打什么注意,子离疑惑的抬眸看了身边的景辰一眼,想要启口问他却还是忍住了。
她的瞬间抬首被景辰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她的缄默让景辰心中暗自赞叹一声:这个女子果然沉得住气!
随之,他也不再与她走迷宫了,两人走了一段路后居然是来到了清雪殿,此时此刻殿里殿外一片漆黑,子离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兜兜转转竟然来到了这里。
“很意外是吗?”即使她不说,景辰从她的眼中也看出来了。
“皇上不会是想告诉我浩轩就在里面吧!”子离神色淡定,视线从紧闭的殿门转向了身边的他。答案若是如她所说的这样,那么这个男人的城府真的很深。
“有何不可?朕想要将他关押在哪都可以,只是……不知道那些异想天开想要将言浩轩救出宫的人能不能如愿?”景然两次派人夜袭皇宫天牢他早就知道,之所以没有将那些黑衣人一网打尽也是想让那些人无功而返逼幕后主谋亲自出马,如此一来,那他安排在天牢附近的暗卫及随时待命的血骑定会撒下天罗地网让他们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