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有什么事?你先把你妹妹的事情安排好,再说别的事。她那副样子,只怕会出事。”文墨轩出于好心,淡淡的劝道。
“我妹妹?她能有什么事?”百里冰川神色一冷,继而逼近文墨轩,慢慢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妹妹?你……”
“是,白天我跟踪了你们,才知道原来潜伏在后面花园子的那个黑衣人竟是你妹妹,所以才没把她怎么样。不过你也不要太自信。据我所知,你妹妹如今可没那个听话了。她要是敢做对林姑娘不利的事情,你休怪我手下无情。”直接打断他的话,说着问题的关键,文墨轩的目色亦是冷冷的,毫不斜视的盯着百里冰川渐渐愤怒的脸。
“你这么笃定?”百里冰川有些不敢相信,丹阳能做什么?她一直以来都很听话,从不违背自己的命令,这次是怎么了?
“看来你还真是后知后觉,你那妹妹,怕是喜欢上了你,你再好好想想,她那妒忌之心若是作祟,可还能放过林姑娘?不过她最好别来,否则也是有来无回。”文墨轩点到即止,心中冷冷的笑着,她可不是我文墨轩的妹妹,她要是敢招我,我要了她的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是我妹妹,你少胡说八道,侮辱我兄妹二人的清白。我不跟你说话,你让开,我要去见林丫头。”百里冰川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搞的有些发懵。二十年来他的眼睛里从来没有麻烦事,再大的事情,只要他一到也都迎刃而解,只是这两天,似乎真的有些状况他无法掌握,这让他有点莫名其妙的心慌。越想越怕,想想早起跟黛玉不辞而别,便再也站不住了。一手拨开文墨轩,出其不意,直奔黛玉的屋子。
“哎,你……”文墨轩正要追上去,胳膊却被林福抓住。
“小子,这种事情,咱们是帮不上忙的,还要姑娘亲口对他说才行。走吧,哪壶好茶该凉了。”林福不紧不慢的说着,拉了文墨轩回了内书房。
然而,黛玉终究是睡下了。正如老管家所说,她白日里破天荒的做了一天的针线活,晚间又做到二更天,脖子酸痛的不得了,原本还要做的,却被雪雁紫鹃等人死活劝着躺进衾里,熄了烛火。紫鹃又陪在黛玉身边,一边说着宽慰的话,一边渐渐睡去。
而黛玉却无法入眠,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一闲下来,脑子里便会出现那两个相携飞去的黑色身影,想到那个,心中便会隐隐的痛。于是她想了个很好的办法,便是刺绣。因为刺绣要全心全意,若是走神绣针便会扎到手指,今天一天,她从早起开始绣一件雪青色的袍子,手指被绣花针刺了多少下,自己也不记得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总还是会走神。
如今夜深人静,心中更加安稳不下来,即便是临睡之前跟王嬷嬷要来的安神汤,似乎也没什么作用。睁着两只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帐子顶,闻着屋子里淡淡的沉水香,就是无法入眠。
黛玉在温暖的锦被里辗转,百里冰川则在屋外冰冷的屋檐上守望,里面的人无法入眠,外边的人心神不定。冷风呼呼的吹着,今晚明月当空,却是难得的好天气。
百里冰川运气内功,自己听着屋里的动静,然,静悄悄的,里面的人似乎都睡着了,并无任何动静,再细心的听时,似乎又能听见轻轻的叹息声。
“丫头,难道你还没有睡着吗?”百里冰川亦是轻轻一叹,曾几何时,那一张娇清丽绝尘的小脸展开的笑颜,已经是自己开心释怀的唯一理由。
黛玉似乎听见了外边有人叹息,心中蓦然一动,翻了个身,便从床上坐起来。
“姑娘,你要吃茶吗?”紫鹃听见黛玉坐起,便挣开了惺忪的睡眼。
“不吃茶,你去看看,可是有人在外边?”黛玉轻声说道。
“这会子都三更天了,谁还会在外边?”紫鹃听了黛玉的话,有些迟疑的披衣起身。然后到窗子前,轻轻的开了条缝隙,然后贴近了去看时,果然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碎发飞扬,明亮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似乎带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紫鹃亦忘了害怕,轻声说道:“姑娘,外边果然有个人,好像是百里公子呢。莫不是奴婢的眼睛花了,再不就是见了鬼。”
“紫鹃,难道我像是鬼吗?”百里冰川早就听见黛玉吩咐紫鹃的声音,心中一阵阵窃喜,谢天谢地,她终究还是没有睡。但转念一想到黛玉一直未能安寝,心中又夹杂着阵阵心疼。
“啊?”紫鹃被百里冰川的话给吓了一跳,慌忙回头,想着黛玉笑道:“姑娘,百里公子来了,奴婢还以为有鬼呢。”
“死丫头,什么鬼呀鬼的。”黛玉一想到百里冰川大半夜的站在冰天雪地里,心中的气早就散的无影无踪,此时亦只剩下挂念,又道:“还不去开门。”
“丫头。”百里冰川惊喜之下不忘纵身过来,贴着窗子像里面的黛玉说道,“白天的事情,是我不好。”
紫鹃已经将窗子的缝隙开得大些,百里冰川透过窗子,正好瞧见床上围着锦被坐着的黛玉,但见她发髻蓬松,脸色苍白,原本顾盼有神的眼睛此时有些红肿,单薄的睡衣衬得肩膀更加消瘦,因为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她伤心又起,正兀自拿着帕子拭泪。
冷风透过窗子,吹得那一盏孤灯一晃一晃的,让百里冰川眼睛里的黛玉较弱的身影,似乎也有些不真实起来。
“丫头……”百里冰川再也无法多想,纵身跳入屋内,便到了黛玉的床前。
“姑娘……”紫鹃吃惊的看着黛玉,脸上带着几分不安,百里冰川就这样登堂入室,不知姑娘可生气否?
“紫鹃,你且出去。”百里冰川头也不回,只看着黛玉,伸手将她的小手握住。
“姑娘,这……”紫鹃毕竟不同雪雁,因不知百里冰川同黛玉的渊源,所以有些不放心,听了百里冰川的吩咐,依然犹豫的站在那里。
“你去把雪雁叫起来,给百里公子弄些热茶来。”黛玉柔若无骨的小手被他用力的攥住,心中的不安却渐渐平静下来。
紫鹃依命退下,百里冰川伸出另一只手,把滑落的锦被拉起来,将黛玉瘦弱的双肩裹住,又怜惜的叹道:“怎么越发的瘦了?”
“我自小一直这样,你又在这里胡乱说话。”黛玉脸上一红,把手从百里冰川的手中抽出来,自拉住了锦被,裹着身子。
“前些日子还好些。”百里冰川心中安静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温和起来。抬手解下披风,恰好雪雁已经穿好衣裳进来,一边接过百里冰川的衣服,一边说道:“公子只知道看外表罢了,很多事情,也未必看得透。”
“哦?你倒是说说看。”百里冰川知道雪雁素来玲俐,是黛玉跟前第一得意之人,于是亦和煦的笑着。
“我们姑娘原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姐,自然比不上那些能够飞檐走壁的女侠,公子以后还是想好了再来。免得伤了这个,又伤了那个的。”雪雁一边说着,一边从紫鹃手里端过热茶递到百里冰川的手里。
“你这蹄子,又乱说话。”黛玉见雪雁言语犀利,丝毫不给百里冰川留余地,心中便有些着急。
“姑娘慈悲,我却看不得这些,咱们又不会什么功夫,那位女侠若是哪一天不开心了,趁着百里公子不在,又跑来闹一场,可怎么得了?索性今儿趁早,把话说明白了倒好。”雪雁一边坐在床上,靠着黛玉,看着坐在对面的百里冰川,正色说道。
“她又来了?”百里冰川眉头皱起,有些意外的问道。
“今儿没来,并不说明儿不来。”雪雁步步紧跟。
“以后都不会来了,这件事情我可以保证。”百里冰川看着低着头的黛玉,心中歉意又起,突然感觉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恕奴婢放肆,公子又如何保证?”雪雁淡淡的瞥了一眼百里冰川,转头又给黛玉拉了拉肩上的被子。
“你这丫头……”百里冰川有些无奈,雪雁似乎是在替黛玉出气似的,一句跟一句的没完没了,安心不让他有一刻的消停。再想想进院子时文墨轩的百般阻挠,又感到了一阵阵无形的压力,黛玉身边的人,个个儿都不简单,看来以后自己有的熬了。
不再迎刃而上,百里冰川只微笑着摇摇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黑段子包裹着的东西,放在紫鹃的手里,轻声说道:“这是给你们姑娘的,全当我这次赔罪的礼物了。只求玉儿多体谅一下我吧。”
紫鹃接过来那柔滑的锦缎,感觉里面似乎是一颗鸡蛋大小的东西,心中虽然很好奇,但还是恭恭敬敬的递给了黛玉。
黛玉迟疑的看了一眼百里冰川,得到的是一个温和的鼓励的笑容,于是她抬手接了,一层层揭开黑色茧绸的包裹,当只剩下一层的时候,已经能看见透过丝绸闪现的莹白的光辉。“这是什么?难道是夜明珠?”黛玉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揭开了最后一层丝绸,一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便出现在几人的面前。它在黛玉的手中,静静的宛如一个晶莹的星辰一般,将昏暗的屋子照得通明,但那光又不像太阳那样耀眼。丝丝白气绕着圆滑的珠子飘渺着,便有温热的感觉自黛玉的手心一直暖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