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黛玉,你怎么啦?哥哥说错话了,那边的红叶真的好美,妹妹既然喜欢,我们何不就过去瞧瞧,只管在这里耽误功夫?”文墨轩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话,就连他平日犯了错误被他父亲责罚的时候,都是一副傲然的神情。
“小姐,你怎么了?累了吗?”奶妈子气喘吁吁的同两个丫头慢慢的走过来,也一屁股坐在了黛玉的一边,一边拿帕子扇着凉风,一边说道。
“呵呵,妈妈,您慢些走啊,干吗把自己累成这样?”黛玉见奶妈一副辛苦的样子,忍不住劝道,一边又让雪鹭拿水来,给奶妈倒了一杯水。
“唉,还说呢,小姐同公子走的这么快,老奴若是慢了,能跟得上吗?”王嬷嬷一边笑道,一边又甩着帕子,这中秋的天,怎么还是会这么热呢。
“妹妹,让妈妈在这坐坐,咱们走吧,世伯他们这会儿该到了。”文墨轩说着,便站起身来。
“可是我脚好酸,不想走了。”黛玉这会子一身的劲儿都用完了,坐在石头上不想起来。
“我背着你,好不好?”
“不好。”黛玉立刻拒绝。
“为什么?”文墨轩奇怪的看着小黛玉,问道。
“我娘亲说了,除了爹爹之外,不许跟别的男人太亲近了。”黛玉一本正经的说道,却忽视了文墨轩额头上暴起的黑线。
“可是,我是哥哥嘛,不怕的。”文墨轩说着,看看边上的奶妈。
“呵呵,文公子是老爷世交之子,自然跟自家哥哥没什么两样,可是……公子小小年纪,怎么好背着我们家小姐走山路?”王嬷嬷犹豫的看看文墨轩瘦弱的身子,这孩子虽然个子高,但也太瘦些了,怎么好让人家背着小姐走呢?
“没事,妈妈放心,我练过武的,背着这个小丫头,不成什么问题。”文墨轩笑笑,又指着边上赶车的家人,看着黛玉道,“怎么样?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你的家人也没带竹椅小轿,你是让我背呢,还是让他们背?”
“我不要他们背。”黛玉素性好洁,此时自然不愿意让家人背,于是站起来,要文墨轩背。
“好了,走啦。”文墨轩蹲下身子,背起了黛玉,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前赶去。
黛玉顿时觉得双耳生风,好快的速度哦,她赶紧伸出手,紧紧地搂住了文墨轩的脖子。这么快,摔下来也不是玩的,处于本能的自我防护,黛玉一时也想不了那么多。果然不多时,文墨轩便背着她超过了林如海几人,进了那片枫林。
“墨轩哥哥,这就是轻身功夫吗?好好玩啊。你可以教我吗?”黛玉天真的看着文墨轩,期待的目光叫人心中痒痒的,文墨轩还真的很想教她,可是不行。
“我刚才握着你的手,感觉到你的脉息很虚弱,不适合练武,轻功不是那么好练的,还要吃很多苦,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不要练了。以后,你想去哪里,哥哥背着你走不就好了?”文墨轩很想告诉自己的父亲,带着小黛玉回家,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自己跟她毕竟相差了太多。她是林世叔的掌上明珠,林家怎么可能舍得让她踏进武林江湖之中呢。
黛玉顿时感到很失望,不过接着就笑了:“好啊,以后我要去哪里,都要墨轩哥哥背着好了,墨轩哥哥就成了我的马儿了。呵呵……”
文墨轩眉头一皱,这小丫头这有一套,竟然把自己当成了马儿。不过当他看见黛玉开心的笑脸时,心中也不禁感到很快乐。马儿就马儿吧,谁让她是个小仙女呢,能给小仙女当马儿,也是很不错的待遇呢。
不多时林如海等人一起赶到,进了枫林深处,沿着一条小径走过去,隐隐的看见两间茅屋在矮矮的疏篱之中,浓密的红叶遮住了太阳,只留下点点光斑照在屋顶,那些稻草也带着金色的光芒。
“爹爹,就是那里吧?”黛玉指着茅屋,高兴的喊道。
“是啊,那里就是我前几天打发人过来盖得两间茅屋,里面炉灶俱全,也有两个小童伺候,咱们今天就在这里烹茶聊天,喝黄酒,吃螃蟹,玩一天,到晚上赏月色的时候,咱们就去山上。山上的蟠龙寺长老跟我很熟悉,虽然是个出家人,也是极通文墨的,咱们就去那里赏月。然后呢咱们还在蟠龙寺借住,我都跟那里的方丈大师说好了。大家尽管放心就是。蟠龙寺也算是名寺,闲置的屋子还是有几间的。”林如海对这几个老友,开心的笑道。
众人又说林兄真是周全等语。便依次进了竹篱小院。
院子里石桌石凳,具是新奇样式,屋后还有一脉清泉,两个小童正在扇着风炉煮水。
家人把带来的食物差点等一一拿进边上的灶台前,便忙着收拾起下酒菜来。这里小童将刚煮好的水提上来冲茶。林如海五人已经归了坐。
“如海兄,令千金怎么样呢?”江苏布政使江怀楠笑问。
“不用管她,有奶妈子照顾呢,她这会子好不容易见了红叶,哪里肯乖乖的坐在这里。”林如海笑着摇摇头,看红叶是女儿闹了一年的心事了,这会子终于如愿了,可不要好好的玩去。
“唉,让他们小孩子家自己去玩吧,墨轩也懂事了,应该会照顾好他妹妹。”文月川看着自己的儿子在林家的女儿面前那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做派,心中很是欢喜,这家伙,今儿算是终于转性了。
黛玉却不听那些长者们之间的谈话,早就拉着文墨轩的手跑到清泉边上玩去了。
汩汩的清泉在一个三尺高的落差之处形成了小小的瀑布,黛玉便蹲在泉边伸出手去,先洗干净了手,又洗了洗脸,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帕子擦拭干净。回头看见文墨轩正呆呆的看着自己,便笑道:“墨轩哥哥,你不洗洗手吗?你瞧这水多干净啊,来,你若是没带帕子擦,便用我这个好了。”
文墨轩再不愿洗手,此时也只好伸出手去,在清凉的泉水中洗了洗,然后也照样洗了洗脸,刚才一路奔跑,却是有些汗渍。此时清凉的泉水敷面,心中真是凉爽舒服。
“给。”黛玉伸手地上自己那块粉色的手帕,文墨轩稍有迟疑,便接了过来。
黛玉不等他擦完,便转身跑开去,一边咯咯的笑着:“雪雁,拿小竹篓来,咱们去捡螃蟹吧,这山泉底下一定有小螃蟹的。”
雪雁也在孩提时代,听了黛玉的话,便拿了一个二尺多高的小竹篓来,和雪鹭一起同黛玉往泉水略宽的地方跑去。
文墨轩看着黛玉和两个丫头欢快的背影,不由得摇摇头,顺手把那块粉色的帕子放在自己的袖子里。然后抬脚过去,加入抓螃蟹的队伍。
黛玉不知道怎样抓螃蟹,可是文墨轩知道,他从小便是不良少年,这种事情做的多了。于是他便成了一个好军师,指挥着雪雁和雪鹭两个丫头,顺着小溪捉了不少的河蟹,这种小螃蟹不大,应该说也不好吃,可是捉的乐趣很重要。黛玉看着竹篓里爬来爬去的小螃蟹,乐的合不拢嘴。
捉累了,文墨轩便带着三人升起了火,用细细的竹枝穿起大些的小螃蟹烤着吃。
自然吃不到嘴里什么,但是大家却都很高兴,一阵阵笑声在枫林里回荡,比那边林如海几人还开心几倍。
黛玉是不吃这样的螃蟹的,只看着雪雁和雪鹭两个人吃,一边拿着竹枝逗弄着竹篓里的螃蟹,一边笑着。磕着带来的玫瑰瓜子,奶妈子一会儿又端了两碗温热的桂圆粥给黛玉和文墨轩。二人走了半日的山路,自然是饿了,便都吃了粥,又要茶。雪雁便洗了手去端茶。
不多时,雪鹭也腻烦了,不再吃,于是文墨轩也用不着烤了,雪雁便拿了厚厚的毛毡来铺在草地上,又拿了两个抱枕来,给黛玉垫着,让她歪在毛毡上歇息。又拿了些松仁糕点等吃食来放在一边,让黛玉挑着吃。
文墨轩坐在那边青石上,看着升起的火慢慢熄灭,少年心性的他,突然有了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很模糊的,自己也说不清楚,总是觉得只想就这样活下去,不要离开,不要回家。就这样守着这一片枫林,守着这清凌凌的溪水,这茅草屋,还有这精灵一般的小女孩……
黛玉等人在枫林中用过了午饭,林如海等便挪至溪边听泉吟诗,而黛玉却已经困了,要睡觉。奶妈子便带着她进了茅屋,里面有早就准备好的床铺被褥,都是提前让家人带来的,一色都是干净的,黛玉便在简单的床上躺下,虽然很累,也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
因为环境不熟悉,所以心中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隐隐的,怎么也说不清楚。
终于睡去,却模模糊糊的到了一个去处。却见紫气萦绕,一道白玉栏杆围着一株碧绿的仙草,虽然没有什么花卉,但却散发着浓浓的异香,风姿绰约,神采飞扬。